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海川去影忽不见,皆为真心(2)(1/1)
两人仔细地在破庙里转了一圈,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但秋镜衣就是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流风不忍浇灭她营救好姐妹的决心,委婉地开口道,“不如我们,去城里看看?”
秋镜衣又翻开了一堆乱石,除了杂草还是杂草,只好叹口气,“走吧。”
此已至午时,流风便带着秋镜衣径直走进了一家酒楼,开始豪气地点餐。
众所周知,酒楼,赌坊,倚红楼。
乃是人界最鱼龙混杂的三个地方,这也意味着,你可以在这三个地方,听到很多费尽力气,也无法窥得一二的秘辛。
秋镜衣和云流风在破庙一无所获,但今日的运气显然留到了现在,只听的隔壁桌的声音幽幽传来。
“诶!王二嫂,上次你家夜夜做恶梦犯事的小鬼,抓着没有?”
“抓着了抓这里!那道长简直是天神下凡,不出两日,我家宝贝孙子就再也不发烧,也不哭闹了!”
“太好了!只是不知那个道长管不管妇人之事?我想请他来替我女儿看看,她嫁去夫家快一年了,这肚子呀……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你可以试着问问,但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打点道长可得准备好银钱,人家可是替县令家捉过妖的!名头大着呢。”
这边两个妇人说的唾沫横飞,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但却逃不过两位神仙的耳朵。
“劳烦……”两个妇人被突然出现在桌旁的女子吓了一跳,见她模样似是正经人家,脸色才好了一点。
秋镜衣眉头微蹙,欲语还羞,十分扭捏,偶尔还偷瞄几眼身后的流风,面色绯红。
妇人登时恍然大悟,同情地看了看她,递过去一个凳子,让她坐下了。
就这样,流风付出了一片金叶子的代价。
秋镜衣收获了一个新的线索,除妖道士。
她暗自在心中懊恼,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事件中的几个人基本都问过了,就连没什么关联的老鸨,她都细细盘问了。
为何独独忽视了卫理?
明明他才应该是整件事最核心的所在,二人此刻立在卫县令府邸面前,被侍卫拦住了。
想个什么由头好呢?
今日的目的是要从卫理口中套话,虽说翻墙是可以进去,但就没了正当名头可以见到他,秋镜衣犯了愁。
“两位大哥?我们是奉命给卫县令送猫来的。”
秋镜衣闻言惊讶,回头一看,云流风手里捧着的,赫然是一只憨态可掬的黄花狸奴,正乖巧地窝在他怀里小憩。
侍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稍微强硬点的开口了,“卫大人早就不寻了,你们又是哪里冒出来讨要赏金的?滚远点!”
流风给秋镜衣使了个眼色,往前一步,将狸奴送到他们眼前。
“自然不是为了赏金,而是卫大人私下里托我们道长,专门又寻了一只乖顺的,这不昨儿卫夫人闹了一通,今天道长便叫我们赶紧送来,叫卫县令不要太过生气。”
那态度强硬的侍卫,也有些拿不准了,二人对视一眼,仔细地瞧着流风临时变换出来的狸奴。
稍微文静一点的侍卫开口,“真的挺像。”
强硬侍卫咳了一声,竟然侧身,让两人过去了。
秋镜衣暗地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流风眉头一挑,很是得意地摇头晃脑起来。
二人进府之后,畅通无阻,还偶然得知,今日卫夫人不在府内。
秋镜衣心中一喜,更方便了。
待他们终于见到传闻中的卫理之后,觉得事情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卫理长得一副俊秀书生模样,实在谈不上俊美无双,堪堪可以称赞一句文质彬彬,不知怎地就哄得卫夫人和辛夷一片死心塌地。
事情奇怪的点就在于,卫理他不正常。
秋镜衣和流风对视一眼,都发现了问题。
卫理,身上有妖气。
流风轻咳一声,“卫大人。”将怀中的狸奴送到他怀里,“您看看,这只狸奴如何?”
卫理眼神迷茫地看着怀里那只狸奴,神色有些呆滞,“狸奴?”
秋镜衣皱眉,温声道,“是呀,一个月前,您府上不是走丢了一只狸奴吗?我们按照画像上面仔细比对之后,觉得这只小东西应该就是从县令府走丢的。”
卫理恍然大悟,呆滞的面孔上,才微微有了一丝波动,“哦……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不对劲,卫理不对劲!
秋镜衣说的是一个月前,但实际上,距离狸奴走失,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
其次,他对狸奴的态度,与卫夫人口中的如视珍宝,大相径庭!
秋镜衣和流风对视一眼,得出一个相同的结论。卫理被妖术控制了。
眨眼间,流风就一个闪身窜到了卫理身后,两指并拢点在他的神庭穴,闭眼念咒。
卫理瞬间失去神志,昏死过去,双臂一松,狸奴掉在地上化作点点萤火消失不见。
一缕黑色的妖气,缓缓从他七窍之中挣扎着流出。
秋镜衣眼疾手快,将妖气收在锁妖袋中。流风睁开了眼睛,讶异地看着那个花纹繁复的袋子,连连称赞。
秋镜衣眸色一暗,忽然就想起那日商陆师兄将此物赠与自己的场景来,有些触景伤情。
“好了,这下卫理应该可以正常回话了。”
秋镜衣回神,望向幽幽转醒的卫理。
夜半,县令府一片安宁,漆黑的夜幕无星,也没有风。
如同往常一般,待卫理熟睡之后,卫夫人果然又偷偷溜了出来,不过今日却是穿戴整齐,想来是被昨日的猫妖伤到,无法与卫理颠鸾倒凤。
亦或者是,卫理不愿再碰她。
秋镜衣今天换了一个更隐蔽,视角更好的房檐蹲着。
身旁的云流风脸上是隐藏不住的兴奋之色,无论是人还是仙,总喜欢寻刺激,做些有犯忌之感的事情。
光明正大,风流倜傥的上仙做惯了,今日做回梁上君子,令流风真是气血沸腾。
秋镜衣有些出神地望着夜空,不知哪猫妖今夜还会不会来,左臂的抓痕仍隐隐作痛,她思考片刻,干脆将片衣料撕开,使伤口直接暴露在空气之中。
流风神色一变,打开桃花扇掩面,眼神惊恐,“小衣衣你要干什么!”
秋镜衣忍住没有翻白眼,低声呵斥,“闭嘴。”
被嫌弃的流风心里暗暗打颤,自己答应了她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司空,因为二人都知晓,以身犯险,诱猫妖出现,乃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而司空,并不允许他们去做非常危险的事。
白日从卫理口中听到了一个全新版本的故事,秋镜衣一时无法决断,只好和流风设下阵法,等待那只猫妖自投罗网,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叮铃铃……”
清脆的魂铃声传入二人耳中,秋镜衣眸色震惊。
怎么会!
这个阵法只有妖物越过之时,才会触发魂铃响,但是,方才并无猫妖的踪迹,只有……卫夫人经过。
难道?
“稍安勿躁。”流风难得沉稳,拦住了秋镜衣,探究的视线落在走向辛夷的卫夫人身上,她自己仿佛并不能听到这阵铃声。
“只有魂铃响了,阵法没有反应。”流风严肃道。
是了,妖物近魂铃响,妖物入法阵收。
而捉妖阵此刻,并没有什么反应,那边卫夫人已经走到了辛夷面前。
“她不是妖。”秋镜衣肯定道,“但魂铃却因她而响。”
他们一时拿捏不准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了,且猫妖尚未露面,不妨再等上一等。
两天粒米未进的辛夷,没有什么力气睁开眼睛看向面前之人。
卫夫人肉眼可见的表情扭曲了,但今日却一反常态,没有出言讥讽。
不仅秋镜衣,辛夷也觉得十分奇怪,反而尝试开口说话,只是两天没有喝过水,嗓子如旱地烤过一般摩擦着,根本说不出一个字。
卫夫人倒是十分好心,出去转悠了一圈,取来一个物什放在她眼前,微微笑道,“眼熟吗?”
那是一个脏污的木钵,里面混杂着灰尘杂草,吃剩的残羹冷炙,还有些泔水,看了令人作呕,辛夷却目光震惊,呜咽着要说什么。
卫夫人歪着头仔细分辨了一下她的表情,点点头,笑着直接把辛夷的脸按在那个木钵里面,目露凶色。
良久才把木钵撤掉,随意扔在了一边,拍拍手上的灰尘,十分高傲道,“现在可以说了。”
秋镜衣看到这幅景象,几乎快要把一口牙咬碎了。
辛夷却满不在乎卫夫人对自己的侮辱,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嘶哑的声音吐出两个字,“……狸……奴……”
卫夫人声音带笑,“是呀,那是狸奴喝水的碗,想不到你还认得,果然……都是只会勾引人的贱货!”
秋镜衣终于是忍无可忍,流风也不再打算阻挠之时,突然魂铃又响了。
这次阵法也有了动静。
只见同样的黑影窜了过去,灵巧飞快,即将要扑到卫夫人身上之时,却被捉妖阵暴起的红光屏障打了回去,接触过的地方,呲呲冒着烟。
房檐上的两人不再看戏,纷纷飞身而下。
流风手执桃花扇化作利器直冲金华猫妖而去,秋镜衣则是飞身到卫夫人面前
辛夷见到眼前的变动目光震动,而卫夫人却仍旧笑的端庄,仿佛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出戏。
秋镜衣心痛地看了辛夷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的卫夫人,轻道,“久仰大名……”
“元贞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