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辰龙盈亏（1/1）
“怎么样，狻猊没有受伤吧？”
“没有没有，我这个好儿子身体强壮的很的。不过我就说我怎么找不到他，果然是贪玩了潜入凶兽之地；好在本源没有被其中的混沌力量侵蚀，真是万幸。”
“你也是心够大的。”白仰歌抿了一口茶，却发现它已经有些凉了，便略带不满地蹙眉，准备再重新烧一壶，“你的五子尚且年幼，这般放任他到处乱跑，甚至我都未曾察觉到他潜入凶兽之地到底有多长时间……这是没有好歹，有个好歹这个责任谁来承担？让凶兽之地的众多灾厄凶兽同他陪葬？”
“失误失误，不过小轩确实命大。”
“应该说不上是命大，钟辰。他的本源力量我检查过了，很高兴地告诉你，他承蒙了某位初代神兽的恩泽……”
“祥瑞力量。”
听闻白仰歌的话，钟辰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祥瑞力量？”
“应该是来源于他的母亲。”白仰歌捻着茶叶，小心翼翼地撒到茶壶中，“同样和九尾狐一族承蒙了神性的恩泽，虽然没有在路雯泽的身上有所体现，但路梦轩却完美地继承了这微不足道的神性……也就是说，他会成为新一代祥瑞神兽。”
听到白仰歌提及“祥瑞神兽”这个称谓，钟辰突然抱腹哈哈大笑起来，骄矜的眉眼透露出不屑之意。
“祥瑞神兽？哼，世间只要有你一个祥瑞神兽就足够了，至于小轩？我根本不在乎他会不会有这个身份，我只怕他会成为圣麒麟的眼中钉。”
“什么？”
白仰歌抬眸瞟向他，沉吟良久后，他终于了然钟辰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的眸光阴沉下来，语气也愈发的冷冽，甚至带着些许不可思议和担忧。
“难道你真要向圣麒麟宣战？”
“他决意想要铲除凶兽之地，无论我如何同他和四象沟通均以失败告终。”钟辰神色凝重，眼眸骤然变得杀气凛然起来，“一旦凶兽之地和灾厄凶兽覆灭，我的儿子无药可救也终将陪葬！为了我的儿子……我必须做出这个决定！”
白仰歌坐回椅子上，十指交叉，向后倚靠。
“若是凶兽之地崩塌损毁，混沌力量自然也会倾巢而出，大肆侵染那些普通的兽族，亦或是体弱的神兽。”白仰歌一字一顿地阐述，眉眼也不自然地染上了几分沉重，更多的是惶惑，“虽然说兽族间、神兽间的关系是以弱肉强食来定义的，但混沌力量只要肆虐一天，遭殃的兽族或者神兽就会多一个，到那时天下大乱，恐怕是圣麒麟和四象出面，也无力回天。”
“如此简略明了的道理，为什么他不晓然？”
“我不知道。恐怕也只有和圣麒麟一战，逼迫他松口，我的儿子才有生还的可能性。”
实际上，对于钟辰来讲，世间再怎么乱，也与他无关。他在初始神兽中虽然实力很强，拥有很高的威望，但却没有实权，更何况他也已经辞去初代神兽之主一职，所以他不能干涉他们之间的政事问题。
更不必提及他的格格不入，自诩清高，让很多初始神兽难以接受他的存在，因此他便与世隔绝。而在决定凶兽之地的去留方面，他偏向于保留凶兽之地。初代神兽大多数都秉承着没有七情六欲一说，同圣麒麟一样近乎是无感情的傀儡；钟辰反倒多愁善感，能懂得世间的百般苦楚。
他的私心，是为了他的二子，不幸被混沌力量所侵染的睚眦，是他最器重的孩子之一。
凶兽之地凝结了世间的所有的灾厄力量，四大凶兽更是这些力量的主导。既然他的儿子已经被混沌力量侵染，已经无可救药，钟辰便想要孤注一掷地再次尝试，借饕餮的手笔帮助睚眦汲取凶兽之地的混沌力量，彻底与混沌力量融为一体，创造出全新的他。一方面不仅保住了睚眦的性命，一方面也可以向圣麒麟证明，凶兽之地并不是百害而无一利。
白仰歌沉默良久，手指轻轻叩击着大腿；直到茶壶都沸腾得溢出水来了，他才回过神来。
“戴帘夭怎么样了？”
钟辰岔开话题道。
“无妨，我用本源力量涤荡了她体内残余的毒素，但是她要休息很长时间。”
“先不谈她的事宜，现在是你。”
白仰歌起身去倒茶，过沸的茶会让茶叶的味道变得奇怪不少，他并不是很喜欢这种茶水；但眼下他不想去深究，只是简单地想要润润嗓子。
“你的本源力量，还剩下多少。”
“嗯？！”钟辰稍稍一怔，若无其事地耸耸肩，“还很充盈啊，怎么问起这个了？”
“你能瞒得过我，但是瞒不过灾厄凶兽的眼睛。”
白仰歌摇晃着茶杯，缱绻的晚风抚着他苍白的发梢，眼眸中令人难以捉摸的神色更是让他的态度变得模棱两可起来。
“戴帘夭让我转达给你几句话，她警告你不要在浪费你的本源力量，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
“万物生来皆有一死。”钟辰打断他，停顿几秒后，他像是自嘲般长叹一声，“死亡有什么？埋葬了虚伪的荣耀，同尸骨皆消散于世间罢了；可怕的是活着，面对众人那咄咄逼人的嘴脸，令我甚是煎熬，成为桎梏我一举一动的枷锁。”
白仰歌对于钟辰的话不可置否。
“不过我有必要提醒你，钟辰。”
他将茶杯里面的茶一饮而尽。滚烫的液体灼烧着他的喉咙，却丝毫不抵他内心深处强压着的焦躁不安。苦涩的味道在他的唇齿间萦回，他的脸上也随之浮现出无奈的神色。
“就算你用武力说服了圣麒麟，得到了他最终的承诺，但初代神兽或多或少都忌惮着凶兽之地的存在；可是再有初代神兽反对你的提议，圣墟依照众心所向，执意毁灭凶兽之地，你不仅前功尽弃，反倒助长了圣麒麟的气焰，让他更具有威信；而你徒劳浪费体力与精力外，还过多地损耗了你的本源，却依旧一无所有。”
“做出这个决定，我定然有办法。”
“你还记得张鸷群吗？”
“她？她能有什么办法，实力不及四象，地位方面和我平起平坐罢了。”
“笨小子！”
“张鸷群得天独厚的神性，是其他神兽无法比拟媲美的！而她耳根子也是最软的，只要我推心置腹给她讲一番大道理，她很难不松口！”
“哼。”白仰歌放下茶盏，“你这么说的话，得看她的意愿；四象是靠不上了，也就她好说话些。那我只能希望你成功了。”
“我走了，回去看看戴帘夭的情况。”
“喂，等等，臭小子。”钟辰一把搂住他的肩膀，乐呵呵地把手伸到他面前，“前些日子你让我去准备一些东西，总不能不付报酬就让我干活吧？你的生息石里有什么好东西，都拿来给我用用就是了。”
“没什么东西了。”白仰歌摇摇头。
“你让我去准备那么多东西，总不能一点报酬都不掏吧？这样我要给戴帘夭告状了。”
“……老奸巨猾。”他把生息石解下来，摊在掌心里化作一滩水，手在里面摸索了半天才掏出几块玉石来，“这是凶兽之地特产的玉石，去忽悠忽悠淮浮烟让她给你点好东西吧。还有，记得讨价还价，老家伙。”
“对了，白泽。”钟辰收好玉石，看着他准备离去的背影，轻声发问道，“这千年来，你变了很多，没有最初那么死板固执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是因为她么？”
“……”白仰歌沉吟良久，眸光愈发的渺远深邃起来，“可能真的和你说的一样，就是因为她吧。”
“我当初就和现在的圣麒麟没什么区别，我对这些本性暴戾残忍不近乎人情的灾厄凶兽不抱有任何希望。我只是单纯的认为，这浓烈的混沌杀意会抑制我的本源力量失控现象，当初和戴帘夭结缔契约也正是为了这个。”
“而斗转星移间，我发现我当初的想法不完全正确。他们虽然独有残暴、阴鸷、凶蛮的一面，但是我敢打赌，没有任何一个神兽能有与他们所媲美的坚韧不拔的品行。日积月累的角逐，灾厄凶兽有着比外界神兽更要坚定的精神力，以及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警惕万分的谨慎。”
“兴许凶兽之地解放了，某些初代神兽，说不定就没有与其争锋的能力了。”
钟辰闻言低声笑了笑，对于白仰歌的话表示肯定。
“我倒希望，凶兽之地解放后，他们依旧可以保持本性。”他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能够保持自己最桀骜不驯的一面，也不枉费他们千年来在凶兽之地对自己的磨砺。”
是么。白仰歌扭过头去，目光眺望向远方。
“而我希望……”
我能看到她一直意气风发下去，目光骄矜，峥嵘飒爽，逍遥自在，一往无前。
“不说这些了。白泽，你快些回去吧，我也好处理你的那些事情了。至于这次战争么……”钟辰笑眯眯地搓了搓手，“反正我时日不早，与其碌碌无为徒劳地让时光消磨浪费我的本源，不如就依着这次机会，让我好好陪他们玩玩嘛——毕竟这么长时间没有展示自己的实力了，他们似乎已经忘却了……”
谁才是真正的神兽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