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真相（1/1）

千叶城东海岸。

孟瑜站在供车辆通行的阔道旁，抓起一把散落在脚边的小石子打水漂。

身上的黑衣被夜风吹拂，海水的咸腥与秋夜的萧瑟缓缓吹去那丝硝烟。

自今日第一缕阳光落下，到如今夜色中起伏海浪。

身后的城市再一次陷入那熟悉的凌乱霓虹。

白天那场令人心惊肉跳的街头大战，想必此时也成为了酒客们嘴里的谈资。

而成为导火索的孟瑜依然站在那儿。

男人似乎多出了些许说不清的变化，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他只是卸掉了枪袋与那把银色左轮，将它们丢在脚下，目光有些发散的一下一下打着水漂。

直到最后一枚石子被掷入水波。

有机车的引擎声响起，接近，而后熄火。

清晰的鞋跟与地面碰撞声中，背对着来人的孟瑜扯了扯嘴角。

他听出了忍者妞儿脚上不知什么时候换的高跟鞋。

男人悄然呼出一口浊气，随即转头看向已经站到他身旁的熟悉身影，笑着道：

“来了？”

女忍者换掉了杀人时的战衣，修身的衣裤外是御寒的呢子大衣。

她拎起手里的啤酒，看向男人那双温润眼眸。

“大家在等你一起喝庆功酒。”

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声音。

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从她接到这个男人信息的那一刻起，某些念头与猜测就已清晰。

孟瑜邀请她来看海。

所以她就带着啤酒来了。

孟瑜闻言无奈的笑了笑，接着移开目光望向一望无际的大海。

他已经用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

有些时候的告别，是不需要说出来的。

樱井织雪见状只是放下提着的酒，接着拿起一罐递给男人。

“给。”

孟瑜接过。

两人一同拉开拉环，轻轻一碰。

夜色，海边，孤男寡女，以及不多不少的两提果味儿酒。

他们就这样喝着酒，吹着海风，望向远处，谁也没有再说话。

直到樱井织雪主动向旁走了一步，肩膀靠在了男人的身上。

孟瑜没有躲闪。

他低头喝干净了手里这一罐，随即道：

“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你要离开了。是准备告诉我原因吗？”

此时樱井织雪靠着男人的肩膀，语气依然是清冷与淡然。

她微微抬起头，看着孟瑜的侧脸轻声道：

“我可以听你慢慢说。”

说着，她当着男人的面摘掉衣服内侧纽扣状的通讯器，随手丢进了面前的海水中。

孟瑜低了头，对上了那双清澈美眸。

短暂的沉默中，他忽然笑了。

“好。”

孟瑜松手，铁罐轻飘飘落在地面，而未开封的啤酒却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自然而然一跃而起落入手掌。

“只是有些说来话长。”

樱井织雪没有说话，只是喝酒。

然而，男人看到了那双眼眸深处的一闪即逝的黯淡。

于是他打了个响指。

大大小小的光团突兀自远处的海面升入天空，又在升起一段距离后炸开。

绚丽的烟花自海天交接处绽放，连接出一道烟火长城，宛若绝景。

这一刻，樱井织雪微微愣神，而后讶异的抬头望向孟瑜。

他当然知道身旁的女孩在惊讶什么。

没有人可以布置出这样绚烂的烟火，那是难以想象的人工与代价，他身上那点家当根本买不起。

所以，孟瑜用自己的能力捏出了这场烟火。

难以想象的超凡之力代替信用点化为色彩与火焰，遍布海天之间，仅为填补女孩心中那一点空荡。

被倚靠的男人第一次伸出手臂，任由女孩揽着。

“还是再介绍一下我自己吧。我叫孟瑜，这是真名。我也确实不是儒家弟子，因为整个儒家都是我的弟子。”

孟瑜注视着樱井织雪那双美丽的眸子，轻声道：

“只是更多的人，为我冠上了一个称呼。”

“他们叫我‘圣师’。”

樱井织雪瞪大了眼睛，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狠狠砸进了脑子，使得灵魂出现片刻的恍惚。

圣师。

九夏百家的统御者。

传说中的第一位传奇超凡者。

曾被所有巨头公开通缉，却依旧无法奈何的传奇人物。

因为樱井织雪当年师从的忍术老师，她甚至还知道一些关于圣师的隐秘。

她的老师曾形容那位圣师的实力。

在其面前，传奇之下皆蝼蚁。

所以孟瑜是……

圣师？

孟瑜偏过头，忽视了女孩眼中浮现的种种情绪，转而说起了某些貌似与这无关的话题。

“公元2064年4月，人类在这片星球上的统一政权‘联邦’发生了内战，等待多时的野心家们于幕后操纵。最终2067年8月，统一政权破灭，秩序荡然无存，世界进入无政府状态。”

“胜者参与分割利益，再掀起第二轮权力洗牌，直至牌桌上的玩家只剩下那么几位。到2072年的9月，这场战争才最终结束。获胜者瓜分了这个世界，成为了各个领域中的巨头存在。”

“联邦亡于内战，是因为他们在准备殖民星空的过程中，忽略了野心家们。很多人不了解巨头们到底要做什么，其实很简单，他们想要成为这个牌桌上最后的玩家。所以才有了后面的企业战争。”

孟瑜讲述着历史。

那是连樱井织雪这样的出身，都未曾详细知晓，被巨头们联手篡改的真实历史。

也是这个腐烂蘑菇生长至今的全部过程。

“2074年3月，第一次企业战争，航天界两家巨头爆发冲突，一场太空大战打到七月，把近地轨道填满了太空垃圾。一直到今天，联邦想要殖民太空的计划也因为他们的战争余波无法进行。”

“次年一月，也就是2075年一月，能源巨头与海洋开发领域的巨头开战。原因更简单了，双方都看重了对方的基本盘，想要扩张就难免有摩擦，那就打了。”

“但各个巨头之间都有同样的目的。所以当他们全体下场后，这场战争的规模不断扩大，同属一个领域或是同一地块的巨头们玩了命想要干掉对手。等到2079年12月战争结束，六个原本的巨头被拆分消灭吞并，还有人在临死前拉着对家同归于尽的。”

男人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调侃道：

“就是这一次，剩余的巨头们在战后定下了一个协议，将以后的企业战争限定在一定范围与规模下，交战双方在达到一定损失的情况下，会召集全体巨头协商调停。”

“倒不是他们怕死，而是发现像第二次企业战争那种打法，哪怕最后赢了，也都没法捞回来太大好处，毕竟牌桌上的其他牌手是没办法一次出局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出乎意料的情况发生了。”

说到这儿，孟瑜停顿了一下，随即望着远处海天之间的烟火，轻声发问。

“织雪，你觉得超凡之力到底是什么？”

原本沉浸在孟瑜话语中的女孩回过神来，望着男人的眼神越发复杂。

如樱井家这样的源氏家臣内部，完全没有记载男人刚才口中那段历史。

甚至到第三次企业战争之前，一切记载都是一笔带过。

她原本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更没想过。

现在她明白了。

因为樱井家是那场惨烈厮杀中活下来的强者附庸。

而这些幸存者，根本不愿意回忆那个惨烈的时代。

面对孟瑜的问题，她故意不去想对方的身份，低声回答道：

“力量。”

是的，力量。

樱井家掌握的秘法就是一种短暂施展超凡能力的法门。

如果樱井织雪没有习得这种法门，没有这身自残酷训练中脱颖而出的技艺，她早就在那个时候与妹妹一并死在街头了。

相应的，那个杀了她与雪舞亲人的家伙，也拥有了这种力量，甚至更加强大。

白死神。

对她而言，曾如噩梦一般的名字。

一只大手突然揽上了樱井织雪的肩膀。

她瞬间回过神，看到了男人那双平静的眼眸。

名为宁静的气息抚去她心中的恐惧。

孟瑜微笑道：

“是的，力量。超出了巨头们意料的力量。”

烟火绝景的光芒映着男女的侧脸，带上了些许绚丽与神圣。

抚平恐惧的男人斟酌着语句，方才继续道：

“百家、以及如今各地有名的超凡者团体，就是在第二次企业战争中组织建立的。只不过他们太弱小，又没有及时隐藏自己。所以引来了巨头们的目光，并在停战后……陷入了绝境。”

火石集团，黑科勒公司，创伤天使等等巨头下场，研究起了这股新生的力量。

那个时期的超凡者是没有尊严与人权的。

或者说在巨头眼中，除了牌桌上的玩家，没人有资格拥有这种奢侈品。

此时，孟瑜也一语带过了那段混乱又黑暗的年代。

“也不是没有人想过反抗，但当时能制衡一个巨头的只有另一个巨头，超凡者团体只能蛰伏，汲取力量等待时机。”

孟瑜深吸一口气，想着那些曾经惊才绝艳，在死路中为所有人寻求一线生机的可敬前辈们。

他们曾试图将这个腐烂的世界拖回正轨。

可惜敌人太强了。

而他也来晚了。

“那你……也是其中一员吗？”

不再清冷却依然悦耳的声音自孟瑜身边响起。

他低头看向那双美丽的眸子。

见到了满目的复杂与哀伤。

她本应该害怕的。

可她没有。

孟瑜于心中苦笑一声。

所以啊，他才不能害了这妞儿。

他没有正面回答樱井织雪的问题，话锋一转。

“2085年，第三次企业战争打响。这一次他们战争的原因，是想要规划‘超凡’这一资源。而当时所有的超凡者团体都意识到，再蛰伏下去也是个死。就这样，超凡与科技的战争开始了。”

孟瑜仰头灌下一大口果酒，随即换了个轻松的语气。

“有一件事是要纠正的。那个时候其实就已经有所谓的传奇级别超凡者了。只不过大伙都是第一次对上，没心思考虑这些，只要能打，什么传奇不传奇都无所谓。”

樱井织雪此时出神的看着身旁的男人。

她一直以来的好奇心在今天得到了满足。

可真相带给她的除去震撼外，更多的反而是悲伤。

因为她终于想起了关于圣师最重要的一个传闻。

2088年，八月八日，“圣师”的第一次出现。

似乎是猜到了樱井织雪在想什么。

孟瑜点了点头。

“2088年八月份的南亚战场，黑科勒与火石集团为了三百个超凡者俘虏的归属权，各派了一支部队开战。那是我第一次杀人。”

男人低垂眼眸，淡淡的道：

“那年，我二十七。”

源自过去的记忆重现。

那一年，年轻的异乡人落入战场中心，在恐惧与迷茫的催化下，于不属于自己的绝望世界，施展出了连他自己都无法想象的伟力。

他摧毁了两千八百二十七个杀戮机器，救下了将要被当做家畜对待的三百人。

于是，他成为了“圣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