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结束与开始（1/1）
孟瑜轻轻拍了拍忍者妞儿的肩膀，随即松开手又召来另一罐啤酒。
樱井织雪则盯着男人那张与昨日别无二致的脸，眼神不断变化。
没人能在这种信息的冲击下保持冷静。
在这个时代，巨头们是真正高高在上的存在，哪怕是手握樱井重工的樱井家，也不过是巨头之一，源氏财团的家臣。
或者说，仆人与走狗。
就连传奇级别的超凡者，也有人投靠各大巨头。
唯有传说中的圣师。
那个以武力震撼了巨头们的存在。
但更让樱井织雪感到疑惑的，是孟瑜口中的时间。
她生于87年。
88年时，面前的男人二十七岁。
足足二十二年的时光没有在男人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而男人正是用这种方式提醒着樱井织雪，两人之间那道来自岁月的鸿沟。
但比起年龄带来的意外，想到某件隐秘的樱井织雪心中已然升起一抹惊慌。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她的师父，那个教出她一身本领，在那场噩梦发生后与三鹰叔一并出面保护下她的长辈……
曾经参与了对面前男人的围杀。
樱井家与圣师，是敌人。
樱井织雪深吸一口气，强自按下那些凌乱的念头。
紧接着她看向孟瑜，再也不掩饰心中的担忧与其他情绪。
“这场烟花会暴露你。”
孟瑜手上的动作一顿，接着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他提前准备了许多腹稿，包括自己的来历、身份等等……
他不怕这妞儿提出问题。
除了一样。
这妞儿对自己的关心。
“其实超凡能力与力量并不是划等号的。究其本质，我更觉得超凡是对规则的扭曲与变化。例如这场烟花，可以只有一个观众。”
他先是试着安抚忍者妞儿的情绪，而后望向远处的烟花，以一种旁观者的口吻转移话题。
“还是继续说后面的事吧。从那天起巨头们就对我产生了兴趣。而当我意识到我的力量可以改变战局时，我就开始尝试营救那些被卷入战争的无辜者。”
就这样，圣师的名头传了出去，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巨头们的通缉目标。
自那天起，越来越多的人汇集到孟瑜身边，信任并追随这个从未听闻的超凡强者。
更因为最初那三百名超凡中有大半来自九夏的“百家”成员，他又在之后那段时光里遇到了一个对他而言十分重要的人。
而整个第三次企业战争里，圣师都率领百家活跃在世界各地。
“那真是一个绝望的时代。”
孟瑜喃喃道：
“构筑生命的血肉不过是他人眼中的资源。巨头们牢牢把控着一切，顺从他们的人越能得到指缝中漏下的残渣，反抗者只能遁入荒野。就连觉醒的异能也不光塑造出勇士，更催生出奴隶与墙头草。”
说着，他丢掉了空罐，却发现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喝完了一提，于是索性放弃，以一个相对轻松的口气继续讲述。
“因为在我手下损失不少，所以黑科勒公司跟火石集团拥有了最为正当的追捕理由。但那时候对我最感兴趣的是创伤天使与荣氏集团。一个想要把我切片，一个想要拉我入伙。”
创伤天使，自三次企业战争中幸存下来的医疗领域巨头，至今依旧为全球提供着无数专利药品，也是最早参与捕杀超凡者的巨头之一。
而荣氏集团源自九夏，靠着庞大的体量、轻重工业、少部分能源专利以及公共建设等方面的独家技术在众多巨头中占据一席之地。
这四家巨头在第三次企业战争期间，都默契的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凭空出世的圣师身上，各自从中发现了巨大的价值。
也是在这样的压力下，那个来自和平世界的男人逐渐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此时孟瑜将手插进衣兜，映着烟花的眼瞳中流露出淡淡的冷意。
“那个时候的我还有些天真。所以面对一些相对温和的手段时，我的反应并没有那么激烈……于是我付出了代价。荣氏集团为表拉拢我的诚意，一力促成了94年第三次企业战争的结束。那时候我还挺感谢他们的。后来我才知道，这帮家伙都是一个德行。”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随即低头看向眼神无比复杂的忍者妞儿，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再后面的事，你应该也都猜到了。你师父樱井未央参与了那次行动。”
樱井织雪轻咬嘴唇，而后低声说出了男人口中的那次行动。
“九九年。”
那场针对一个人的战争。
她只知道自己那位传闻中距离传奇仅差一线的师父，对那场战争的唯一评价。
疯子与强者都死了。
活下来的只有懦夫，与名为圣师的怪物。
“是的，九九年。”
孟瑜伸手虚握向面前，似是想要握住海天一线的烟火，轻声道：
“我一直觉得，超凡是一把钥匙，它开启了人们的反抗精神，赋予了他们行动的力量。只是我忽略了一点。有些人只是恰好拥有的力量，却拒绝担负相对应的责任。”
“所以他们投降、出卖，希望我死在那场战争中，好让他们继承我的地位。可他们能把自己卖出价格，恰是因为我的存在拔高了他们的价值。也就是那一天我才认识到，这个世界已经烂到了根。”
那一天，他见识到了巨头们的决心与力量。
机甲、战机、舰船，近百支全副武装的机动部队，各方拼凑出的百人超凡者大队，以及……
六个传奇级别的超凡者。
战争从清晨第一缕阳光爆发。
直到夜色笼罩大地，七枚核弹无差别覆盖战场。
最终的赢家，是圣师。
“也是在那次战争中，我失去了许多朋友。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但只是因为认识了我。”
此刻男人的声音异常平静，樱井织雪无法从那张脸上看出半点悲伤，可海天之间的烟花已在不知不觉间淡去了几分色彩。
也是那一天，孟瑜觉得自己是与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达成了共识的。
巨头们不得不留出一个位置，圣师也就此上了牌桌。
而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有必须弄死其他人的理由。
“你……可以不告诉我这些的。”
樱井织雪丢下了手里早已空掉的铁罐，悄然松开男人的手臂，看着脚下的海浪不知该说些什么。
谜底揭开的那一刻，不是每个人都愿意面对真相。
她对圣师无感，因为那只是一个传说。
她在乎着孟瑜，哪怕是以搭档作为借口。
可当真相揭露后，那些未曾说出口的情愫，就再也没有了开口的机会。
然而她身旁的男人只是笑了笑，坦诚的让她心颤。
“我又不是个瞎子。有些话之前不说，是不合适，不代表我不愿意和你说。从我上桌开始，巨头们就生怕我掀了桌子，选择用绥靖的方式拖延。我呢，那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双方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就这样，差不多又过了十年，我来千叶定居，试着过上一段普通人的生活……”
说着孟瑜脸上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似是嘲笑着那些野心家。
“如你我所见，这个世道像是好了那么一点。四环的居民们日子过的苦了些，可至少比当初的牛马不如要好上许多。可我们也能看到四环之外的地方。渔人码头那样的聚居地也好，五环的各个城区也罢，世界依旧是那个世界。”
“至于为什么要加入你叔叔的事务所，其实也简单。我歇够了，该做一些事了。可圣师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所以你们根据黑市上的线索，找到了还是职员的我。但一些事情的发展连我都没有想到。例如那天的西城区。在我和你告别后，进入地下抹去了那两个方仙道的超凡者……”
他将自己的经历一一讲述，只是隐去了对身旁姑娘有害无益的那部分。
这是理所应当的保护。
樱井织雪轻轻点头，借此平复下已在不知不觉中紊乱的呼吸，而后她终于鼓起勇气，仰头看向那双平静眼眸，试探着问出了那个问题。
“孟，我也在你的计划中吗？”
孟瑜沉默。
四目相对中，海天一线的烟花开始淡去，被超凡能力捏造出的绝景仿佛要重归平凡。
夜风吹拂而过，男人眼中映出那双忐忑美眸。
她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
他同样如此。
“如果我能选择……”
男人缓缓开口，单靠一个字就能扭曲现实规则的“怪物”，此刻慎重的像是再度面临那从天而降的毁灭武器。
“那么你我就不会成为搭档，哪怕只有一次。”
秋夜的风在这一刻小心的避开了海边的男女。
旋即，女人踮起脚尖，伸出手臂。
男人站在那儿，第一次没有闪避与阻拦。
两道影子重合。
海天之线间，烟火骤然炽烈。
少顷。
樱井织雪轻轻推开了孟瑜。
她盯着那双依然不见波动的眸子，喃喃道：
“渣男。”
她没有试图挽留。
因为她知道，没人能留住这个男人。
孟瑜没有开口否认，只是从大衣下取出一张照片，递给了樱井织雪。
那张母亲与姐妹的合照。
樱井织雪接过，看着这张连一点折痕都没有的照片咬了咬唇。
她突然伸脚挑起地上的装着马格南的枪带捏在手中，旋即转身走向停靠在路旁的机车，再也不看身后的男人。
“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
男人的声音突兀响起。
樱井织雪强忍着回头的冲动，只是简短应道。
“说。”
“你想成为樱井家的家主吗？”
听到这句话的她终是忍不住偏过头，看向那夜风中的身影，轻声道：
“你希望我是吗？”
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自她心底升起。
她渴望那个答案，被需要的答案。
可答案注定不会如她所希望那般。
孟瑜看着那忍者妞儿的侧脸，认真道：
“我只是希望你能救下更多的人。”
又是一阵沉默，仿佛二人之间的夜色被埋葬。
直到那个清冷声音响起。
“好。”
语罢，女人再也不停留，登上机车拧动油门。
孟瑜就这样站在海岸边，看着他的搭档驶向千叶。
他没有留下她的照片。
她只带走了一把他常用的手枪。
烟火自海天一线遁入夜空。
这是无声的告别。
也是默契的结束。
孟瑜伸手从怀中摸出一根香烟，咬在了嘴上，却迟迟未曾点火。
紧接着，他叹了口气，转身面朝海面，席地而坐。
不远处，两道身影则走出黑暗，小心的站在男人身后。
源义山看着背对自己的师父，按捺住了开口的冲动。
鸢则是看了一眼身旁的“大男孩”，接着用手指戳了戳，示意他快说点什么。
“义山，鸢，好久不见了。”
男人的声音适时结束了这阵尴尬气氛。
他取下未点燃的香烟，平静道：
“你们挑个日子结婚吧，我给你们做公证。”
“……是，师父。”
“是。”
两人对视一眼，而后开口应是。
孟瑜拍了拍身旁的路面，示意两人坐下说，然后才继续道：
“情况你大师兄已经告诉我了，做的不错。不过还是要注意，千叶城的事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是，师父。”
源义山恭敬应下，随即问道：
“那您接下来？”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师父，来了。”
恰在这时，温润男声自孟瑜怀中响起。
男人并不意外的拿出手机，略微调整了一下情绪，便接通了那显示未知的来电，开口调侃道：
“法铭，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您这个安排……有点出乎我的预料了。”
堂堂天启四骑士之一法铭爵士声音异常窘迫。
他怎么也没想到，物归原主的活计，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圣师的信使。
他就这么被拉进了接下来的“大计划”中。
孟瑜并不意外法铭的反应，只是笑着道：
“反正你也躲不了的。好了，你让你身边那个家伙接电话。”
一个有些沙哑却热情的嗓音当即自对面响起。
“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霍华德。”
他有些感慨的说出了那个名字。
灵能协会会长，传奇超凡者。
也是最早的反抗者之一。
“作家”霍华德。
电话那头的“作家”也笑了笑，似是惊喜于老友久别重逢。
接着，他立刻说出了那个至关重要的情报。
“根据内线的消息，火石集团的研究已经在人造超凡这一项目得到重大突破。如你所料，他们准备秘密开启海牙监狱，先于其他人拥有这份力量。”
此刻，电话内热情沙哑的声音，多出几分凝重。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正如孟瑜所说的那样，牌桌上的他，以及背后的整个超凡世界都在等待。
等待一个将其他人一齐清出牌桌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是牌桌上的男人换来的。
也唯有那个牌桌上的男人有权决定！
孟瑜一时没有回答。
短暂的沉默后，他闭上了眼睛。
霎时间，男人面前的水波趋于平静，头顶星空归于澄明，直至露出一抹残缺的月轮。
旋即，他睁开双眼，望向头顶那抹残月，平静道：
“那就开始吧。”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