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永逝（1/1）

在无边的沉寂之后，他们又迎来了漫长的等待。令众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上一次的诀别，竟成了大家与他相见的最后两面。

老实说，谁都没有想到，阿泷有一天会身死客乡。他们在一起待得日子是那么的长久又自然，他们以为彼此是能够守着玄门相伴终生的，他们还相约一起去烟竹坪养老，谁都没有想着去分别。

然而，意外率先而至，首当其冲的便是阿泷。

当大家再次见到他时，他已经行迹混乱。而他的周围，以清音山人为首的仙门百家紧紧围包围他的身侧。他们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怜悯和善意。

入冥海一探究竟时没成想被魔教中人所伤，清音山趁人之危，扰其神志，而那时的他已经入了心魔。神志不清，双眼猩红，身上不断散发着血腥之气。

人人道，他中了魔。而仙与魔向来无法共存。

他们说，他杀了人，而那时的他已无法言说。

风致见此立刻吹起了玄音笛，然而玄音笛的笛声也清除不了他的心魔了。

她一脸失落的看向姝藜，眼中满是悲戚和......无能为力。

姝藜和东篱一时间无措，只有辛川，一脸愤恨的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手里的斩月刀顷刻间已蓄满了力。

姝藜再一次望向阿泷，他那时已经被捆仙索束缚住动弹不得，可身体却在不停地挣扎着，见他如此，姝藜不免有些心疼。

同门五载，她自是相信他的为人，对于清音山等人的说辞，姝藜一个字也不信，那不过是即将上位者的说辞而已。

可那时的姝藜却是固执到了极点，她心里想着只要阿泷告诉他们他没有，她便可以光明正大不顾一切的为他辩驳，哪怕杀出一条血路带他回到九烟山上，可她忘了，那时的阿泷已经无法再向世人证明他的无辜。

对于年少时的姝藜而言，她总爱追求事物的纯粹，偏执地以为可以找到近乎于十全十美的解决之道，既能让众人打消怀疑，又能证明阿泷的清白，她一直相信，修行之人皆能不偏不倚，入道之人都能公正严明。

她那时执拗的以为世间只有黑白。

可是她错了，她与东篱都错了。

阿泷最后还是倒在了清音山人的剑锋之下，死在了....她与东篱的摇摆不定之间。

凭辛川一人之力，无法与整个仙宗抗衡。而姝藜与东篱，终究没有出手。

他们那时坚守了清波掌教所教授的正义，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误杀了一个无辜之人。当她们认识到这一点时，悔之晚矣。

原来又是沉默也会偏向罪恶的深渊。

何其可悲！

在阿泷倒下的那一刻，姝藜从他那张白皙的脸上，看见了两行从眼角滑落而下的晶莹，他的嘴角在不停的嗫嚅着，尽管所听不明，但在那一刹那，姝藜看清了他所吐出的话语，分明是-------

“师姐”二字。

他所求为何呢？

是......一个解脱？还是......一个清白呢？

阿泷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他在怪她吗？

待众人都散去后，周遭一切又恢复了一往的平静。忽而，从姝藜的身后传来一句异常清晰的声音.

“你为什么不救？”

姝藜起身转过头去，对上辛川那双满是怒气的眸子，她本能的想向他解释些什么，可唇瓣张张合合喉咙里却始终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时的她，像极了一个走失迷途不知如何折返的无助孩童。仿若掉进了不知名的深渊之中，身体在急速降落着，她本能的想向上挣扎，奈何它的周围一片漆黑，空无一物，所做一切不过是徒劳之举，清醒得看着自己坠入苦海之中，无法回头。

辛川见她沉默良久，蓦然之间却陡然一笑，将那把钥匙重重的扔在了地上，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从那之后，阿泷之死成了姝藜此生再也无法解开的心结。

辛川与阿泷素有同乡之谊，感情比旁人亲厚了些许，对与姝藜的没能及时相救和东篱的静而不争愤懑不满。

而清音山等人在那之后便如释重负一般，从前阿泷的修为在他们之上，即便是被魔气所伤也没减分毫，他们害怕他会做出疯狂的举动伤及无辜，又明白若是阿泷活着那么玄门的复兴便指日可待，所以，在绝对的力量和尊荣面前，真相于他们而言，到不是那么重要了。

而辛川也在那一刻在看清了所谓“仙风道骨”的虚伪，他认清了所谓“修道之人”的兼济天下的情怀。

一切欲望成了罪恶的根源。

所以隔天他便带着斩月刀下了山，他身形颀长，步伐极快，带带起了所过之处的尘土，头也不回，连个背影都没能留下完整，姝藜最后匆匆赶至见到的只剩他的决绝！

从那以后，她们跟魔族的恩怨又加深了一层，而他与清音山的账又多了一笔。

彼时九烟山上刚刚重建起的基柱，顷刻间又坍塌了，散了一地，支离破碎。

在玄门的第八年，她们失散了。

他们从未想着分离，然后离别来的总是那样的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