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财团董事（1/1）
二一零零年十月二十五日，信源城。
这座源氏集团的龙兴之地，今天出奇的安静。
当第一缕阳光洒进钢铁丛林之间，警视厅的警员们便纷纷走上街头。
帮派小子们老老实实缩在家里，公司职员匆匆赶路，道路两旁不少店面甚至没有开门。
某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氛围在人群中传递，而这股高压下又带来了反常的秩序与安宁。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源氏财团将选出下一任董事长，并对外公示。
所有人都在等待这位新董事长上任。
有能者期待新的用人环境大展拳脚，高位者关注接下来的发展战略，裙带者与无能者准备第一时间送上的礼物与赞美。
余下的大多数，则默默祈求一点点不存在的仁慈，好让他们能暂时松一口气。
按照以往的惯例，就连街边的流浪汉都能在结果出现后得到财团下发的营养餐饱餐一顿，好彰显新任董事长“与民同庆”的美德。
而在地上世界的期待与秩序中，整个信源城的地下世界则摆出了一场关于“新董事到底是谁”的终极赌局。
然而这世上的许多事，早在开始前，就已经有了结果。
信源城，龙胆大厦。
有别于其他城市的分部，这座足有一百五十层的大厦是源氏财团建立的第一座标志性建筑，历经联邦解体与三次企业战争后，依旧安然无恙的屹立于大地上。
作为如今割据世界的八家巨头之一，源氏财团的主营业务是金融业、安保，以及武器研发。
姓氏，血脉，出身，能力，等等因素在其中盘根错节，使得最初由家族牵头的利益集合体，如今成长为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
利益集合体，意味着这个集体中任何成员之间的信任与合作都是源自利益。
于是董事会这样类似议会制的结构，成为了这尊庞然大物的神经中枢。
除去董事长外的六名董事会成员都拥有参与决策时的一票，董事长则拥有两票。
这样的制度恰是为了防止有人一意孤行，将大伙一起带进沟里。
一旦有人妄图损害其他人的利益，那么就会面对群起而攻之的局面。
同样也制衡了董事长一家独大的情况。
想要坐稳董事长的位置，需要至少其他两名董事会成员的支持。
而董事会成员想要对董事长发起弹劾，至少要手握四票。
所以源氏财团的董事长之位，并非那么好坐。
如果你不能为大家带来足够的利益，或许都没资格混到一个体面的结局。
可纵使如此，依旧有无数人渴望那至高之位。
一个坐上“牌桌”的资格。
而手握入场券之人，此时就站在窗边透过墨色玻璃望向井井有条的本源城，手中的玻璃杯盛着半数剔透酒液。
如墨般的镜面映出年轻董事清晰的身影，以及不远处正为他熨烫西装外套的女人。
“会议还有一个小时才开始，我知道你早上胃口不好，不过还是让人按照你的习惯煮了一点白粥，你试着喝一点。”
女人仔仔细细的熨烫着外套。
作为近藤家的大小姐，父亲身居董事会一席的她完全不需要做这种女仆的活计。
可她还是主动放下身段，尽力为一旁的男人做些事。
或者说，让他看到自己在做。
源本泽并不在意身后女人的声音，只是喝了一口杯中加了冰的威士忌，默默看向窗外。
微凉的酒液落入喉中绽出一丝辛辣，好似要顺着食道狠狠捏一把男人健康的内脏。
但源本泽只是一脸的平静，无视了这细微的不适。
他的生活作息十分健康，哪怕坐上董事会一席后，也从来没有熬夜的习惯。
晚上十点入睡，早八点醒来。
每天工作八小时，留出一小时陪伴自己的妻子，一小时空闲，一小时社交，还有一小时的备用时间。
他不好美色，不抽烟，酒也只是浅尝，最喜欢的饮品是睡前的热牛奶。
为此还遭受过自己妻子的嘲笑。
然而现在的他不论想要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反对了。
当初面对他趾高气昂的妻子，也要学会小声说话，学着如何熨烫衣服，只为了此刻给他留下那么一点夫妻间的温度。
哪怕她不爱他。
他再次喝下一小口冰凉的酒液，享受着短暂的叛逆。
他还需要再等一等。
毕竟一个小时后，他才是源氏财团的下一任董事长。
熨好衣领的近藤小姐这时偷偷看了一眼那依然背对自己，默不作声的男人，心中非但没有生出恼怒，反而有些莫名的惶恐。
从血统而言，当初近藤家的大小姐嫁给源本泽这个“嫡长子”，甚至算得上是高攀。
但实际上，当时的源本泽地位甚至不如财团内的一个副部长。
他那个在权力斗争失败，被弹劾后病逝的父亲，以及不知天高地厚损害财团利益的傻弟弟，都成了源本泽身上的枷锁。
如果不是他母亲的临终遗愿，近藤绫子的父亲也不会将她“下嫁”。
这些年来，她对这个名义上的丈夫熟悉程度甚至不如一些经常能见的熟人。
但这并非是因为源本泽不好。
而是这个男人优秀的不真实。
她亲眼看着源本泽走到了今天，也在不知不觉中收拢起大小姐的傲慢。
待到一个小时后，就连她的父亲都要承认这个男人的地位在其之上。
这就是源本泽。
就在近藤绫子忍不住胡思乱想时，被她偷看的男人转过身。
一抹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出现在那张英俊的脸上，让人挑不出半点错误。
“好，我不喝了。”
说着他就将小半杯威士忌放在了桌上，微笑道：
“辛苦了。”
近藤绫子动作一僵，接着赶忙恢复了之前那副温柔模样，低头继续熨烫
“不辛苦，今天是本泽你最重要的日子，这是我身为妻子应该做的。哎~”
话没说完，就见男人夺过了她手中的古典熨斗放到一旁，接着握住她的手，低头在额头上轻轻一吻。
“我最重要的日子可不是今天。”
源本泽的语气中多出几分调笑，他俯下身凑到自己妻子耳边，温柔道：
“谢谢你陪伴我到今天。”
“本泽……”
听惯各种甜言蜜语的近藤绫子，顿时在面前男人这直白简单的话语中红了眼眶，同时心中窃喜。
他对她还是有感情的。
这样一来，近藤家的地位与实力注定会在源本泽掌权的这段时间得到照顾。
只是窃喜的“董事长夫人”此刻没有看到源本泽的脸。
温柔的话语自唇齿间流露，男人脸上也是那副温柔表情。
唯有那双眼睛在某个瞬间……冰冷的不似活物。
只是一个短暂的拥抱，源本泽就直起身，轻咳一声，避开了妻子的目光问道：
“义山在回来的路上了吧？”
沉浸喜悦中的近藤绫子对此早有准备，知道源本泽一直关注那个叛逆的弟弟，温声道：
“嗯，想必这个时候，义山乘坐的浮空艇已经进入本源城附近的空域了。放心吧，肯定不会错过时间的。”
“砰砰砰。”
就在这时，办公室那扇装饰用的实木大门从外轻轻扣响。
“进。”
源本泽敛去笑容，再度变回了“本泽董事”。
“董事。”
窈窕性感的女人推门入内，本泽董事的二号秘书直接道：
“义山少主到了。”
近藤绫子一愣。
源本泽稍作沉默，似乎也是感到有些意外，随即下令道：
“你去迎接一下。”
“是。”
二号秘书恭敬躬身，接着又向一旁的近藤绫子行礼，这才退出了办公室。
“本泽，我就先出去了。”
还没源本泽说话，近藤绫子就极为自觉的将熨烫好的西装挂上衣架，主动道：
“义山刚从千叶回来，你们兄弟肯定有不少话要说。那会议开始前，我来叫你？”
“好。辛苦你了，绫子。”
源本泽上前给了自己妻子一个拥抱，而后目送着她离开。
办公室大门开启复又关闭。
源本泽站在原地，望着女人离开的方向，就像是不舍妻子的丈夫，嘴角还带着一抹温柔弧度。
足足一分钟的静谧。
他忽然转身，伸手按动办公桌下的一枚淡红色按钮。
五秒钟后，大门开启，又一名秘书出现在他的面前。
与之前的美女不同，他穿着大号的西服，衣衫下撑起明显的肌肉轮廓，像保镖多过秘书。
偏偏鼻梁上架着一副不符气质的黑框眼镜。
“董事。”
“去准备两杯热牛奶，跟早餐一起送进来。另外……”
此时，源本泽看着那熨烫好的西装，语气中没有半点波澜。
“还要辛苦你把那碗粥处理了。”
“是，董事。”
秘书平静应下。
一如他所效忠的董事。
——
悬浮艇落在龙胆大厦第一百五十层的停机坪上。
而那原本开阔的停机坪，此时已经被占据了大半位置。
近乎所有分部与其他产业的代表都提前一步抵达了龙胆大厦，等待着那至关重要的董事会议。
起个大早的源义山，看起来竟然只比其他巨头派出的“外交人员”早了一点。
但在源义山走下悬浮艇的那一刻，在场所有安保人员都齐齐一个立正，动力甲与武器的轻微摩擦中，他们直接摆出了迎宾队列，安保队长更是直接上前，落在源义山身后半步，以行动与态度欢迎义山少主。
源义山目光在这安保部队身上扫过，随后带着鸢淡定走向通往一百五十层的电梯走去。
严格来说，在确定新一任董事前，源氏财团的年轻一辈都可以称上一声“少主”。
而这样的迎宾规格，却不是一个“少主”能享有的。
此时，随着电梯门打开，源义山一愣。
旋即，他立刻露出了一个礼貌笑容，看着这个意外出现的女人，客气的打了个招呼。
“嫂子。”
电梯内，近藤绫子温和一笑。
在她身后，奉命迎接的二号秘书正落后半步，恭敬垂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