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地下黑拳（1/1）
干净利落的摆拳榔头似地砸向纪未明的下巴，同先前的所有打击一样，偌大的拳头气势汹汹，不留余力。
纪未明偏头，曲肘早早挡在范云手臂的必经之路上，范云的小臂里侧被死死架住，不得寸进分毫。
目前为止，纪未明没主动出一拳一脚，在范云疾风骤雨地打击巍然不动。
范云心里极度憋屈，不过无关面子，丢面子事小，每次打出的拳脚总在最关键的时候被截下，半途而终的感觉简直抓心挠肝，浑身都不舒坦。
散打没有固定的套路，拼的是技法的灵活、巧妙的应用。在范云看来，纪未明经验丰富的可怕，已将他摸得透透的。殊不知，纪未明全靠反应决断，范云的动作和慢悠悠飞来的蚊子没有区别。
穷则生变，变则通达。
范云的动作开始变得飘忽不定，一改直来直往的格调，有了几分传武的风味。忽然，他双手化拳为爪，连续虎爪强攻纪未明的面部，爪子几度抓上了他的脸。
纪未明后仰头颅，按掌拍防，虽尽数接下爪子，但吃不住压力，终于轻盈地向后滑了一步。
避开锋锐的势头，纪未明余光瞥见爪子从侧翼绕来，左手习惯性地一拍。值此之际，他只感手被一扯一拨，登时空门大开。
原来那爪受着虚力，范云顺势拉住纪未明的手，荡开另一只挡来的右手，就破开了密不透风的防守。
机会稍纵即逝，两人正好贴身避无可避，范云再度变爪为拳，躬身双拳并举而出，攻势如龙，猛烈刚硬。
洪拳，托天罗汉手！
台下一片惊呼，都看出了这招的凶险，这一下若打实还了得，半身不遂都可能。
纪未明眼神一凝，戾气迸发。他不退反进，冷冽的眼如坠星般压来。周围一下子安静了，围观人的呼声拉长成诡异的声调，范云的动作如同慢放，连他脸上那丝怒后的后悔都清楚展现。
纪未明仿佛走在了时间的边沿，神经的传导与反射的增强，给予了他一段超乎想象的“子弹时间”。
“停下，你们简直是胡闹。”台下一声厉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台上两人恍若未闻，盯着对方的眼，僵持不动。
“啪嗒”一滴冷汗从范云脸上滑落在地。范云想转头却不敢，纪未明不知怎地躲过那必中一击，鬼魅般绕到侧翼，神色冰冷，单手掐住范云的喉管。
纪未明收手。
“承让。”
这时，两人才去瞧方才说话的人。
那人白褂长衫，鹤发童颜，两只锐利的眼不怒自威。他背手而立，垂着嘴角，耷拉着脸，一副气极的模样。
“你！不分场合，下手没有分寸，枉为武馆的大弟子，等下来领罚。”范云自知理亏，低头一言不发。
他又指向纪未明：“还有你！胡乱挑拨，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
纪未明望向老人，咧嘴一笑。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师傅黎易，虽被他骂，但见到久违之人还是发自内心地感到喜悦。
老人剜了他一眼：“你跟我到会客室来，浮浮躁噪的成何体统！”
“你们还围着当木头桩子？都去练功。”黎易又朝周围吼道，头也不回地走了。
待在一旁老老实实的范云擦了擦汗，偏头躲闪着不与纪未明对视，拱拱手道：“兄弟造诣非同寻常，我心服口服。”
这话配合上他惊疑不定的表情，让人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纪未明不冷不热地回了礼，毕竟是他挑衅在先，既然两人都无事，范云递了台阶就下罢。
环顾四周，众人神色不一，大部分都神色迷茫。纪未明动作太快，注意力也被分散，他们根本没搞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反转突然。
纪未明翻身下台，往黎易走的方向去了。
“散了吧，都散了。”刘勃高喊，驱赶讨论交流众人。他瞧着人群散开，自顾自爬上拳台。光洁的拳台上有一块显目乌黑的渍迹，他蹲下放手一摸。
烧灼的声音响起，刘勃烫地手迅速缩回。他的脸色闪过一丝惊色，这污渍竟是融化的鞋底塑胶！
待到痕迹稍凉，他拿指甲刮干净拳台，做得迅捷又隐人耳目。
“今天不是工作日吗？你不上学来这胡闹什么。”黎易还在气头上，站在会客室中央冷冷瞧着，语气很冲。
纪未明不客气地拉过椅子坐下：“请假了，您也坐，别光站着，对身体不好。”
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尊师重道都忘了？”
桌上的柑橘浸过水，透亮的色泽看起来很是诱人。纪未明想了一会，还是决定不吃，免得老头气病了。
他笑道：“别介，我这是看您随意可亲，况且您当年不抬举我，不是没给我这师徒的名分吗？”
黎易突然沉默了，片刻后道：“你三年都不来，是不是心里还在置气？恨我赶你走？”
纪未明闻声也端正了坐姿，收起了嬉皮笑脸，他叹了口气。
“我当然知道你为我好，您和我说过习武没出路，全心搞好学业才能谋得出路。”
“你很有天赋，这无法否认，但国术不能当饭吃。你成绩那么好，耽误你的前程怎么办。”老头语重心长，脸上的褶皱也平缓了。
“更何况你这小子生来带有戾气，我还记得你曾说过习武为了自保。可我问你如何自保，是否伤人甚至杀人，你又是怎么回答的？”
“无所谓。”
黎易拍了拍大腿：“你虽然不是我徒弟，但我顶喜欢你小子，不希望你走入歧途啊。你说说，我能放下心让你习武吗？暴力怎能解决问题。”
“但能解决提出问题的人！”纪未明在心里默念。
“老头，小心我告你诽谤啊，今天我过来纯粹就是为了看望你，顺便试试手生不生。”纪未明突地又笑开了。
黎易一脸鄙夷，伸手道：“看望我？那礼物呢？而且我看你手可是熟的很，平时没少练吧。”
纪未明暗道不妙，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
“偶尔偶尔，嘶，啊呀？老头失智，居然还向孤儿讨财。”
“臭小子，你没皮没脸.....”
两人谈天说地，叙旧了许久，老头到底是长辈，往日的不痛快与郁闷被他点得通透，舒畅了不少。直至日头西斜，纪未明方告辞别去。
踏出门外，阳光洒落肩头，纪未明心情大好。
这时，一只带着汗臭，指间焦黄的手搭向纪未明的肩膀。
纪未明反手一抓，手腕一扭一送。
“痛痛痛，师弟松手。”
刘勃痛的龇牙咧嘴，抽出自己的手：“纪师弟，你力气真大。”
纪未明瞥了一眼：“刘师兄，你有什么事。”
刘勃缩了缩脖子，凑到纪未明的身边：“师弟，你缺不缺钱。”
看着神神秘秘的刘勃，纪未明耸耸肩：“我当然缺，谁不缺？你鬼鬼祟祟地问我这个干什么？”
“嗨，瞧你这话说的，我这有个来快钱的路子，这不想着你吗，咱们一起发财。”
纪未明警惕道：“刘勃三年了你不会还在赌吧，想拉我下水？我告你，违法乱纪的事我可不干。”
“哪能呢，你哥我早就洗心革面了，我现在跟着一个老板，做大事。”刘勃眯着眼，很是自豪。
“大事？”
“对，大事。”他信誓旦旦。
“我老板可了不得，他开了家地下黑拳场，钱是一把一把地赚。唉，你如果愿意来打上一场拳赛，有的是甜头。”
“说到底，你是想让我打黑拳，我还没穷到那个地步。”纪未明转身便走，他对这种风险大利益不明的事并不感冒。
刘勃赶忙拦住他：“别走啊，听我说完，你打一场可是能赚这个数的。”他摊开五指比划着。
“五万！”
纪未明心里一动，但面上不显：“报酬这么丰厚？”
“那可不，我老板在上头有背景，摊子铺得大，赌拳的流水每天都有上百万。”刘勃眉飞色舞，好似自己也沾了光。
纪未明故意反问：“为什么选上我，就凭你看我和范云打了一场。”
“小纪，你不懂，黑拳里面的门道弯弯绕绕，你的实力强倒在其次，比你厉害的人海了去了。”
刘勃越说越起劲，唾沫星子横飞：“要说关键，还在你这脸上。黑拳场的收益全在“赌”这一块，你要是上场，脸一亮，嚯！嫩的像个学生仔，赌徒会看好你？他们一买你对手的赌票，没成想，你关二爷在世，过五关，斩六将，那庄家不得狠赚一笔？”
“怎么样，考虑考虑？全程匿名，报酬当场现金结算。”
说实话，纪未明很动心，刘勃的理由合情合理，报酬也丰厚，这五万块钱足以让生活的环境改善许多。
况且黑拳最大的风险还在于安全问题难以保障，可不论输赢，纪未明都有信心全身而退。
纪未明沉吟了一下：“把电话号码留一个，我再考虑下。”
刘勃喜笑颜开，在他看来事情已板上钉钉。
“得嘞。”
纪未明渐渐走远。
刘勃望着，满面笑容荡然无存，像是摘下了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