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真的是新的一年（1/1）
天气越来越冷了，今天就是除夕了。
简昭趴在窗台，呆呆望着远方。
“姐，要准备年夜饭了。”简承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站在简昭身后。
“好的，”简昭站起身，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的弟弟笑了，“半年不见怎么感觉你一下子长高了这么多？”
“那肯定啊，”简承一脸骄傲，“也不能让你一直嘲笑我长不高吧。”
“嘻嘻嘻嘻。”简昭趁势就要去蹂躏弟弟的头发，却被路启一个转身逃掉，两人打打闹闹地跑出了房间。
妈妈已经开始在准备了，厨房的灶台上摆满了各种食材。她转头看见简昭来了，便唤着一起忙活了。
简昭帮忙洗菜涮碗，妈妈掌厨，还有简一凡小朋友在一旁帮着拿东西。爸爸和弟弟就负责去摆好桌椅，贴好对联。
随着爆竹声由疏到密的响起，简昭家的年夜饭也做好了。
夜幕逐渐降临，城市泛起点点星光。
一个雅致的园子里，有人聚在一起，围着长而大的桌子坐着。
洁白的桌布上满是美味佳肴，一道一道，在灯光下淌着鲜艳的色泽。
暮光坐在桌前，望着满桌琳琅却食之无味。
“怎么不再吃些呢？”一个美丽的妇人关切地皱起了眉，风韵犹存的脸庞上透着几分与少年的相似。
“有点没胃口。”暮光回答。
“今天可是年夜饭。”主座上有人发话了。
暮光抬起头，循着声音看见一个威严的男人。
男人穿着西装，身材高大，即使坐着也颇有一番气势；鬓角有些许白发，但连同其它头发一齐用发胶梳了上去，显得一丝不苟。
“哎呀老公！”妇人迈着优雅的步伐飘了过去，纤纤玉手戳了戳男人宽厚的肩头，“大过年的，你还板着脸干什么。”
男人冷峻的面容稍有些缓和，却依旧说着：“你该问问你儿子为什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我可没有教他给家里人摆脸色，可他倒好，回家到现在对我一个笑脸也没有。”
“冷淡还不是像你，”女人勾起下巴，“我儿子怎么啦，他对我都是很友好的啊，还不是你自己太凶。”
“你每次都这样护着他！”男人似乎有些抓狂。
“那又怎么样？这可是我儿子！”女人一脸自豪。
“这也是我儿子！”
“得了吧您嘞！我出国读研那几年你把我儿子照看成什么样了，他现在不和你亲还不是怪你那一套当兵时候留下的习惯！”
“我当兵时候的习惯怎么了？让他从小有好仪态不好吗？你看看他现在这举止得体的样子还不是得益于我那时候的教育。。。”
“你还敢说呢！我儿子又不是你那时候的兵，又不是一切以服从为标准的木头人，你把我机灵的儿子整成现在这副规规矩矩的样子我才要生气好吗？”
“当兵怎么就是木头人了？你这个女人就是见解片面。”
“呵，我见解片面，暮娇娇，你可别搞错了，我学历可比你高！”
“你！”男人突然涨红了脸，“吵架就吵架，好好地你叫我名字干什么。”
“怎么，不能叫啊？暮娇娇，娇娇？”
“你你你，你闭嘴！每次吵不过你就用这招！”
“哈，我哪里吵不过了？那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啊，暮娇娇？”
“停战停战！”男人一丝不苟的头发散下几根，摆摆手说，“不和你这个女人吵了，不吵了。”
说着，他便站起身，气呼呼地走了。
“别走啊！暮娇娇？老公！”女人倚在座椅上，伸长脖子张望着。
见男人已经走远，她立马爬了下来，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走到了暮光面前：“儿子，我已经成功把你爸赶走了，好好吃饭吧！”
“妈，我是真的吃不下，今天胃有些不舒服。”他今早空腹喝了一杯牛奶之后便一直觉得肠胃有些不舒服。
“啊？你不是因为你爸在这吃不下？”女人一拍头，“糟了，不该赶他走的！”
末了，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问暮光：“胃不舒服？那先去楼上休息一下，我给你去拿点药，待会儿煮点小粥给你送上去吧。”
“嗯。”暮光点头，然后转身上了楼。
他靠在窗台旁的沙发上，闭着眼，回想起刚才的景象，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
暮娇娇是父亲的名字，可是这个名字却与刚毅的父亲完全不符。只因为小时候父亲刚出世就生了场大病，祖母担心养不大，求先生看过说取个矜贵的女孩子名字小心照料着能保一生平安。
于是，娇娇这个名字就跟了父亲。说来也巧，这名字取完以后父亲的身体倒是一直康健着，应征入伍当了那么多年兵也没出什么事情。只是父亲终归还是不喜欢别人喊他这名字，母亲就拿捏住这一点，仗着父亲的宠爱屡屡在虎口拔毛。
父亲年轻的时候当过十几年兵，后来退役了就和母亲开始创业。虽然离开军营很久，但那十几年的习惯却是一直影响着他。他本就是个有些沉默寡言的男人，经历了部队的洗礼，整个人越发坚毅。
暮光刚出世的时候，父亲还在部队，于是便将他当新兵蛋子一般培养。那时候的父亲血气方刚，整个人还有些独裁专断，暮光没少受过苦。也就是现在，人到中年了，父亲也终于不再像几年前那样专断独行了。
说起来也是一物降一物，母亲楚意看着是个娇美的女人，却能把古板的父亲治理得服服帖帖的。
她一个十分独立自主的女性，在生下自己三年后就独自去往英国留学深造，丝毫没有被家庭牵绊住脚步。暮光赞赏母亲这样勇敢追求自己生活的人，但却也因为母亲的独立自主而从小缺失了一部分关爱，尤其是母亲留学那两年，他被父亲照顾可谓是吃尽了苦头。
他侧头将眸光望向窗外，眼前又浮现刚才父母两人的日常争吵，不禁怅然若失。
那两人虽然整天斗嘴，可是感情却好的不得了。沉默古板的父亲遇到了古灵精怪的母亲，而自己什么时候遇到那个惊扰这平静人生的女人呢？
忽尔，他一颔首，唇角划过一抹笑意。
遇到了啊，他已经遇到了啊。
回想起那夜操场上灵动的人儿，他的眼神变得温柔，继而又染上点点落寞。
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和她认识呢？
窗外稀稀落落地下起了雪，映照着少年的脸庞清冷优雅。房间的灯光照耀出窗外，将白雪笼上了荧光。天空燃起璀璨的烟火，点燃整片苍穹。
十二点过了，新的一年来了。
简昭踏上了返校的旅程。
拖着妈妈塞满了零食的笨重行李箱，简昭与家人告别，开始了大学的第二个学期。
约好林珊一起，两人坐着列车回到了学校。
顾伊和杨羽歌昨天就到了，四个人又重新聚在一起嘻嘻哈哈，互相诉着家常与新年的事情。
新学期开始了，四人又要开始每天早起奔波了。
学期初的食堂人满为患，简昭四人排在了长长的队伍后。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顾伊一脸沮丧。
“因为第一天啊，隔了一个寒假没有吃食堂，当然想了。”杨羽歌眯着眼笑着。
开学第一天，大家都想念起了许久没光临过的食堂。
四人正聊着天，忽然听见身后的人群有些纷杂。
林珊转过脑袋，赫然发现是梁恒华走过来了。
还没等她提醒简昭，梁恒华便上前拍了拍简昭的肩：“好久不见。”
简昭转过身，微微讶异，笑道：“新年快乐啊学长。”
“嗯，新年快乐。”梁恒华站在她身旁。
排队的人群缓慢移动着，简昭跟着人群缓缓前行，梁恒华就站在她身后，也排着队。
梁恒华也不说什么，就这样静静跟着简昭，两人陆续打好了早饭，就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林珊三人则是心照不宣地挑了张隔壁的桌子坐下，将这不打扰两人却又忍不住好奇偷听的派头做得十分充足。
简昭看着坐在对面的梁恒华，心里隐隐有些忐忑和踌躇。
她正胡思乱想着，梁恒华却说话了：“怎么了？想什么呢？还不吃饭？”
“啊，”简昭抬起头，“吃，当然吃。”说完，她就默默扒饭。
梁恒华看着她这一番小鹿惊慌的样子不禁失笑：“你在害怕什么啊？如果是那个问题的话，你不用担心，我又不会逼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也不迟。”
简昭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红了，她偷偷抬眼看着梁恒华，发现他正眯着眼，一脸温柔的笑意。
随即，他又坏坏挑起眉：“不过也不能让我等太久了，毕竟都让你考虑一个多月了。”
是啊，一个月了。
简昭心底暗暗想着，脑海里又忽然浮现出那晚泪水涟漪的自己，那个说要放下的自己；以及，留言回复的那句“过去已经过去，回忆已成回忆”。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晰而决定，片刻，她抬起了眼眸，散着温和的笑意。
梁恒华听见她说：“我们试着当男女朋友吧。”
好像枯苗浇灌到了雨水，梁恒华只感觉心底一阵松懈，似乎有什么窜出身体，整个人轻快了许多。
他笑了，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笑。
食堂的人群纷纷杂杂，暮光戴着口罩，顶着一副帽子，裹着黑色的风衣，修长身躯被淹没在一片混沌之中。
他转过了身，几声咳嗽从胸腔传出，有些闷闷的，在寒冷早春中透着几丝落寞。
宋秩回到寝室后，看见的是一个奄奄一息的好友。
他就那样安静地躺在床上，闭着双眼，似乎没有生息。
“你怎么了？”宋秩问。
回应他的是几声咳嗽，那人翻了个身，似乎不想回答。
精明的宋秩想了想，大概是猜到了些什么，能让这一向淡定自若的好友情绪不对的，应该是关于那个女生的事情吧。只不过不知道到底是些什么事，让这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看来，还要自己去打听打听。
第二天来临，今天的简昭脱离了室友队伍，因为她这算是谈恋爱了，楼下已经有一个翩翩美男子在等候了。
和林珊几人告别，简昭便奔向了梁恒华身边，笑脸盈盈。惹得母胎单身的顾伊连连鄙视她虐狗。
确立过关系，再和梁恒华单独走在一起，简昭也没有之前那样局促了。
她的心底有些憧憬，因为，她迎来了新开始。
“简昭都有男朋友了，可我连一个暧昧对象也没有过，啊，我好可伶啊！”顾伊一把钻到杨羽歌怀里哭诉着。
“哎呀，别伤心了，以后会有的，我也只谈过一个啊。”杨羽歌安慰她说。
“可是你起码有一个啊，我可是从来不知道谈恋爱什么感觉，呜呜呜呜。”
“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没有谈过。”林珊在一旁一副高冷的模样。
“呜呜，”顾伊抓住林珊的手，“还好有一个和我一样的。”
林珊冲她笑笑，这小丫头怎么就那么想谈恋爱呢。
三个人一路聊着，不知不觉走了好一大段路。
“到超市了，我要买些东西。”杨羽歌说。
“啊，我也要买瓶牛奶。”林珊顺势说。
于是，三人便进了超市。
杨羽歌和林珊两人都奔着各自的货架走去了，留下不知道买什么的顾伊在货架间瞎转悠着。
忽然，她似乎透过琳琅满目的商品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经过。她侧过身，目光追逐了过去。
入目是闪烁的双眸，好像有着星星，熠熠生辉。
顾伊吓了一跳，两人差点撞上。
早课前宋秩准备买几瓶水，却在徘徊间差点和人撞上。不过这人怎么有些眼熟，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她。
还想着怎么打听关于简昭的事情，这么巧就碰上了她的好朋友，这下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顾伊的脸有些红扑扑的。
怎么是他？之前送了零食怎么就一直不来找自己了呢？难道是真的像上次他说的什么搞错了吗？
两人各怀心思，一时间，居然谁都没有说话。
“那个，你是简昭的好朋友吧？”宋秩试探着开口。
“啊？”顾伊猛地抬起头，心想：他怎么知道简昭呢？
“我想问你一些关于她的事情，你方便告诉我吗？”宋秩带着笑容，一脸哄小孩的样子。这也不能怪他，毕竟这顾伊长着就一副娃娃脸，像个未成年的小妹妹。
“啊，你问吧。”顾伊有些低落，他为什么要打听简昭的事情呢？难道，他喜欢的人是简昭吗？可是，简昭昨天已经有男朋友了啊。
想着，她又立马说：“如果你是喜欢她的话我劝你还是放弃吧，她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她男朋友很帅，啊，不过你也很帅，其实我觉得你比他男朋友还要更帅一点的。。。。。。”
“你说什么？她有男朋友了？”宋秩又一下子抓住了顾伊的肩膀，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好像他们上一次见面也是这样的画面。
不过这次顾伊倒是没有像上次那样羞涩不已，她看着这人吃惊和难以接受的模样，心底已经是确认他喜欢简昭。这样一想，她瞬间难过了起来。
“是啊，她有男朋友了，你就不要想了，也别难过了。”顾伊忍着忧伤说。
“天哪，有男朋友了，那可怎么办啊，怎么办啊。”为好友担忧的宋秩同学还没留意到自己已经成为了眼前少女心里的可怜失意人，还在一旁扶额叹息。
“你别难过了，你这样我也有点难过。”顾伊小声说着。
沉浸在担忧中的宋秩同学听见身旁少女的低语，有些讶异地抬起头，问：“你难过什么？”
“啊？”顾伊的脸颊腾地红了，没想到刚才的自言自语居然被对方听见了。
她有些紧张地拽住了衣角，弱弱迎上对方疑问的目光：“啊，没什么，我，我就是让你别难过，简昭已经有男朋友了，你再伤心也没有办法，我，我是作为你的朋友，因为担心你难过所以就也难过了。”
“她有男朋友我为什么要难过？”
“啊？”顾伊瞪圆了眼睛。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哈哈哈，”顾伊听见他爽朗的笑声，继而是仿若新生的一句话，“我又不喜欢她。”
“啊？你不喜欢她吗？”顾伊感觉自己心中的小人手拉手蹦了好大一个圈，简直就要当场跳起来。
“我哪敢喜欢她啊，”少年清爽的容颜泛上几丝尴尬，“是我的好朋友喜欢她。”
“哦哦，原来这样啊。”顾伊脸颊通红，笼着笑颜低下脑袋。
“那个，我就先走了，”一番误会完后垂头丧气的宋秩焕上了生机，他往前走了几步，忽而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冲顾伊喊道，“你刚才说作为我的朋友担心我是吧？”
“啊？嗯嗯。”顾伊感觉脸蛋又发烫了，含糊地回应着。
“那我们就是朋友啦，”宋秩的眸光闪着光辉，“我们加个微信吧，下次有空，一起打网球吧。”
货架旁已经空空，只有顾伊呆愣地站在原地。
刚才，居然有男生主动要加她微信了？
还要约她打网球？难道，她的春天要来了？
她还傻傻站在那，直到林珊和杨羽歌过来看见满脸通红的她，拉着傻愣的她走了。
宋秩回到了寝室，看着还在床上躺尸的好友有些烦闷。
他走了过去，推搡着说：“起来，起来，本来就生病了，窝在屋子里算怎么一回事啊？不就是喜欢的人有男朋友了吗？又不是有老公了，干嘛呢？”
“她要是真的有老公了我怎么办？”那人转过了身，因为生病而苍白的面容透着憔悴和哀伤。
宋秩看着有些心疼，把他扶了起来：“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就算真的有，那一天也还没来。有一句话说的好，只要没结婚，都算单身，有男朋友又怎么样，你还不是可以去追她，你。。。哎呀，好像有点不对，这样你好像成男小三了。”
宋秩稀里糊涂的话惹得低落的暮光扯出几声笑意。
“这样才对嘛，多笑笑，”宋秩有些如释重负，“你看看你，平时多淡定得体的人啊，怎么这么一点小事就把你折腾成这样，要是暮妈妈知道了，肯定要吃惊了吧？”
“我很难受，明明，明明是我先发现了她，可是我却错过了。”暮光仰着头，闭着双眼。
“谁让你之前那么犹豫呢？”宋秩忍不住吐槽，可是想着好友自己肯定也难受，不禁安慰说，“不过也不一定就错过了啊，反正只是有男朋友了，也可能会分手的啊，你再等等说不定还有机会呢。”
“我只能这样看着她和别人在一起了吗？”
宋秩一时语塞，这样似乎很残忍，可是：“毕竟是你先喜欢上她的啊，她不知道你的存在，现在她有男朋友了，你能做的，要不就是对她死心，去找别人；要不然就安安心心地守在她身边，毕竟，是你喜欢上了她。”
宋秩说完这段话，却迟迟没有听见好友的回应，低头一看，发现对方正静静看着自己。
“怎，怎么了？”宋秩有些发毛。
“没什么，”暮光笑了，“只是发现原来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这样一说，我才顿时明白。是啊，毕竟，还是我先喜欢上她了。”
看着好友的笑容，宋秩似乎安心了，他还是想通了。
“不过，再有下一次，我一定不会错过了。”暮光的眼睑变得刚毅。
两人坐在床上，相视一笑，静静地，时光变得温和。
“我发现，你在感情上还真的是白痴。”一声诋毁响起，紧接着就是某人被一脚踹下了床。
滚在地上的黑发少年显然怒气冲冲，叫嚣着看你是病号才不和你一般计较。
本来沉闷的寝室，渐渐有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