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男孩（1/1）
稚童从我身体上一溜烟出来，窜到我身后，狠毒地盯着我身后的扎纸店前门。
门已上锁。
我的身体恢复了意识，湿冷的感觉从我脚跟升起，腿有些麻累。
我双手粗劣翻阅纸人，看看里面有没有留下有用的东西。
翻完了，没有。
盒子线索我还要带回去给宋咸之等人看。
我一手把盒子抬起来，盒子底下折叠小纸条露出。
我把盒子放在另一边，双手翻开纸条。
纸条上像是写了字。
我周围没有灯光，看不清字。
我掏着外套口袋，想用手机照明。
口袋空空如也。
原来是出门时手机放房里了。
左右调整纸条，观察在哪个方向看能看清一点。
调整焦点好几回，依然看不清楚。
“咯咯咯……”
稚童突然笑了起来，惊得我一身冷汗，连忙回头看向稚童方向。
稚童身边多了两道打手电筒的人影。
是宋咸之和徐千骁，他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
稚童慢慢变成透明，最后烟一般消失不见。
我说：“又通过六爻测我的位置。”
徐千骁高兴道：“是的，总算找到你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没事化凶为吉，刚才小毛孩带你来这里干嘛？”
“说来话长。”
扎纸店就在旁边，在这个时候说不太合适，免得打草惊蛇。
我收起盒子，走向徐千骁，想用徐千骁手里的手电筒照纸条上的内容。
宋咸之说道：“我把他们关回了寺庙，他们出不来，我明天开始在寺庙外面超度他们，满六天后他们可以去投胎。”
我向宋咸之回了个眼神，表示我知道了，同时面向徐千骁，压低声音：“你手里的手电筒借我一下，说话小声点。”
宋咸之好奇地走过来。
徐千骁将手中的手电筒交给我，也压低声音：“为什么要小声点？”
“看——纸——条，回去再说。”
宋咸之和徐千骁也凑过来看。
他俩靠我很近，我有些不自在。
纸条上面用晶蓝色圆珠笔从左至右简单写着：“我弟不懂事，请原谅。”
他弟应该是指刚才那个稚童。
右下角标了两行字。
第一行：江衍纾
第二行：X年X月X日
写信格式？
又不完全是写信格式。
字体潦草，像是急忙中写的，又像是为了不让我们认清他的字而写的。
徐千骁低语：“这个名字我们在寺庙里见过。”
我纠正道：“寺庙里面见的是江衍徵和江紊珺，你记错了。”
一旁的宋咸之问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我们从没有跟宋咸之讲过我们四人去寺庙的事，就连封不住嘴的徐千骁也不讲。
是因为徐千骁不听他师父的话，怕遭他师父的呵斥。
我缓解气氛：“回去再说。”
徐千骁背着他师父把嘴凑到我耳边：“真的要说吗？”
我微微一笑：“老实交代。”
到家。
重新入睡。
群鬼终于背收拾干净了。
江衍纾会不会是第三颗石头下压着的人？
虽然他救了我，但我还是从他的名字中联想起黑衣人，脑海里还会浮现出黑衣人抓我上后山的场景，有些栗栗危惧。
入睡。
一夜无梦。
第二天我又被电话铃吵醒。
又是昨天清晨电话打来的时间。
我真想把电话扔在一旁。
起身一看电话打来者又是沈妱滢。
我更想把电话扔到另一边。
我稳住情绪，两个纸人还在他们那边，一晚上时间他们应该从纸人身上发现了猫腻，我接电话才能问清楚。
真的不想管这些事。
又不能不管。
接上电话，对待沈妱滢开口。
白白等了几秒钟，双方都没先开口。
“喂？”
我试着先发声。
沈妱滢洪亮干脆的声音才伊始从电话那头传来：“昨晚你们那边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昨晚那群鬼来了，宋咸之把他们封在寺庙里超度……纸人身上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确实有‘异常’，名字叫江紊珺的纸人联系不上江紊珺本体，名字叫江衍徵的昨晚说他被石头压得不行，我们把他放出来后他来感谢我，也感谢我师妹，他说他想回你们村结束一切。”
沈妱滢越说越起劲。
她的每一句话都转成了我现在压抑。
感谢他们。
那时候我也在场，不感谢我。
江衍徵前天晚上还一副不可理喻的样子，昨晚却跟换了个人一样，竟和和气气道谢。
沈妱滢顿了顿，继续说道：“今天我们带江衍徵回你们村，看他有什么戏……你们镇上有没有酒店之类的？或者是能租的房子。”
我带着惊讶的语气，难以置信她会问这种问题：“当然有。”
“我们到镇上住几天，然后我们再去你们村。”
“你确定他回来只想结束一切？”
“他感谢我们，应该也会放过你。”
我深思其中有什么蹊跷，闭口不语。
沈妱滢见我不说话，以为是我已融入他们的观点中，挂了电话。
刚挂电话，沈妱滢就在信息里问我：你们有什么发现？
我：昨天我们看到的扎纸店有问题。
说来话长，我语音输入把昨晚发生的事一字不漏说出去。
沈妱滢：昨天看那围墙，那建筑，肯定有问题，宋咸之还想扣背后主使到叫我去帮忙的道长头上。
沈妱滢在背后说宋咸之……
我：不要计较，都是误会。
我没有继续睡觉，洗漱完直接去宋咸之房门外，扣三声房门。
过了一会，没人开门。
宋咸之是不是还在睡觉？
我推门而入。
里面没有宋咸之。
床上被子被叠得整整齐齐，走进，伸手试了试被子温度。
有余温。
刚出去不久。
宋咸之应该是上寺庙超度亡灵。
我把江衍徵道谢的事通过网上发消息的途径告诉宋咸之。
我去隔壁敲徐千骁的房门。
没人开门。
我以为他跟他师父出去，推门一进才发现他在睡懒觉。
我不愿打扰他休息，正要闭门出去。
徐千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停住关门的动作。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徐千骁说完就从床上做起来，被子往旁边一丢，下床穿鞋。
我说：“我接到电话，你先出来，我再告诉你。”
说完我便关门离去。
……
吃过早餐，徐千骁要我带他出去逛逛。
天又比昨天冷了些。
沈妱滢和蔡欤昨天来过我家门前，基本知道我家位置，我们不用再去接。
我带徐千骁来到扎纸店门口，在暗外观察扎纸店的一举一动。
江衍纾把稚童引到这来，不可能别无目的。
扎纸匠与我同村，我对他的故事有些了解。
扎纸匠名叫王咎，我们都唤他王师傅。
王咎的妻子平日里在镇上卖鸡，自己坐在自家院里扎纸。
他还有个儿子，他儿子高中结业后回到家里跟他做扎纸生意。
一到晴天，扎纸匠就把屋里用纸扎的物品搬出来卖，雨天刚在他家第一层楼卖。
他扎的纸人栩栩如生，纸人有立体的，也有平面的，除此之外，还有纸扎的元宝、食物、骏马……
他跟正常的扎纸匠一样，白天做生意，晚上收摊，按时睡觉，按时起床，看不出一点端倪。
今天王咎照平常一样，坐在院中玩弄纸人，他儿子坐在院中看手机。
徐千骁说：“江衍纾应该不是这个意思，看不出王咎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就算不是这个意思，稚童也看向这个地方。”
“就算是这个意思，为什么江衍纾到现在还不露面……难道是长得丑？”
徐千骁说最后一句话时差点笑出了声。
而我一点也不觉得这个玩笑很好笑。
经历那么多事，我对周围事物的疑心越来越重。
徐千骁最后抱怨地说了一句话，说罢更转身准备回去：“我看就是那个江衍纾为了让小毛孩放过你找的借口，王咎根本没问题。”
或许真的没问题，见徐千骁要走，我也转身正要离去。
刚转身，我就对上离我约十米远的小男孩的双眼，眼对眼。
小男孩大约有十二岁，外表看上去很纯真，身子矮，眼睛大得有神。
我们对上眼睛后，小男孩转身就跑，我不知拿来的冲动，飞快追了上去。
身后的徐千骁看到我的举动很吃惊：“你跑去哪啊？！”
“你跟我来！”
徐千徐也追了上来。
起初拐几个弯还能看到小男孩的身影。
最后小男孩的身影在岔路口消失不见。
我急忙说道：“我们分头去找。”
“别跑……别跑了……累死……嗨……”
“你体力真的不行。”
“你跑得……太快了……你跑什么……”
徐千骁一边大口大口喘气一边跟我对话。
小男孩见我们就跑，见我们追也不肯停下来，只能说小男孩在刻意躲着我们。
在岔路口消失，似乎很熟悉村中地貌。
我上初中之后，一放假就回村里住，却从没跟小男孩有一面之交。
我在原地等徐千骁缓过气来，我们就回我家。
半路上我看手机屏幕。
屏幕上蹦出宋咸之半个小时前恢复我的信息。
信息只有简单的四个字：万事小心。
却令我感到此话深重，嘴唇抿了抿。
接下来我就接到沈妱滢打来的电话。
每次沈妱滢打来电话都有重要信息，徐千骁忍不住往我这边瞄了几眼。
接上电话。
沈妱滢问道：“宋咸之回来没有？”
不是说要带江衍徵回来结束一切吗，怎么一下子提到了宋咸之。
“你等会，我去问宋咸之。”
我挂电话。
徐千骁听到我唤他师父的名字，张口想说什么，却被我一句话挡住：“赶紧回去看宋咸之回来没有。”
说完，我就向家方向跑，徐千骁紧跟其后。
我们在家中几个房子里都找不到宋咸之。
宋咸之一大早出门，准备下午却还没回来。
我问：“程度时间一般多久？”
“一个小时到半小时之间。”
这都过去五六个小时了。
半个小时前宋咸之还给我发信息。
我跟徐千骁往后山赶。
上山过程中也顾不上周围的景色。
直到赶到半山腰时，我的眼角余光撇到一个人影。
人影跟我差不多高，往山下赶。
我停下脚步，往人影方向望去。
那处地方草木生得枝叶扶疏。
不知是人影触碰还是凉风吹拂的原因，树叶一摇一摆。
没看见人影。
我相信我没有看错。
“停下来干嘛？继续走。”
徐千骁为他师父着急。
我解释说：“那边有个人闪过去了。”
“可能是你看错了，继续走。”
徐千骁不相信我，我也不想跟他计较，我也没有那边有人的证据。
等我们赶到寺庙时，只见宋咸之拿着罗盘在寺庙门前踱步，看上去心事重重。
寺庙前还摆着三个碗，碗里装着水，旁边还有一张白布和小鼓。
是用来超度的道具。
“你们怎么来了？”
宋咸之先开口。
徐千骁问：“师父，怎么样了？”
“罗盘转速一样，怨气一点都没消。”
我问：“刚才你有没有见什么人跑来寺庙？”
宋咸之眉毛上扬，一脸疑惑反问我：“什么人上来？”
徐千骁对我说：“真的没有人，我跟你上来，我都没看见。”
早上是见不到脏东西的，我看见的肯定是人。
林中草木那么高，挡住人也不是不可以。
我懒得计较。
宋咸之说道：“先回去，明天应该有进展。”
我们三人一起下山。
奇怪的小男孩和不知名的人影同一天出现在村中，他们会是怎样的人。
扎纸匠平日里都在院里扎纸，很少出院门，跟人接触更少，去买纸人的只是寥寥无几的顾客，他跟小男孩和下山人影认识实在让人觉得不可能。
下山后，我接到沈妱滢打来的电话，她说她到我家门口，让我过去。
沈妱滢等久可能会生气，我便脱离了三人队，自己往家方向赶。
到家门口，沈妱滢和蔡欤站在离我家不远处等我。
我去他们身边。
沈妱滢递过来江衍徵的纸人。
我问：“江紊珺的纸人呢？”
“没有用，我扔了。”
“江衍徵的纸人给我我用来做什么？”
“他是有地魂的，跟他沟通就可以化解，他跟我们道谢，对你的印象应该会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