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万壑零墟（1/1）

果然，钟辰的第三轮啸声才刚刚响起，浩瀚盛大的气势便凌空而降，自那滚滚阴霾中穿梭出一道苍绿色迅疾如雷的身影，登时荒芜的地面拔起数万根矫劲有力的藤条袭向钟辰，这些藤条如一柄柄长枪，阴森森的倒刺直冲着钟辰而去。

钟辰正要抽身躲开，磅礴的撞击力就狠狠地顶在了他柔软的腹部，他余光瞥去，青龙赤红色的眼瞳同样迎上他轻蔑的目光。孟维斟被钟辰这挑衅的目光气得心头陡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也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促使他龙首狠地一发力，竟然顶得钟辰向藤条汇聚的方向俯冲而去。

“不自量力……”

钟辰凌空扭转身躯，龙爪一把抓住孟维斟金色的龙角，张开血盆大口对准孟维斟头顶的火色符文，喷射出迅疾炽热的火焰。反作用力让钟辰和孟维斟纠缠的身躯被冲开，孟维斟则狼狈地坠入到藤蔓中，而钟辰趁机摆脱藤条的干扰，朝着远处天际扑面而来的火烧云袭去。

“钟辰！你在干什么？”

远在天际的啸声愈发的迫近起来，淮浮烟如火一样的身影如流星俯冲向钟辰。

“没什么啊，我只是想要与你们和和气气商量一些事情嘛。只可惜孟维斟这个伪君子，上来就要揍我一顿。”

他乐呵呵地看着淮浮烟，她正缓缓地扇动着遮天蔽日的朱红色羽翼落到与钟辰平齐的高度。

“但是这不是你向圣麒麟和我们宣战的理由！”淮浮烟愤怒地叱责道，金红色的竖瞳陡然眯起，身侧的道道火光随她羽翼劈落的方向铺天盖地地飞向钟辰。

钟辰只是微微张开嘴，刺骨的冰光瞬间将朱雀的火焰瓦解，只徒留蒸腾的雾气向四周弥漫。

“不错，淮浮烟，这么多年没有交手过了，你的实力大有精进，远比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青龙要强。”

钟辰赞许道，但是语气中轻浮的态度却让淮浮烟很不满。

赞许什么的，钟辰向来不是发自真心的。

“钟辰，我不是让你今日来奚落我的，我就想要知道你是什么用意……”

淮浮烟的话还没有说完，更为凶猛的火焰拔地而起，拧成龙卷风将钟辰的身影吞没。圣墟正伫立在不远处，微微张开的血盆大口中喷吐出热浪，怒火以及痛苦早已让他冲昏了头脑，恨不得让钟辰葬身在这熊熊烈火中。

“瞧瞧，圣麒麟急了。”

钟辰的话轻飘飘的，嚣张跋扈得很，像是在嘲讽他的无能为力一样。也正是这一刹，闪电骤速穿过较为稀薄的火光，钟辰矫健的躯体瞬间出现在圣麒麟面前，扬起龙爪薅住圣麒麟的头角，后肢发力，龙身以一种蓄力的弧度弓起，另一只爪子迸发出恐怖的劲气恶狠狠地拍向了圣麒麟的脑袋。

登时闷响伴随着犹如惊涛骇浪的气浪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圣麒麟脚下的火焰都被瞬间吹灭，狂烈的风暴同零星的火焰绽放、爆裂、湮灭，甚至千米之外的青龙藤蔓也被瞬间摧毁。若不是孟维斟及时发动凌风本源抵挡，这股气浪足以让他皮开肉绽，脊骨断裂。

圣麒麟的身躯被揍出千米开外，真龙也因为反作用力而退出几百米。钟辰还未等缓上一口气，一记闷拳就砸在了他的下颚，玄武背后的蛟龙灵活地缠住他的躯干，而玄武则紧紧拽住他的脖子，朝着地下狠劲地一贯。

原本就残破不堪的废墟霎时间一片飞沙走石，石柱被碾为齑粉，玄武按住他的脑袋，蓝色的冰光在他阴沉的眼底一闪而过，震耳欲聋的爆鸣声顿时将整片残垣断壁冰封。

“钟辰，你这个老家伙还真是不老实啊。”

雷涛信紧紧按住钟辰的脑袋，原本就深陷废墟中的钟辰的脑袋更是被按入塌陷的地表中。钟辰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下的土地在剧烈晃动，只要玄武再稍稍用力一点，地面就会裂开深深的沟壑——这正是白虎的杰作。

“你应该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陪你的那些老婆们，而不是跑到这里肆意横行。你是生怕天下不乱，还是说另有所图？”

“哈哈，玄武，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榆木脑袋还依旧愚蠢，甚至半分长进都没有！”

钟辰被碎石硌得头皮疼，却依旧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声。雷涛信听这个声音心中不免升腾起一阵恶寒，脑中便回想起当年钟辰把他背上的玄武甲硬生生地扒下来几块的场景，估摸那几块鳞片早就被钟辰磨成粉当肥料了。

一想到这里，雷涛信按着他的脑袋的力气更大了几分，几乎要把钟辰的脖子给压断。

“可惜实力精进了，但是脑子一点都没有好使。”

钟辰慢条斯理地说出这句话时，他的爪子狠狠嵌入蛟龙的脊背，尖锐的指甲掀开紧贴在皮肉上的鳞片，如刀剜出血肉的同时精准地抠住蛟龙的梁骨，硬生生地把蛟龙从他的身上扯下来。

可就是这样，雷涛信仅仅是吃痛地闷哼一声，施加在他脑袋上的力量不减反增。

“雷涛信，你是要把我的脑袋拧断了你才甘心吗？”

“只要圣墟开口，我就放你。”

“废话！”

钟辰忍无可忍，覆盖在他身上的一层厚冰开始膨胀，破破烂烂的窟窿开始洞穿冰壳。玄武也感受到了飙升的温度正在吞噬他掌心的知觉，连忙收回爪子，竖起背甲。但是钟辰的火焰却如海啸扑面而来，嘶吼的火焰瞬间席卷玄武所站立的地方。

钟辰这次却不打算放过玄武，就在玄武的背甲凝起冰棱试图抵消火焰的灼烧时，他揪住玄武额前的弯角，迅猛地挥起龙爪，毫无痛觉般砸着玄武的盾障，仅仅两三下便将其砸粉碎。

他也趁机扣住玄武背甲的缝隙，趾爪倒钩，龙尾粘腻地缠在他的身上。任凭玄武背后的蛟龙如何撕咬着他的脖颈，把他白玉色的鳞片撕得鲜血淋漓，他就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贴紧玄武，直到玄武的背甲被他成片扒下。

登时大块血肉藕断丝连地牵扯在被掀飞的背甲上，玄武也发出痛苦的嘶吼；真龙却奋力地低声嘶鸣，眼瞅着宿仁礼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他的龙颈，他毫不犹豫地摆脱开蛟龙的纠缠，放任脖颈被蛟龙的牙齿割开殷实的血肉。

就在他与玄武脱离的一瞬，他瞄准白虎冲来的方向，攥紧成拳，朝着玄武的胸口狠狠一砸！轰鸣声瞬间响彻云霄，玄武的身体就像一块巨石被钟辰砸出千米远，地面都被盔甲以及尾巴耕犁出深深的沟壑，最后重嵌进山脚下，整座山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震声。

白虎还算幸运，他躲闪的比较快，只是被玄武背甲上尖锐的部分划伤了腹部；而玄武就很倒霉了，这一撞让他当场失去知觉。

“啧。”钟辰不自在地活动着龙尾，长时间的蓄力让他的龙尾绷得有点抽筋。“宿仁礼，你难道也要和我较量较量吗？——哦不，圣墟，你这个家伙我还没有教训完，我叫四象过来的目的不是让你们这几个家伙阻止我行动的。”

“钟辰，你逾矩了！”

淮浮烟急剧地吸气，与孟维斟和宿仁礼对视了一眼后，她高傲地一振翅直飞向云巅，原本就炙热滚烫的橙色火焰骤然变成阴森森的黑紫色，数条尾羽末端的宝石也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她昂首挺胸，挥动双翼，阴冷的寒芒瞬间从火焰中窜出，迅疾如雷锋自四面八方刺向钟辰；与此同时宿仁礼也开始发动进攻，他向前极速奔出几步，身形一跃，远比钢铁要更为坚硬的爪牙在怒吼中咬向钟辰纤长的龙颈。

“淮浮烟，我到现在都没有对你大打出手的缘故就是因为你是个女生，所以你不要得寸进尺——我没有那个闲心揍你！”

钟辰并没有直面淮浮烟的锋芒，而是龙首一转，龙脊耸起，任凭寒芒贯穿他脊背上倒竖的鳞片。道道血花飞溅，钟辰却无暇顾及身上的剧痛，而是甩动粗壮的尾巴，朝着扑面而来的宿仁礼的脑袋狠狠一抽。

宿仁礼躲闪不及，抬起前肢横在身前。但龙尾还是不可避免地在他的前额擦过，一时间鲜血横流，宿仁礼额前洁白的鬃毛被鞭笞得秃出一条血淋淋的痕迹，整个身子也未能幸免，直接被钟辰一尾巴抽出数百米远，尘埃四起中连连拦腰撞断几株参天大树才堪堪停下来。

“孟维斟，我看你不爽也很久了！”钟辰后退两步，转头看向袭来的孟维斟，“就让我亲自回答你在数百年前向我提出的问题——你与我之间的实力差距，就是永远不可逾越的鸿沟，是无尽深渊！”

就在青龙狰狞的獠牙即将咬向他的刹那，他庞大的躯体开始急速瓦解，展露在迷蒙的雾气中的他抬起双手，朝着青色的龙首蓄力一顶——爆鸣声逼迫得钟辰滑出几十米远，脚下的土地也被划出深深的坑道，但是他的手掌却依旧稳稳地顶在青龙的脑袋前。

若有若无的流光在青龙的额前盘旋，钟辰却对这流光像是熟视无睹似的，缓缓松开了手。青龙霎时也泄了力，整条身躯就像是死蛇一样瘫软在地。

“若不是你来的及时，张鸷群……”

钟辰挺直腰，抬头看向盘旋在云端的神鲲。

“青龙，你杀不得。”

张鸷群的语调淡漠又刻薄，随着数道彩虹光束投下，她缓缓看向圣墟。“圣麒麟，真龙，我想你们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不必大打出手。”

“误会？”钟辰不屑地冷笑。“我和他之间的误会大的很，不是吗，圣墟？让四象替你出头露面打了这么长时间，可惜他们太弱了……也好，就差白泽不在场了，我也不会在意他现在的情况是否能出面。四象，神鲲，你们看好了……”

“我今日就是来和圣墟了结彼此之间的仇怨！叫你们过来也不过是隔岸观火罢，如果你们敢涉足一分……我今天也可以把你们杀了！”

“至于其他事情，了结了圣墟你和我之间的纠葛再商议吧！”

圣墟低声笑起来，鬃毛剧烈地抖动着。鲜血早已干结，他也无暇顾及，“好，好极了，钟辰……我就知道你绝对不是你表面的那样，你的狂妄，也就到此为止了！我会亲自杀了你！”

——

白仰歌镇定地站在凶兽之地边界处，透过细微的缝隙，他看得清楚外面发生的所有事情。

钟辰这个老家伙整得声势浩大，就算凶兽之地距离二者激战的地方在数千米开外，凶兽之地的封印却都有了一丝要分崩离析的迹象。当然，他也听到了来自钟辰的呼唤，只不过迫于要稳定凶兽之地内部的压力，他并没有出面的打算。

又一声龙吟，长达数千米的金光在昏暗的天际掠过，凶兽之地的外围登时炸起滚滚硝烟。好在屏障将整个凶兽之地保护在内，才让凶兽之地在这震撼中幸免于难。

即使硝烟尚未散去，白仰歌却能清楚地看见地面被崩出的深深的沟壑，甚至有些深沟都已经被这蛮横霸道的力量摧毁成了无底深渊。强悍的气浪疯狂地剥夺着凶兽之地外围的生机，焦炭以及飞灰如雪花漫天洒落。

白仰歌把手按在凶兽之地的屏障上，源源不断的力量自他的身上涌入封印松动的痕迹中，而他的眉头也紧缩着，似乎在为什么事情而犯愁。

钟辰的实力似乎已经大不如前了，这就间接证明了他已经从全盛时期开始走向了衰败期，也代表着他越是过度透支他的力量，他就会消亡的越早。

他不知道钟辰能否在圣麒麟和四象的攻击中幸存下来，他没有把握，钟辰也一样。

——

钟辰恶狠狠地吐出一口气，嘴角流下混着鲜血的涎水，眼角的鳞片也破裂了几块，碎成了粉末。他挣扎着从石缝中爬起，抖了抖强壮的身躯，顿时尘土和碎石从半山腰滚落，爪下踩着的巨石也砸下万丈悬崖中。他借着踩着巨石失力的瞬间腾跃而起，白玉混杂着艳丽的红色光泽染红了他飞行盘旋滑出的轨迹。

就在他的躯体脱离山体的刹那，直径足足有数十米的火球在他刚刚的落脚处炸裂，晃眼的岩浆和烈火交织，迸发出裹着碎石齑粉蒸腾而起的烟花和漫天火雨。山顶终于不堪重负，顶峰在流焱中轰然倒塌。

“哈哈哈！好！圣墟，再来！”

钟辰弓起脊背，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山脚下的圣麒麟。就在圣墟酝酿着新一轮的攻势时，钟辰如一道落雷俯冲而下，钢铁般坚硬的龙首以势不可挡的冲击力坠向圣墟的脑袋。就在他即将与圣麒麟相撞的刹那，数万根粗壮的藤条如蟒蛇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绞住想要闪避的圣墟的四肢。

如浪潮熊熊烈火不断地将它们粉碎，而它们又像赶不走的苍蝇、嗅到了血腥味前仆后继的豺狼一样接二连三地葬身在烈焰中，直到圣墟所矗立的地方瞬间被深坑取代。

整座山地都随之剧烈颤抖，气浪如海啸涌向四面八方。远远观战中的神鲲连忙扬起遮天蔽日的翅翼，彩虹色的屏障将她和四象安全的保护在内。

但是这并没有撑住多长时间，不出几十秒，屏障上开始出现触目惊心的裂痕；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气浪很快就偃旗息鼓。深坑周围的硝烟随即被蓝色的雷光取而代之，与那肆虐纵横的烈火碰撞，难舍难分中又被耀眼的光束撕扯得四分五裂。

真龙一爪子狠狠拍在圣麒麟的脑袋上，褐金色的角直接被拍断。而他自己也没有好到哪去，圣麒麟紧紧咬住他的爪子，上下颚一错位，他便发出惨烈的嘶鸣。

怒不可遏中钟辰再次撞向圣墟的脑袋，最后蓄力的一击，直接把圣墟撞晕了过去。

待到神鲲看清楚状况时，二人战斗所殃及的地方，无论是连绵起伏的高山还是郁郁葱葱的密林，都被夷为平地。甚至碎石都未能幸免于难，皆被焚毁成尘埃，焦黑的土地更是触目惊心。而且余波更是毁灭了方圆数千米内的所有生灵，估计没个十年半载，这里是无法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