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存在的正义（1/1）

一直候在手术室外的奥利尔第一时间迎上尼克，有些紧张地观察了一番后，试探着问道：

“兄弟，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尼克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感慨道：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植入战斗义体是这种感觉。”

看到尼克的笑容，奥利尔非但没有放心，反而心头一凉。

就尼克之前那种心如死灰的状态，这会儿突然笑了……

是个人都得琢磨琢磨，这人精神状态是不是已经彻底崩溃了。

似乎是猜到了奥利尔的想法，尼克抬手拍了拍朋友的胳膊，安抚道：

“放心吧，兄弟，我知道我自己要做什么。对了，孟先生他们呢？”

听到这话奥利尔心里依然担心，但还是配合着转移了话题。

“从你进手术室开始，孟先生就上去了，说是要做什么准备。让我确认你情况正常后，就一起过去。”

“好。”

尼克点了点头，将两个药包递给奥利尔帮忙拿着，然后撕开手中有标识的那袋，从中抓出一把药片，看也不看直接吞下。

他就这么一边吃着药，一边走向地下诊所的出口。

一如地表之上的暴雨，迫不及待地想要涌入这座城市。

直至粉身碎骨，再无痕迹。

下了足有三个小时的反季暴雨，此刻没有半点停歇的意思。

孟瑜站在五金店的屋檐下，抬头看着自建筑间落下的雨水，拿起手机对着那头继续解释。

“鳄鱼，我真就只是想借个场地练练枪，不是要跟人火并。啥？真要打我肯定叫你啊。哎呀，我一会儿带人过去你就知道了。啥？女朋友？不是。哎，你特娘的静养几天咋还养的这么八卦了？我……”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而后斩钉截铁地道：

“都说了那是我同事！行了，一会儿见。”

语罢孟瑜直接挂断了电话，接着像是刚发现身边站了个人一样，意外道：

“织雪，你怎么出来了？”

“尼克醒了。”

戴着面罩的女忍者没有看他，只是注视着雨幕，淡淡地道：

“另外，你刚才的语气太浮夸了。”

“额，这不有孩子听着呢……”

“死财迷你说谁孩子呢！”

暴躁少女音顿时从樱井织雪的通讯手环内传出。

藤原事务所黑客，樱井雪舞。

孟瑜顿时乐出了声，打趣道：

“不是，美少女黑客，你怎么躲在你姐的手环里跟我打招呼啊？”

通讯那头一静。

随即爆发出一阵哗啦声。

始终没能黑入孟瑜通讯设备的黑客少女怒而掀桌，抓狂道：

“啊啊啊！你等着！我早晚要塞你一脑子木马！”

孟瑜闻言摇了摇头，满脸无辜地看着樱井织雪。

女忍者眼中浮现一丝无奈神色，终于开口道：

“在我回家前收拾好。”

语罢果断挂断了通讯。

两人于屋檐下安静对视。

随即樱井织雪移开视线，低声道：

“别逗她了。”

言语中悄然多出一丝嗔怪。

“好好好。”

孟瑜笑着应下，随后反问道：

“这事她不好掺和吧？”

毕竟在他的标准里，“美少女黑客”还只是个孩子。

樱井织雪倒是摇头否认。

“没事的，雪舞只会在后方支援。别看她那个样子，这会儿指不定多兴奋呢。要是事后被她知道有这种热闹还不带上她，那才是麻烦。”

孟瑜摇头失笑，从怀里摸出一根烟咬在了嘴上，声音有些含糊地道：

“你们姐妹的性格差别真大。还好陪在我身边的是你。”

女忍者不动声色地看了男人一眼。

明明是句颇为暧昧的话语，可男人说出来却是这样的自然与坦荡。

心里这样想着，可樱井织雪面上没有半点流露，只是将面罩稍微往下拉了拉，似是想要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她再度看向屋檐上流淌下的水流，丰润的唇略微张开，极轻的声音就这样混杂在雨滴之中。

“整套义体的价格不便宜。”

孟瑜仰头呼出一口烟气。

他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却并不在意忍者妞儿是怎么估算出来的，直接大方承认。

“当然。但凡有几个是正品，他全部家当都不够。”

樱井织雪闻言轻抿双唇，望着雨幕的美眸有些出神。

她想问孟瑜一句为什么。

不用问她都能猜到，义体改造的信用点是孟瑜出的。

不挣钱，还要担上与污水党交恶的风险。

哪怕自己叔叔明确表示拒绝，也一力坚持接下这个委托。

甚至在接下委托之前，他都不认识尼克·约翰这个人。

隐约间，樱井织雪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织雪。”

孟瑜却像是清楚忍者妞儿在想什么一样，语气已在不知不觉间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淡然。

“我在服务中心干了两年，已经够憋屈的了。来到街头，接的任务也没一个是我预想的那种。现在终于有这么一件符合我审美的委托了，你叔叔还拦着不让接。”

“合着我在服务中心过得憋屈，来了街头还要继续憋屈，那老子不是白来街头了？我能猜到你会怎么想。会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是为了什么正义之类的东西。”

男人注视着眼前垂落的雨幕，忽而露出一个颇为肆意的笑容。

“织雪，那种东西本身其实并不存在。”

樱井织雪安静地观察着男人。

直到此刻，她在那双平静的眸子中看到一抹仿佛能刺伤人灵魂的锋锐。

她好像是第一次穿过那层名为秘密的帷幕，窥见了一丝一毫真相。

男人平静温和地表象下，某些璀璨的东西。

“这个时代的正义不应该由我这样的人定义，我也无意探讨什么个人与集体的正义。但我知道有些事是正确且一定要去做的。哪怕它迟到了太久，久到让我厌恶。”

孟瑜无视了已经烧灼到指间的火焰，那双眸子中倒映出了雨幕，以及某些可称悲悯的情绪。

“可它迟到的关系与我、与你、与尼克、与愿意聚集于此的人都没关系。因为是这座城市，乃至这个世界自己放弃了这些东西。人们为了活下去，已经不在意许多，只是为了活下去就足够了。”

“这没错，但我不想认可。如果我不知道这件事，或许尼克一家就这么死了。但我知道了，却什么都没做，那么它的迟到就与我有关。”

他低垂目光，将燃尽的烟蒂丢入水沟，认真道：

“既然尼克·约翰已经付出了自己的一切，那么我就愿意帮助他，完成这场复仇。”

旋即，孟瑜看向身旁的忍者妞儿，淡淡一笑。

“走吧。鳄鱼那面的场地差不多准备好了，还要麻烦你载着我，去给咱们雇主做个特训。”

这一刻樱井织雪微微仰头。

她身子不自觉地前倾，凝视着男人，就这样看着那双眸子深处的情绪被敛去。

看不见的帷幕再度笼罩，将某些东西隐藏。

那个洒脱不羁的男人重新归来。

然而樱井织雪却将刚才那个瞬间心中泛起的涟漪收集。

仿佛偷偷地，将某件不为外人所知的宝物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