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布星台观星(1/1)
裂天兕感知有异物接近,立即警觉起来,瞪起的血红大眼足有面盆那般大。它扭动粗蠢而并不笨重的身躯,朝着飞掠而来的白锦舟咆哮。裂天兕的吼叫声震耳欲聋,整个山谷在它的咆哮声与沉重的脚步声中抖动着。裂天兕浑身披有重甲,观之并无任何弱点,攻击何处才能一招致胜。
白锦舟并不急于出手,他停在半空中观察着这凶兽跑动的路径,离开裂天兕一段距离,只以掌风试探。
裂天兕即为上古凶兽,性子自是狂猛异常,面对白锦舟的挑衅,更是发狂,咆哮着奋蹄向前,以极快的速度向白锦舟冲撞而来,势如狂风。白锦舟感到从未有过的忧惧,这样的力量这样的速度,以自己之力与它拼杀,根本毫无胜算,只怕瞬息便会化为齑粉。
白锦舟吐呐真气,拼尽全力快速向后退去,然身后有山岩阻挡,若被裂天兕追赶撞上山岩,同样是难逃一死,白锦舟只得提气往上空飞升,平伸右手掣出长剑。裂天兕体重逾千吨,竟能于一刹时跃起数丈,顿时封住了白锦舟的生路。裂天兕头顶的尖角是它全身最锋利的利刃,尖角闪着寒光笔直向白锦舟刺来。被逼入绝境的白锦舟避无可避,挥起长剑去挡,长剑在与尖角碰撞的瞬间竟应声断裂。裂天兕猛烈的冲击势不可挡,挺起尖角直刺入白锦舟的胸膛。
遥夜水阁里暗黑的身影再次出现,“恭喜主上,长老奎因死了。”
“哦,这次事情办的如此漂亮。奎因是被他杀的吗,我就说,他们二人必是只能存活一人,他不会让奎因活着的。”端坐在黑暗中的人笑着说。
“主上,长老奎因是被裂天兕杀死的。我赶到时奎因已经死了,随他一同去的几个随从也全死了。死状太惨了,身体七零八落,拼不出整形了。”黑衣人报告说。
“这裂天兕果然厉害,不愧是上古凶兽,所过之处绝不留活口。你可看到那人的尸身。”
“不曾见,属下寻遍整个无极山也未曾寻见。莫非他并没有去。”
“不,他一定会去,而且必死无疑,没准已经进了裂天兕的肚子。算了,你也不必再寻了,奎因死了,此事总算是完结了。那人死不死,不必在意,谅他也翻不出多大的浪,现下魔域这些人已不足为虑。该谋划的是这一个,你有何良计?”
黑衣人报告说:“主上,流霜已死,料天庭也查不出什么,不如仍旧如法炮制,再送一个去他身边。”
“机会已经错过了,恐怕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机会了。你可知他身边现下有一个与流霜,不,是裴寻襄,长得颇为相似的姑娘,虽是妖身,竟然有仙灵护体,真有些意思。你仍去凡间寻那个吧,总不能坐以待毙。如事有紧急,不必等我来见,你可在廊柱上留下记号,我自会处置。”
“是。”黑衣人领命退下了。
司命星殿对来南宫杳杳来说是个神秘的所在,她猜想每日于此处淡定布星的一定是个白发白须的老头儿,于是吵嚷着让御南风趁这老头儿布星的时候带自己去捡个热闹看。
司命星殿的布星台遥对星河,亘古悠长的星河于此处没遮没挡一览无余。
星河真如一条长河一般,数不清的繁星或明或暗或远或近如在长河中流动的钻石,在遥远的夜空一闪一闪,梦幻又神奇。
九暮星君转过身来,笑着对他二人说:“我这布星台不比瑶池玉苑,没有那么多热闹,你二位来此,莫不是来陪我解闷的。我这万年来夜夜对着星河,寂寥得紧呢。”
南宫没料想眼前的九暮星君一身紫衣,竟是如此清俊潇洒,温润如玉。一霎时,她有些恍惚,如若爹爹生得是这般模样,如何?
九暮星君问南宫可知自己的本命星,南宫说不知。九暮星君说:“人人皆有本命星,自打出生起,这本命星便护佑着你。若是星主有难,本命星也会有异样。”南宫问道:“总听人说星宿不利,说不吉利的事情皆是因相应的星宿不吉利,当真有这样的事?”九暮星君笑笑说:“凡人不理解命途,遇上不吉利不欢喜的事,皆说是星宿不利,这些无非是星相术士骗人的把戏,他们去设祭坛办法事,给星主祭星消灾,才好有个来钱的活路。”南宫与御南风都笑了,这九暮星君虽为人孤僻些,却并不刻板,见到南宫虽是脸生些,也并不打听,御南风怀疑一切皆在他的推算里,不然他怎知他二人是来寻热闹的。
遥望星河,时有流星划破长空,如烟花般留下一闪而过的绚烂。
南宫甚是喜爱布星台,拉住御南风欲于此处多赏玩一时,御南风转身看时,九暮星君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开了,此处只他二人,在满天星光下,感受这世间最浪漫最浩大的星辰大海。
“你说这哪一颗是白锦舟的本命星,他的星还好好在那儿吧。那天他走得急,我有些担心。”南宫望着星河对御南风说。
“没事的,他会护好自己。别忘了他有多厉害,他与杜蘅打擂,无需招式,只用掌风就把杜蘅打下擂台,若是我与他过招,我都未必能赢过他。”
“你不可与他打起来,不论何时何地都不能打起来。白锦舟从不曾有同门不曾有朋友,他自与你我相识,一同经历了那么多的事,陪伴你我走了那么远的路,他是真心将你我视为朋友的,我可是已将他视为手足亲人了,我们三人是好兄弟,一辈子都是好兄弟。”
御南风笑笑拍下南宫的头,说:“是啦是啦,一辈子的好兄弟。放心吧,我与他是不会打起来的。”御南风感到与南宫待在一处,有种说不出的安心。这世界仿佛被隔绝开了,外面的世界危机四伏,而在他二人的世界里,他可以忘却一切,唯有南宫的一颦一笑,与他息息相关。御南风自那日在梦中见到阿姐,此后再未见过,他好像渐渐淡忘了,已经忘记当初为何要把南宫留在自己身边了。
夜空中一颗流星划过,南宫杳杳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口中急急念叨着:“今日是我生辰,赶紧许个愿。”她在心中默念,此地离天上神明最近,定是灵验,定要保佑我找到爹爹,我要让爹爹与阿娘团聚,让阿娘不再受相思之苦。
御南风笑说:“既是生辰,为何不早说,总该给你煮碗寿面,送个生辰礼吧。”南宫只好坦陈,往年都是阿娘陪自己过生辰,因之从未想过要向别的人讨生辰礼。
布星台上夜凉如水,微风拂面,御南风站起身,将双手伸向夜空繁星,不知他是使出了什么法术,那遥远的星光竟穿过夜空,朝着他的手中汇聚而来。南宫忙起身欲伸手去攀他手臂看个分明。
待御南风将双手打开,手心中一颗状如琥珀的星光宝珠璀璨不已,原是那汇聚而来的星光被他用仙力包裹,成为一颗永恒闪烁的星。
“这个生辰礼仓促了些,下次给你备个更好的。”御南风将手伸出,望着南宫微笑。
南宫自他手心中拈起星光宝珠观瞧,欢喜非常,说:“它也该有个名字,你给起个名儿吧。”
“杳兮。可好。”御南风略一沉吟说。南宫听了也觉不错,连忙点头。她将“杳兮”握在手心里,从此这世间有了一颗只属于她的星。
仙侍长清江来到昱檀宫,请南风仙君前往梓琳宫一叙。
仙侍长清江是在帝君身边侍候的仙侍,也是天庭各宫院仙侍的统领长官,自然是有些派头的,何时出来办事,身后总会跟随着一众仙侍。
容歧已立于昱檀宫门外丹墀下迎着仙侍长清江一行了,清江一见到容歧,眉头一皱,说:“听闻昱檀宫新领进来一名仙侍,虽说是从道衍仙君仙山上来的,到了天庭也得守天庭的规矩。你们仙君心忒大,这么些时了也不着你们来报备,你们这些个当差的都不能机灵点儿,想着为仙君分忧,真是没一个儿懂事的。
听出清江的话音,容歧忙陪了笑解释说:“仙侍长教训的是,小的记下了。可这明面儿上说是仙侍,实则是南风仙君的师妹,我家仙君没发话,我们这些办差的怎敢逾矩去报。”清江咧嘴一笑,上去一步携了容歧的手说:“真不经逗,帝君早知道了,不然那姑娘还能在天庭这么日日耍闹着。走吧,去给仙君过话吧。”二人一同步入昱檀宫。
来到寝殿,春融正为御南风更衣。御南风平伸着两臂,春融俯了身帮他扣腋下的纽子。
清江无需通报,自己便登堂入室了,径直走过来帮御南风整理外袍,替他将腰带系好后,又将衣褶捋捋平。清江立于铜镜之后,望了御南风在镜中的身影说:“南风仙君见着是清瘦些了,可见这些服侍的是没尽心,但凡他们有着点儿我这样儿对主上的心,便不是这样儿的散漫着了。瞧瞧,经我这手一理,就是理顺好看些。”清江在御南风面前表现出的优越和过分的亲热,让他感到些许的不自在,可清江毕竟是帝君面前的人,他也不好说什么。
“仙侍长此来必是有事,不然不能这大清早放着梓琳宫一摊子事,到我这儿来帮我更衣吧。”御南风笑笑说。
清江正一正颜色,说:“琼珖帝君请仙君去趟梓琳宫,说是仙君归返天庭有些日子了,素里日忙于政事,还未及请仙君叙谈叙谈。早膳这边就不必摆了,帝君请仙君与他一同用膳。春融若是不放心,就随仙君一同去吧。”说完朝春融瞟了一眼。御南风忙朝春融使个眼色,让他不必跟来。
梓琳宫是位于天庭内苑最靠北的院落,位置显明着是最不好的,宫院也不显高大气派,楼宇皆半新不旧,与天庭众多宫院的崇阁巍峨辉煌壮阔相比,这梓琳宫着实有些不堪。可琼珖帝君执意住在此处,说是住的长久了,不愿搬动。
天庭的仙官们皆言,琼珖帝君惜物,爱惜民力,不愿过度消费天庭用物,太清俭了些。琼珖帝君执掌天庭政务已有数千年,政事清明,廉洁克己,素日里对各职属的仙君、将领皆关爱有加。
进到梓琳宫,前厅里已摆好了早膳。梓琳宫的早膳亦是相当清减,清粥小菜而已,与寻常百姓家的无甚差别。
“南风仙君别来无恙,一些日子未见,今日本应招待你吃顿好些的,只是吾病了些时,还未大好,不敢沾染油荤气。”琼珖帝君也不用人请,已自在前厅坐下了。琼珖帝君面颊消瘦,脸色有些苍白,瞧这疲惫的神气便知帝君又是通宵达旦批折子,未曾歇过。即便透着些许病弱之色,琼珖帝君眉如墨画,目若秋波,一股难掩的风流自眼波中悄然流动,他之俊美无匹之美态并未消减半分。
“帝君为政事宵衣旰食,过于劬劳了。还请帝君爱惜身子,好好将养着才是。”御南风等帝君示意后才择下首的软凳坐下了。“帝君可在吃什么药,听闻是咳疾又犯了,这咳疾素难断根儿,民间倒有个法子,采来枇杷树的叶子煎水来吃,据说还灵验些。”
琼珖帝君听了笑笑说:“南风仙君去凡间游历一回,把凡间的偏方都带回来了,想也都是好的。清江,按南风仙君的方子去办吧,那些苦药汤子也喝的够了,整日口中都没有味道,饭食进的少了,精神也差些。南风仙君可知凡间有何美食,或可提提口味。”御南风一乐,说:“这可是问着了,我那师妹惯常欢喜琢磨吃食,她的锦囊里不知装着凡间多少可口的小点心,我向她讨来孝敬帝君,帝君不要嫌弃才好。”御南风讲完又觉有些唐突,一时愣着不知要如何收场了。
琼珖帝君放下筷子,拍拍御南风的手臂,笑着说:“南风仙君去了一趟凡间,变得有味多了。原是太古板些,让我这天庭多少仙子望而兴叹,可怜不能得到南风仙君垂爱。怎的从仙山带回了师妹,把师妹带的好吃的都舍得分享了,有趣的紧啊。吾还是头一回听见仙君如此喜笑颜开谈到一位女子。”
“帝君说笑了。今日传我来,定是有要事,还请帝君明示。”御南风亦放下筷子,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