第3章 意外坠楼（1/1）

幽暗的楼道内，因着外边阴雨连绵，楼道内视线越发模糊，倒是叫耳力好了许多，原本就清晰听见的咯吱声此刻被放大数倍，真担心某一块会因为承受不住重力破裂开。

转过拐角，向上望去已经能瞧见光亮，女子拉着小姑娘的手，一步，两步，三步…步履轻缓，就快要到楼顶了，快了，就快了，就差一步了，即将揭晓小楼的面貌了。

就在最后还差一步之际，脚下传来咔嚓一声，女子心下咯噔一声，寒毛还未来得及竖起，就觉得天旋地转直直往下掉去。

她努力想要抓住小姑娘的手，然而却抓了个空，她见到小姑娘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抓不住小姑娘，然而，诡异的是小姑娘竟然还挂着满脸笑容，那笑容在这样的环境里越发显得瘆人。

“她究竟是谁？”这是女子此刻心中所想。

不算太高的小楼应当不会下坠太久，可是女子却觉得自己不是坠楼，而是坠入无底洞，怎么也落不到底，这是要直接坠入无间地狱吗？

待得女子再次见到光亮时，她的视线内一群打着雨伞的人倒站在她的眼前，众人表情各有不同，好奇怪，他们为什么都倒着站？他们为什么要这么看着她？他们在议论什么？

她不知道，她只觉得自己好累，好累，身上已经没有任何知觉，好似自己只剩下一个脑袋，可以看见身边全是人，可以听见他们议论纷纷，唯独不能动弹。

“唉～可怜见的，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唉～”

“怪只怪她不听劝告，若是不违规，又怎会坠楼。”

“话是这么说，可到底年纪轻轻的。”

“唉！你们瞧，她的脸上是胎记吗？”

“看着不像啊，哪有胎记长得这么逼真的，一看就是刺青，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越发胆大妄为，一个姑娘家家的居然纹在脸上，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难怪不听劝告，瞧，付出代价了吧。”

“谁说不是呢，只是这代价难免大了点，她父母若是知晓，指不定伤心要遭受多大的打击呢！”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纷纷，有静默寡言的，也有心生怜悯的，更有那恶语挖苦的，听在女子的耳中只剩嗡鸣声一片，吵得她脑瓜仁疼，忍不住哇的吐出一口血，喷了她一脸，短暂的窒息后她拼命的呼吸着。

拥挤的人群中，她又瞧见那个面带笑容的小姑娘，她就站在人群后边，面露笑容的看着她，见女子看向她，她未发一言转身离开。

这一刻她终于知道，这个小姑娘并非自己最初见到的那个小姑娘，她一定是见那个小姑娘被她爸爸妈妈带走了这才幻化成她的模样来到自己身边。

她是谁？

来到她的身边目的何为？

细思极恐，思及此，周身不寒而栗。

视线渐渐被血水染红，来不及多做她想，终于，她再也抵抗不住那阵疲惫缓缓闭上眼睛，世界终于清净了。

一片暗黑的大地上，一层看似焦灼的厚土覆盖在红土之上，像是发生过重大火灾一般，若非上边还种植着一大片无边无际的红色花朵，当真会认为如此。

这花好生奇特，花开不见叶，却是开得灼灼其华，一株株连成一片花海，怎生一个热闹了得。

一双雪白的赤足踩在这片土地上，每一步落下，轻浅得不落半点痕迹，每一步抬起，不带一缕尘埃，那鲜红的裙摆随着那双玉足的走动轻轻飘动。

一袭大红纱衣的女子赤足走在这片花海中，长长的乌发如瀑一般挥泄而下，落在大红的纱衣上，形成照明且醒目的对比。

这花？

女子伸手抚了抚面前的一朵，本就清冷的面上染上一丝愁容，好似丢失了一些记忆，一段关于这里的记忆，这里发生了什么？为何自己对这里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里是轮回路？冥冥之中有一个细小的声音又告诉她，这里不是轮回路，答案明明即将呼之欲出，可又被紧紧堵塞想不起来。

“姐姐，你回来啦！”

姐姐？是叫她吗？为何这一声姐姐怎生如此熟悉。

抬眸望去，不知何时面前不远处竟站着一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少年郎那若冠玉的面上挂着一种她似曾相识的笑容，这笑容，此刻看来倒真是叫她骇了一跳。

“你…”女子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顿了顿才问道：“是你引我来此的？”

是的，即便再蠢笨见到这张笑脸也该想明白了，若是将这笑容换上一张稚嫩的脸，可不就真相浮出水面了么。

少年郎笑而不语，只垂眸看向面前的花，一副被识破天机也丝毫不尴尬的模样。

“此花名为曼珠沙华，世人称之为彼岸花，花开不见叶，花叶永不见，便也寓意着分离，世间人虽爱极它的美丽，却甚少有人会种植它，然而，在这里，却是遍地皆是。”

少年郎为其介绍着面前的花，说得好一派风轻云淡，可是，女子还是从他的语气中和眼底不易被人察觉的深处看出他内心的伤痛，他应当是痛恨这种花的，他应当是被伤害过。

女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那半张脸，幽幽然叹息道：“原来这就是彼岸花，花开不见叶，花叶永不见，注定孤独一生的人。”

此刻，她终于明白自己生前为何如此孤苦了，可是她依旧想不明白为什么？是谁？是谁害她如此？

女子抬头看向少年郎，“为何害我至此？你和我…？”

那一句我伤害过你始终未敢问出口。

“万事皆有答案，只是不一定答案就一定会出现在问题之后，也许，时间也会给你答案。”少年郎模棱两可的回答。

女子只静静的看向他，现在的她确信在这里一定发生过什么事，她丢失的这段记忆一定与这里有关，可是，她要怎么找回这段记忆呢？

“姐姐，你累了，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少年郎轻声细语的说道，像是哄小孩子一般。

声音温润如玉，和他的笑容一般，似有一股神奇的魔力，女子听罢竟真觉疲惫，目送少年郎离去，她便躺在这片花海中缓缓闭上眼睛。

“洛儿，你说我该怎么办呢？”一个隐含哭腔的娇弱声音哽咽着说道。

这是一座古香古色红漆雕花小楼，小楼上古香古色的床榻上斜靠着一名病弱的娇娘，眸中水光盈盈，狭长的睫羽忽闪忽闪的，不过瞬间就带下一串泪珠儿来。

床头站着一身穿绿裙的小姑娘，看模样与床上的姑娘差不多的年纪，大都十四五的样子，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一看便知是个聪明伶俐的主。

“小姐莫要伤心，免得伤了身子，洛儿会帮小姐想办法的。”身穿绿衣的姑娘名唤洛儿，应当是她口中称呼其为小姐身边的一名丫鬟。

“洛儿，你最是聪明了，我求求你，一定要想到办法，不然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那位小姐卑微的乞求道。

话语里的卑微已经足以让人惊掉下巴，然而小姐扑向洛儿近乎下跪的动作才叫让人瞠目结舌，究竟是怎样的事逼得一个堂堂小姐要向身边的小丫头下跪？

洛儿赶紧扶住情绪激动的小姐以免她摔下来，“我知道了小姐，我一定帮您想到好办法的。”

重新将她安置回床榻上，为其理了理被子盖好，恰巧瞧见她伤痕累累的手腕，在白皙细嫩的手腕上留下刺目的伤痕。

“小姐，您说您这是何苦来哉呢，为了一个男人如此伤害自己，真的值么？”洛儿心疼的说道。

小姐听罢不仅不因为她的逾矩行为而恼怒，反而更加忧伤起来，泪水更是在此时盈满眼眶，覆盖上手腕处被自己抓出的条条深浅不一的血痕，满目深情的说道：“洛儿你不懂，他很好，真的特别特别好，他是我见过最最好的男子，若是能嫁给他，就算是死我也心心甘情愿。”

“小姐，您就见过他一面而已，怎生会有如此深厚的感情，此生非君不可？”

“对的人，只一眼便是终身。”想起那男子，小姐的脸上不由得漾开如沐春风的笑容。

“您知道的，他有喜欢的女子，他为那女子立下过誓言，此生非卿不娶，小姐你这样做，实在是为难自己啊！”

小姐终于冷静了下来，眸子幽深，似是穿透幔帐看到了远处，静默良久，久到洛儿以为她被自己说服放弃那种炙热的念头。

洛儿继续说道：“他真的是很好呢，身在帝王家，一生金尊玉贵，又深得帝后疼爱，却不恃宠而骄荒度一生，反而勤学苦练，文学武艺无一不精通，这样的男子，又有哪个女子能抵挡得住呢！可是，这样的男子又像毒药一样，让人爱而不得。”

“是啊，这样的男子试问哪个女子能抵挡得了这份诱惑呢，可为何她不一样呢，她为何不要他，非要嫁给别人呢？她为何伤他至此？她怎忍心？”小姐终于开口了，声音悠远绵长，说的每个字，每句话都好似在滴血一般，说到最后，已是咬牙切齿，她恨那女人伤他如此之深，她恨那女人糟蹋了他的一番真心，这样的女子，怎么配得上她的全部深情。

最后，她坚定的说道：“所以我一定要嫁给他，我要让他知道，不是所有的女子都配得上他的深情。”

洛儿不懂小姐的这种一眼万年的情深究竟为哪般，更不懂这种非君不嫁的骨气又是从何而来，她不曾有过心仪的男子，也不曾被爱过，她只知道，听命行事这四个字。

夜色迟暮，紧闭的闺房在日暮时分终于吱呀一声打开，只见洛儿走出房门再次将门关好后转身快速离去，最后消失在走廊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