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1/1）

午饭时，宋小姐让佣人传话，不下来吃饭了。姜母担心妹妹，自己盛饭为宋小姐送上去。

青枳乖巧的迎上去，“宋阿姨，我陪你一起嘛。”

姜母刚张嘴，姜湛也站起来说：“妈，我也去看看小姨。”

姜母只好同意，“那你们小声点，万一你小姨睡觉，可别把她吵醒了。”

得到准许，公主也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游尘和游未坐在餐桌前跟姜父聊天，讲述自己在青城山上的生活，姜父和姜湛的外公外婆也不摆长辈架子。

姜湛的外公问：“你们小小年纪学那么多东西，累不累啊？我听姜湛说，你们早上五点就起床去锻炼了？”

“我们从小都这么练的，都习惯了，不累。早上空气最好，出来锻炼效果最好了，您有空早上起来遛遛弯，对身体也好的。”游尘说。

“身体健康好啊，我就喜欢你们年轻人朝气蓬勃的样子。可怜我那小女儿，从小就身体不好。”

姜父在旁边为姜湛外公倒了一杯水，没说什么。

“也不怕你们笑话，这些年我们带着她全世界的看病，中医、西医都看了，药没少吃，效果却不大。也带去寺庙里看过，大师傅只说身体没问题，唉。这次我们来首都就是想找道教协会的人给看看，万一有效果呢。去了之后人说要来我女婿家见道友，我们就跟着来了。没想到是你们这三个年轻的后生。”

游尘不禁想到，今天上午在超市外面青枳的那一句“我的徒孙辈”，心底轻轻笑了笑。

游未的手在桌下拉了拉游尘衣服，眼神带着询问。

游尘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对着姜湛外公说：“今天我们跟着宋阿姨回来的时候，在门口听见有人来找我们，也是挺惊讶的，我们都是第一次下山，规矩什么的也不太懂，我们都还是客人，竟然借了叔叔阿姨的地方待客，还是得跟叔叔说一声抱歉。”

姜父笑着摆摆手，“你们是姜湛的朋友，这也是他的家，他愿意带你们来过年，我和你阿姨很高兴。我们没有一直陪在姜湛身边，让他小时候有点孤僻，现在看见你们，我们才放心了。”

姜湛外公见谁都不提自己的小女儿，只能自己开口说了。

“能不能麻烦三位道长，给我家姑娘看一下，是不是有什么非自然力量影响孩子的健康啊？”

游尘等的就是这句话，如果道士要沾染因果，那这个因最好不是道士的热心，由苦主自己提出请求，道士应下，才算是善因善果。

游未心想：师兄真事儿，要是不想管干嘛在人家门口听啊。但表面上，他还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好师弟。

不多时，姜母姜湛青枳三人回来了，青枳对游尘游未点了点头。

游尘游未心领神会，有说有笑的吃完饭。

书房内，姜家三人，宋家两位老人，再加上游尘三个人，八个人相对而坐，公主安静的缩在姜湛的怀里，仅能隐隐约约听见几声打呼。

青枳先开口：“刚才我陪宋阿姨去看小姨，隐隐约约能感受到她身上有东西，但是，我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是，鬼吗？”姜母小心的开口问。

青枳摇了摇头。“我没感觉到有鬼。”

“那是怎么回事啊？”一直没出声的姜湛祖母问。

“这个需要问一下您了，宋家小姨的身体是什么时候开始有问题的？她身上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游尘为几位家属提供思路。

“我比妹妹大六岁，小时候妹妹很活泼健康，她上初二的时候，有一天保姆打电话说，妹妹在学校高烧昏迷，爸妈当时在国外赶不回家。我就去学校接她去医院，当时烧到40度，从那以后妹妹的身体就开始不好了。我一直觉得是当时输液没输好，才落下病根。”姜母开口说。

姜湛外公外婆年轻的时候拼事业，两个孩子一直是交给家里的保姆带，姐妹俩相依为命，感情很深。

“输液没输好是什么意思？”姜湛问。

“当时国内的医疗条件不好，试过表之后医院一看温度高，急忙就开了药输液。医院位置紧张，一个输液架两个病人一起用，当时妹妹和一个更小的小男孩一起用，输上液之后，护士喊我去缴费我就跟着去了，不等一会儿妹妹说口渴，保姆去给她接水。”说到这里，姜母经有些哽咽，“我还在排队的时候，就看见妹妹跌跌撞撞来找我，输液针头被拔掉了，血已经流到手指上了。”

“啊？怎么会这样啊？”姜湛听着都害怕。

“是那个小男孩，他坐在床上脚一直晃，保姆刚走没一会儿，他就把架子踢到了，妹妹的针头就从手上被拽了出去，小男孩的妈妈在旁边，眼疾手快的给男孩把针头拔了，唉，妹妹当时高烧，只想着按住手上的胶带，根本想不到拉住那对母子。从那次之后，妹妹身体一直不好，我总觉得，是我没看好她，耽误了治疗所以才……”

姜湛外婆拉住姜母的手，叹了口气说：“这不能怪你的。”

姜母擦了擦泪，抬眼看向青枳。

青枳皱眉思索说：“但我听到的是两个女性的声音，你说的这件事中没有女孩子啊，嗯。。。宋阿姨，宋家小姨有没有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同龄女孩子啊？同学？朋友？发小呢？”

姜湛外婆表情变得沉痛，姜湛外公叹了口气，搂住自己妻子。

“有，也是我们的女儿。我当年怀的是双胎，两个女儿，当时我们生意刚起步，我怀孕的时候太累，导致早产，另一个孩子当天就没了，所以，有可能是我那可怜的早幺女来找我女儿了？”

“可是没有鬼气啊，不像是鬼魂在作祟。”游未小声念叨。

游尘也说，“嗯，不是鬼，一点鬼气都没有，不应该的。”

此刻房间内一片安静，偶尔有公主的呼噜声，或者姜湛外婆的小声啜泣。

游尘右手放在桌下，大拇指在手指九宫格上快速点着，顺着一条条思路推算又划去，突然眼神一凛，青枳感受到游尘身上气的变动，警惕的看了他一眼。

游尘刚想说话，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先生，夫人，宋小姐醒了。”是佣人的声音。

“好。”姜母回复道。

“一起去看看吧。”游尘说。

姜母开门之后，佣人在她耳边低着眉眼小声说了些什么，游尘没听清。

姜母听完表情有些奇怪，拍了拍女佣的肩膀，让她去做自己的事情。随即跟游尘他们说：“我们家工人都怀疑你们是骗吃骗喝的。说一看你们甚至没成年，不想有道行的。”说完还捂着嘴笑了一下。

青枳也没想到，自己走到哪都被人怀疑能力，在狼头村也被村民拿年纪说事，刺的君展道长郁闷好几天，现在在姜家也被嫌弃，此刻她脑袋里弥漫着那句“被人排挤是我的命运，我了解”。

游未却有些愤愤的，说了声：“宋阿姨你千万别听他们的，道不言寿，修为和年纪没有必然联系的。”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几人到宋小姐门口时，姜父把游尘游未和姜湛拦在门外，让三个女性先进门。

青枳回头看了一眼游尘，跟着进去了。

宋小姐此刻半躺在床上，如果说刚见面的时候感觉她说话都费劲，现在看起来就是呼吸都难，满脸苍白的病色藏都藏不住。姜母坐在床边拉住她的手。

“姐。”宋小姐喊了一声，“我觉得好多了。”

青枳一直在关注着宋小姐，不知为何，总觉得眼前人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清晰，她躺在那让人看着有一些眼晕。

“好点就行，我让人把饭热了，一会儿你吃点？”姜母问。

“行。”宋小姐嘴唇有点干，一笑嘴巴上的皮绷紧。青枳拿着水杯递给姜母，姜母接过来，感受了一下水温正好，便拿起勺子舀了点水喂给宋小姐，她张口喝下，看着青枳说：“谢谢。”

说完这句话她嘴巴就闭上了，但是青枳却听见了后面两个字，“姐姐”。

青枳的“谢谢”两个字确实是对着青枳说的，说完嘴巴闭上，那“姐姐”这两个字又是谁说的？房间内只有她们四个，显然不可能是姜湛外婆，也不可能是姜母，更不可能是青枳，那声姐姐和宋小姐的音色不同。

青枳觉得头好像有点晕。

姜母回头看青枳，青枳的眼睛没有焦点，似乎走神了。

“青枳。”她担心的喊了一声。

青枳回神，“宋阿姨，宋小姨。”青枳笑笑，弯弯的眼睛藏起了她探究的眼神。

公主在下面蹭了蹭青枳的腿，青枳低头看她，公主坐在地上冲青枳眯了眯眼。

青枳心下了然，刚才那声姐姐绝不是她幻听，公主也听见了。

女佣把热好的饭端上来，宋小姐吃了一点后觉得累，说想睡一会。姜母起身亲了亲妹妹的额头，帮她盖好被子便往外走。

走到门口，青枳听见后面有人说，“姐姐陪我睡觉好不好。”

青枳猛地回头，正对上宋小姐看着姜母背影的脸，显然姜母并未听到这句话，而宋小姐看见青枳的动作，眼神也变的有些慌乱。

青枳转身走到宋小姐床边，姜母看她动作，担心的一起往后走去，生怕青枳不小心伤到妹妹。

“你说什么？”青枳问宋小姐。

宋小姐看起来呼吸都有点不顺畅，缓了缓说：“你能听见，是吗？”

“嗯。”青枳应了一声。“我能帮你们，再这样下去，你们就活不久了。”

“青枳。”姜母着急的喊她，活不久三个字简直是往姜母心上敲钉子。

青枳回头给了姜母一个放心的眼神，姜母愣了愣，倚在后面姜湛外婆的怀里。

“你能杀死我们其中的一个吗？不要伤害到我们的身体。”这句话宋小姐没张嘴，她也不想让妈妈和姐姐听到这样的话。

“我得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宋小姐说。

“妈，姐姐，你们先出去吧，我想单独和小姑娘说说话。”宋小姐的语气突然轻快了些。姜母和姜湛外婆没有不答应的。青枳听见宋小姨对自己的称呼“小姑娘”，皱了皱鼻子。

宋小姨看见青枳孩子气的动作笑了笑，喊了一声，“青枳道长。”

看见青枳开心了些，宋小姐才说：“妈妈怀了两个孩子，我们是一起投胎来的，但是其中一个胎停的时候我们两个已经进了妈妈的身体，妈妈肚子里只有一个身体能容纳我们，在迷迷糊糊中我们就一起在这个身体里生下来了。”

“你有投胎时候的记忆？”青枳好奇，她自己根本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甚至懂事之后连自己母亲的记忆都没了。

“爸妈带我去过一个佛寺，寺里的师傅也对我们这种情况束手无策，但是他帮我们找到了一些记忆，希望以后能有人帮助到我们。”宋小姐解释说。

“那你们怎么想的啊，谁留下，谁离开。”青枳问。

宋小姐沉默了。

青枳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把眼神放在她身上，青枳说：“宋小姐睡了。”

又回到了姜家的书房，青枳和宋家夫妻，姜家夫妻坐在沙发上，游尘游未和抱着公主的姜湛站在他们对面。

青枳把她和宋小姨的谈话大致说了一遍。

姜湛外婆有些难受，“我的两个女儿，其实一直都生活在我身边？”

姜母和宋家夫妻对这个结果看起来接受的很快，宋小姐小时候确实有些性格分裂。有时候她会很亲近姜母这个姐姐，有时候又会对她不冷不热；有时候会叽叽喳喳跟家人说自己学校的经历，滔滔不绝说到很晚，有时候却又沉默异常，淡漠的不像一个小孩儿。

姜母想起一件事，宋小姨高中时身体已经明显比同龄人要弱，但突然和自己说想加入学校的啦啦队锻炼身体，花了很长时间说服姜母之后，突然又变了主意，说不愿意去球场看同学们打球，不喜欢汗味。姜母以为是小女孩青春期被喜欢的男生拒绝了，只当做是妹妹青春期的一件小事，却没想到是因为两个妹妹的不同意见。

“是的，正常人的身体里只有一个灵魂，而宋小姐的身体里有两个，把身体比作一个容器，灵魂比作果实，果实最后会长得跟容器一样，大小、形状完全相同。但这个比喻是不恰当的，因为容器不会长大，但身体会。宋小接的身体无论怎样长大，都无法成长为能容纳两个灵魂的容器，所以她的身体会慢慢丧失生命力。”青枳换了种更形象的说法。

“若是要拯救这个容器，就要把容器里的果实拿出来，也就是说，要救宋小姐，一定要把一个灵魂从身体内抽出来。”游尘总结说。

“嗯。”青枳认同。

游未的眼神看向姜湛外婆，老人家早已经泪流满面。

当年那场意外流产不仅让她失去了一个女儿，也对她身体造成了不可弥补的伤害，这么多年，她不止一次的在想，“如果当年不那么拼命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失去自己的女儿”，而现在，她得知那场意外在成的伤害一直延续到现在，让她活着的小女儿这么多年一直在受苦。

当年不需要她做的“留下哪个孩子”的选择，终于在今天要做了吗？

宋家夫妻的心一直提着，此刻是颇有点接受无能的状态。

“宋小姐的身体内只能留一个灵魂，这是既定的事实，否则不出一年，必然会死。”青枳下了最后通牒。

“我们该怎么选呢？”姜湛外公问。

屋里没有人说话，良久，姜父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