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绝杀（1/1）

想吃人间美食了，便来城里，随便找家烤肉铺，来二两小酒，酒肉穿肠过，再去歌舞坊听听曲，想想都快活得很。

当然，只能心里想想，要是说出来，九头怪又该凶我了。

小夭暗自念叨。

山里的夜空很美，抬眼望去，有种伸手可摘星的感觉。

小夭仰着头，凝视夜空，久久不肯收回眼神。

相柳歪着头看她：“小夭，老望着天做什么呢？”

“相柳，我在看星星，我想.....要那颗星星。”小夭忽然拿手指指向夜空，撒娇地说。

相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抬头望去，小夭指的那个星星真的很亮，十分耀眼。

“唔，这我可做不到。天上的东西，我弄不来。不过，如果你想要海里的，我倒是可以想想办法。”相柳看着她。

“真的吗？”

“当然。”

“那我可要狮子大开口了。”

相柳手一摆，一副“任你开口”的架势。

“嗯........我想想。我想要一个那么大那么大的海贝。”小夭把手尽可能地舒展开，伸展到极限，比划着大小。

“就一个海贝吗?”相柳笑着追问。

“那就.....还要一个玳瑁放在里面做张塌。”小夭认真补充。

“还有吗？”相柳继续问。

“........暂时，暂时想不出还需要什么了。”

小夭嘟着嘴说。

其实她心中想的是，你都把你的命给我了，你几乎把你的全世界都给我了，我还需要什么呢。

相柳凑到小夭耳边，一脸坏笑，一个字一个字问道：“你不要我吗？”

小夭看着相柳的眼睛，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一瞬间脸上就飞出两朵红云。

她忙不迭捂住相柳的嘴，一路连拖带拉把相柳拽回了他自己的营帐。

相柳的脸上挂着那抹坏笑，直到进了营帐还未收敛。

小夭看着他，感觉防风邶与相柳完美融合在一起了。

“你有完没完？这可是你的营地。你不怕人家看见笑话吗？”

“要笑就让他们笑好了。”相柳一脸的无所谓，“再说了，两情相悦，男欢女爱，天经地义，这有什么好笑的。这若是在我们海里.....”

相柳没说完，被小夭打断：“你们海里的物种求偶都是很直接的，我知道。”

相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小夭。

“小夭，明日我们启程去百黎吧。”相柳突然说道。

“去百黎？为什么？”小夭疑惑道。

“我想去解了我们的蛊。”相柳认真的说。

“相柳！”小夭腾的来了火。

“你听我说，小夭。你和我之间，其实无需这个蛊维系。我想解蛊，是为了以防万一。”

“去你的‘以防万一’。第一，不管你有几条命，都给我好好的珍惜；第二，就算你死了，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救活你，所以，你放心，没有万一，我一定不会死，我要救你。”

相柳看着她，不言语了。

过了半晌，相柳把营帐里唯一值钱的那块兽皮铺展开，双手交叉枕在脑后，正要仰面躺下，忽然发现小夭还直愣愣坐着，于是拍拍身边那个位置，示意小夭过去。

小夭想着他要解蛊就恼，自然不肯过去。

相柳见小夭不搭理他，便悄无声息地绕到小夭身后，轻轻地将小夭打横抱了起来，又轻轻地将小夭放在了兽皮上。

小夭的手掌触到身下的兽皮，一时间便想到那年坐在地上，想悄悄的给相柳下蛊，结果那个蛊虫欺软怕硬不敢靠近的事情，忽然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相柳见她一会恼一会笑，便好奇的问：“笑什么呢，也说出来让我听听。”

“不说，我还在恼呢。”小夭没好气的答。

“怎么可以边恼边笑？嗯？这本事，连我都没有。”相柳调侃道。

接着他凑近小夭的脸，拿那双妖异得惊心动魄的眼睛勾着小夭，“当真不说？”

小夭被他盯得受不了，便举起双手把相柳的眼睛捂上了。

相柳慢慢举起手，覆盖在小夭的手上，带着她的手从自己的脸庞慢慢滑下来。

依旧美目流转的看着她。

“好啦好啦，我说。”小夭心想，他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看么。

小夭抓起兽皮看了看，又摸了摸，笑道：“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二次被你带进营帐，那个时候你在等涂山璟帮你弄药材。”

“嗯？”

“那天，我也是坐在这里，你坐在你军师大人的宝座上，把你唯一的保暖的东西砸在我脸上。喏，就是它。”小夭拍了拍兽皮。

“然后？”相柳问。

“然后你闭上眼睛之后，我就打算给你下蛊。”

“然后，你的蛊虫欺软怕硬，绕来绕去就是不肯钻入我体内，对吧?”相柳替小夭说。

“你怎么知道？”小夭惊奇的问。

“你还好意思问，哈哈。”相柳侧着身子躺了下去，然后屈起一只胳膊半撑着，满头银发散在柔软的兽皮上。

“那个时候......我一开始便是心甘情愿让你种蛊，所以，在五神山水域，你的蛊虫那么顺利就入了我的体内。所以，你的山核桃很快便消失了。”相柳静静的补充道。

小夭盯着他，嘴角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地将他抱住，良久不愿分开。

那个时候，怎么都不会想到，多年以后，她会再次来到这里，她会陪着相柳，一起在他的营帐里，感受他当初的选择，感受他的这份清苦，感受他对他义父以及对他袍泽的恩义。

他做防风邶的时候，那么恣意洒脱，放荡不羁；

可回到这里，他便能收敛着妖的本性，尽心尽力的用自己的一颗心，满腔赤诚回报当年义父对他的恩情。

多么难能可贵的品质。

小夭想着，即便在神族中，也未见得有的人能做到相柳这样。

忽然想着想着又心酸了起来，想到那个结局，她就心痛不已。相柳瞬间就感受到了小夭心中异动，连忙问：“小夭你怎么了?”

小夭当然不能说出那个实情，她摇摇头，然后用力握紧相柳的双手，十分认真地看着相柳的眼睛：“相柳，你可不可以答应我，认真的向我保证，到了最终一战的那一天，你一定要留下一条命，为自己......也为我。”

相柳凝视小夭，迟迟没有给出这个保证。

能不能留下一条命，哪是我能说了算的呢，他心想。

“小夭，你有没有特别想去但还从未去过的地方，我们过几日可以出去转转。”

小夭不知为何就想起了他们决裂前几个月在海边的那段对话。

‘相柳，海的那边有什么？’

‘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岛屿。有的荒无一人，有的美如幻境。’

‘真想去看看。’

‘你找别人陪你去吧......’

恍如隔世。

即便是相柳如今人在身边，小夭回忆起那些事也十分难受，她用力甩了甩脑袋，想把那个说狠话说反话的相柳从脑子里赶出去。

相柳见她用力甩头，一愣,‘这小傻子怎么了？’

半晌，小夭抬起头，脱口而出：“有啊，我想去海上的小岛。荒无一人也好，美如幻境也好，我都想和你一起去看看。”

相柳脉脉看了小夭一会儿，“好。”

接下来在营地的日子，相柳大多时间并没有陪着小夭。

他想把营地的事情早些安排妥当，再放心陪着小夭出去玩段时日。

小夭本想出去多走走，但碍于自己毕竟还是王姬的身份，还是敌国的王姬，她又放下了这个念想，只好在相柳的营帐中每日除了睡就是吃。

待到他们启程去南海时，小夭已经长圆了好几圈。

小夭跳上毛球的背时，毛球嫌弃的冲小夭翻了几个白眼。

“毛球！你再给我白眼试试，当心我拔光你的毛！”小夭威胁它。

毛球斜了她一眼，猛地一个侧身，小夭猝不及防，差点没坐稳摔下去，相柳一把扶住她，忍俊不禁。

途径轵邑城的时候，小夭忽然想起了那里的烤肉好吃，便嚷着要停留两天。

相柳宠溺地看着她，拍了拍毛球，毛球会意，半个时辰后降落在轵邑城外。

入城找到原先那家烤肉馆的时候已夜幕降临。

故地重游，两人如今对彼此的态度又和那些年完全不一样，自然别有一番感受。

那些年相柳是想尽办法，极力掩饰着对小夭的感情，小夭也是进一步退两步，于是你退我进，我进你退的时不时来一场拉锯战。

如今话挑明了，该做的也做了，相处起来自然会比之前更放松，更恣意大胆些。

进了烤肉馆，两人找了处略为僻静的地方坐下。毕竟相柳和防风邶用的是同一张脸，如今又是一头银发，更加引人注目。

好看的东西任谁都会多看两眼，何况是如此风姿卓绝宛若天人的人儿。

小夭不想节外生枝，还特意叫小二搬了座屏风来。倒是相柳丝毫不在意，看着小夭忙忙叨叨，任由她去。

而他自己，则埋着头十分细致的帮小夭把那些烤好的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每一块刚好可以被小夭一口吃下。

从烤肉馆出来已是深夜，两人酒足饭饱，小夭拍着被撑得圆滚滚的肚子对相柳说，“九头怪，你看呀，我吃了这么多，肚子都要炸了。”

相柳的眼神顺着小夭的手落到她肚子上，正要说话。

恰巧小夭身边一个大肚子孕妇走过，手里拿着很多吃食，孕妇身边的男子一边看着孕妇往嘴里塞食物，一边小声埋怨：“都说了我给你买回家吃，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非要跟着我出来，万一受凉了怎么办？万一冻着孩子了怎么办？”

孕妇满脸幸福：“不会，我现在吃这么胖，身上全是脂肪，哪会冻着孩子，你呀，真是啰嗦。”

边说边把啃完的骨头给男人递过去自顾自往前走，男人赶紧伸出手接着，然后又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几乎是同一瞬，相柳和小夭联想到一块去了，小夭此刻就很像一个刚怀孕的孕妇。摸着肚子，笑嘻嘻的。

相柳盯着她，眼神里似有千言万语，还有一种之前从未流露的希冀和期待。

小夭一瞬便意识到了，她害羞得连忙把手从肚子上挪开，转身就往客栈的方向跑去。

募地，迷雾四起，小夭惊觉，立即回头看向相柳。

黑暗中骤然闪现出二三十个刺客，从装束和手持的兵器来看，这些人的主子地位绝对不低。

小夭惊呼着就要扑过去和相柳站在一起，但根本来不及。

那些人无疑都经过极其严苛的训练，在极短的时间便结出了一个超强的多重法阵，分别形成了三个包围圈，一层又一层把相柳困在法阵当中，把小夭隔绝在法阵之外，很明显就是冲着相柳来的。

形成多重法阵的三个光圈分别散发着蓝色，银色，和红色的光，看来是水灵、冰灵和火灵的结合。

小夭在外急得要发疯，正要拿出她的银色小弓发起攻击，只听相柳喝道：“小夭，你离远些！这些人是冲着我来的，与你无关。只是要有劳你，稍等我一会儿了！”

话音刚落，那一瞬间漫天雪花飞舞，离相柳最近的两个人应声倒地，鲜血溅了一地，谁也没看清他是如何出的手。

那些同伙一看相柳出招如此迅猛，几乎是一招毙命，于是马上有序的火速调整战术，形成一个更加古怪难辨的金色阵法从相柳的头顶狠狠压下去。

相柳唇角勾起一丝不屑，凝聚灵力挥刀砍向头顶上方的阵法，一阵锐利的铿锵之声，阵法外圈被破，又是四个人口吐鲜血直挺挺倒了下去。

外圈的水灵阵法被破之后，另外两圈阵法便有了松动，相柳快速从圈里跳了出来，一个腾挪闪到了阵法之外。

小夭又惊又喜，松了口气。

忽然此时疾速闪过两个黑影，用手作刀劈向小夭脖颈，小夭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相柳瞬间分心，想要过来救小夭。

虽然他逃出了阵法之外，但那些刺客依然十分难缠，要想全部解决也得耗上些时间。

原本相柳可以从容不迫的应对这帮人，可一见小夭被打晕掳走，逼得他血红妖瞳骤现，开始疯狂厮杀。

漫天雪花随着相柳上下翻飞飘舞，他动作快如闪电，刀刀见血，刀刀致命。

顷刻，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一具具浑身上下冒着血口子的尸体，触目惊心的鲜血浸染一地，看得人心惊肉跳。

相柳雪白的袍子也被鲜血染透，胳膊、背部以及后腰上还在往下淌血，以那么快的速度强行破阵，他定然会受伤。

相柳迅速收刀入袖，将一只带血的手掌摁在自己胸口，仔细感受了一下小夭，然后飞快的朝城外施展灵力闪去。

城外一片树林，小夭被绑在树上，手脚被缚，嘴巴被堵，呜呜呀呀一个字也喊不出来。

她心焦得很，她亲眼见到绑她来的人与另外八个人在此地布下了一个绝杀阵，而小夭，就在阵法的正中心。

“相柳，你别过来！”小夭在心里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