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什么输赢（1/1）
林笙摇摇头，沉默片刻，才开口：
“道理很简单，不能因为我们在此之前已经失败了几千年甚至上万年，就认为我们没有理由去争取胜利。
开启与天庭的战争也是如此，如果我们不去尝试，不去抗争，出生魔界的魔物，永远看不到更广阔的世界，也领会不到更深刻的道理，我们永远只能像井底之蛙，自生自灭。”
“千树计划关乎魔界自给自足的未来，一旦成功，魔界就能像人间一样，有花有草有树有河流。
魔物不用刚刚出生就吃掉母亲的血肉，魔物不用爬九死一生的万魔窟，魔物不用忍受极寒极热，喝用魔肉黑泥混合的暖胃汤。
千树千树，就算魔界万年来没活过一棵树，那又怎样？
我们必须种，死一棵种一棵，死一片种一片！我死后魔子魔孙也要种，我们偏要种，偏要和脚下的土地抗争！
我不信这该死的天道，真的把魔界逼入绝路。
我不也信万物轮转，魔界万魔就该是最底层！”
林聿仰头看向窗外，血红的眼中似有泪水。
“药女，你回人间去，下次来多带几戒水，不用管人类死不死，咱们哪有资格管他们的死活？
再说，魔界若被天庭毁灭，人类不会掉一滴眼泪。说不定，他们还会庆幸我们这群祸害终于死绝了。”
“……二殿下。”
药女趴伏在地，她不再颤抖，而是被二殿下激昂的情绪感染，眼含热泪，有种为他披荆斩棘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奉献欲。
听到二殿下让她起身离开，药女才缓缓站直身子告退。
她出门时回头看了眼独坐在桌案的二殿下，发觉得他很孤独，寂寞得像人间的太阳一样，没有星星和月亮陪伴左右。
……
怨念之境，深部区域。
林聿撕裂眼前的怨念怪，脚步不停地往前飞。
怨念之境一片灰暗，黑水洼与灰云相互映照，空气中满是粘稠的血腥味和肉体腐烂的臭气。
大量奇形怪状的怨念怪不断地从水洼中爬出，个个身体扭曲幻化成各种模样。
“看看我呀，我有可口的酒水和好吃的点心，陛下，要来点吗？”
“陛下，能在这里看到你，我好开心呀。”
“好痛，为什么？你们，残暴的魔物都不得好死！”
“阿聿，快来，让母亲看看你长多大了？”
深部区域全是高级别的怨念怪，他们幻化成林聿见过的、杀过的、爱过的人的模样，一个个伸长手臂去扯林聿的脚、双腿、手臂和翅膀。
林聿用雷光杀退一个又个怨念怪，毫不犹豫。
但当与他幼时娘亲极为相似的怨念怪出现在林聿面前时，他还是愣了片刻。
怪不得阿芸会对那个怨念怪犹豫，真的很像，很像。
我和阿笙很想念你，娘亲。
……
林聿和林笙随他们娘亲的姓，这是那位凡人母亲对她嫁到魔界唯一的要求。
当成渊，也就是上一位魔尊，从凡界掳走林家女时，魔界未来的命运就好像被命中注定了一样。
林家女身为凡人，在环境恶劣的魔界生存十分不易。
原本她想上吊自杀一了百了，但成渊狠狠地抱住她，撕扯她，亲吻她，告诉她：
“你要是寻死，我就去凡界，把你林家整个族谱上的人都杀了。”
“你知道的，我有本事把他们都杀了。”
“你！好，好。”
林家女死死咬紧牙齿，呜咽道：
“我可以留在这里，但你要许诺我一件事。”
“什么？”
“如果我有孩子，孩子要跟我姓，姓林。”
“没问题。”
成渊点点头，他大大的脑袋只知道亲吻和做爱，不在乎他有没有孩子，也不在乎孩子叫什么名，是什么姓。
（魔族不在乎魔物有没有名字，可以说，除了魔尊的名字值得三界记住，其他或弱或强、或美或丑的魔，三界都不在乎，要什么名字？）
“你发誓，不能反悔。”
林家女是人间传统女子，与魔物结合算是撕开了她观念的墙，但为人类留下后代，还是墙内的井，没被破坏。
“好，都听你的，我发血魔誓，我成渊若有孩子，孩子就姓林，如有违背，当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林家女这才点头，准备在这个灰暗的魔界求存。
在人间，物质上充足叫存活，精神上富足叫生活。
林家女作为魔尊的妻子，算是够得着存活的边，至于生活那是想都不敢想。
腐肉，魔物，废土，黑云，没有清澈的水，没有高大的树，没有远山，没有海河，甚至没有野草，没有蚊虫。
这究竟是个什么鸟不拉屎的世界，怎么会有魔界这样贫瘠的地方？
天道为何创造这样一个像宇宙垃圾场般的世界，难道是想以此衬托仙界和人间的美丽富饶吗？
林家女不懂天道的心思，她在魔界艰难存活，被成渊小心翼翼的呵护，像只被宠爱的蚂蚁，她不自由，身不由己。
直到林家女熬到生下林聿的那天，她的精神才开始解脱。
看着被肉皮包裹的小娃娃，林家女露出了天真无邪的幸福笑容：这是她的孩子，是她创造的生命，是她的全部。
“聿，同‘玉’，五石在人间能形容一切美好的事物。
娘亲的宝贝，你就叫林聿了，以后宝宝定能长成如玉石般清透温润的君子！”
可惜，未来的林聿没能如她的愿。
林聿生来便具有同龄人所不能拥有的强大体魄和魔力运用能力。
他生来便是要当下一个魔尊的男人。
魔尊？怎么可能是君子。
“阿聿，你怎么能打你表弟，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了！”
林家女责骂地拉过小林聿，用手捏捏他的小脸以做惩罚。
“哼，他说娘亲坏话，他该打！”
小林聿把手上的血往虎皮裤兜上蹭干净，才拉住林家女的白衣裙。
“你管他说什么，下次不许打架了，知道吗？”
“嗷呜，知道了。”
小林聿瘪瘪嘴。
“哎，走，咱们回家。”
被宠爱的孩子永远也长不大，遭灾厄的孩子永远懂事的早。
林家女在七年后生下林笙，隔年便因为长期的水土不服和魔气侵染，死了。
成渊抱着林家女的尸体，在封闭的阁楼待了七天七夜，最后在尸体严重发臭的时候，他突然低下头，吻住她，从她的嘴开始，把她全部吃进了肚里。
/我知道，你在我心里，你和我要永远在一起/
小林聿听到成渊的吞咽声，他推开门，便看到满嘴是血的成渊，和黑泥地板上一大摊红血。
“娘亲呢？”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