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再见了，小鱼（1/1）
三个星期后，我被接了出来，接我的是张叔。
这天刚好是中考。
“走吧。”
张叔揉了揉我头发乱糟糟的脑袋，将我带上了车。
这次事件，五死九伤，小鱼没能抢救过来，生命永远定格在了那天下午。
行凶的是附近的一个小混混，那天因为几块钱和小摊老板吵了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发疯了，抢过小摊老板的菜刀就开始乱砍人。
最后法医收拾他的时候是用铁锹铲的，办案多年的老法医听说都吐了。
我这次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但有防卫过当的嫌疑，张叔四处找人，花了不少钱才把我捞出来。
“张叔，谢谢你！”
张叔开着车，看了我一眼。
“见外了不是，你先回家待几天，完了来找张叔。”
张叔把我送回家后，留了个地址就走了。
家里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我记得张叔的恩情，跟着张叔好好干。
一个月后，我根据张叔留下的地址找到了他，张叔见我精神状态不对，帮我开了个烧烤摊，说是让我缓一段时间。
这一缓就是一年时间。
“来喽！您要的烤土豆片！”
服务员大姐将一盘烤的金黄酥脆的土豆片放在桌上。
“云哥，你傻笑什么，想的咋样了？”
小龙泛着大舌头问我。
“没什么，土豆片烤的不错。”
我拿过烤土豆片咬了一口。
“啊，什么？”
“叔，打你打我干嘛！”
小龙正要说话，张叔一个暴栗敲在小龙头上，小龙捂着脑袋委屈的大叫。
“明天你直接过我这里来，烧烤摊那边有人收拾。”
张叔说着也拿过一串土豆片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小龙也顾不上头上的疼痛，高兴的大呼小叫起来。
这一顿酒，直喝到天边泛白才结束。
张叔叫了人来开车，车上，张叔拍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开口道:“小云，你要是还想上学，叔送你去外面去上学，其他的事都不是问题。”
“张叔，谢谢你。”
“上学什么的我已经没了那个心思了，心静不下来，还不如出来闯闯。”
“好，不愧是宋前辈的高徒，有主见，是金子扔哪儿都会发光，叔看好你。”
回了住的地方，借着酒劲我倒头就睡，梦里小鱼出现了。
“云哥，我要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要好好的。”
小鱼还是穿着那件白色半袖和淡蓝色牛仔裤，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小眼睛比天上的月亮还要好看。
“小鱼！”
我大叫着向着她跑去，可是我们之间好像隔着千山万水，我怎么也到不了小鱼身边。
“云哥，我走了。”
小鱼转身，秀发飘逸，身影慢慢消失在我的视线内。
“小鱼！”
我睁开眼，已经是下午了，脑袋还有昏沉，起身倒了杯水。
窗外阳光透过斑驳的窗户，我向着窗外举杯。
“再见了。”
穿了一身干净衣服，我出了门。
“师傅，去香山公馆。”
出租车麻溜的掉头，向着前方驶去。
“到了，六块。”
我给了钱下车，正好碰见小龙。
“嘿，云哥！”
小龙提提着一袋东西一脸欣喜的向我招手。
两人相跟上进了小区。
香山公馆是这边公认的富人区，张叔做电梯生意的，在市里垄断了整个行业，身价不菲。
来到张叔家里，张叔正在喝茶，三人闲聊了一会，张叔站起了身。
“小龙，你待在家里，我和小云出去一趟。”
小龙一脸郁闷，但也不敢不听张叔的话。
“张叔，我们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
车行驶在路上，出了市区，沿着一条县道一直向前走。
半个多小时后，车直接开进了一个小村子里面。
张叔停了车，拿过一个黑塑料袋，我一打开，是五沓崭新的钞票，08年的时候，五万块可不是小数目。
“张叔，你这是……”
“沿着这条小巷子进去，第一个路口左拐第三家，是那个女孩的家，叔知道你是个重感情的孩子，叔也年轻过，去吧。”
我摸着手里的钱，有些欲言又止。
张叔摆摆手说到:“叔这条命是宋前辈救得，这不算什么，赶紧去吧。”
“张叔，谢谢你。”
张叔摸出一根烟点上，示意我下车。
我点点头拿着塑料袋下了车。
双脚像是灌了铅，我有些木讷的走进了小巷子。
这就是小鱼长大的地方，我想象着小鱼走在这条路上的情景。
第一个路口，路口边有一棵大杨树，某个炎热的夏天，小鱼是否也在这棵树下乘凉？
第一家，第二家，第三家。
门口台阶上，有个小女孩，五六岁的样子，手里拿着蜡笔正在一张纸上涂涂画画，小女孩画的认真，没有觉察到我的到来。
驻足良久，我开了口。
“小朋友，这里是李景瑜家吗。”
小女孩愣愣的抬头，随即双眼亮了起来，一脸欣喜道:“大哥哥，你认识我姐姐？”
姐姐？这是小鱼的妹妹，我看着眼里发光的小女孩，一时语塞。
一样的眉眼，真像啊，小鱼小时候也是这般可爱吧。
“嗯，大哥哥是你姐姐的同学，你爸爸妈妈在家吗？”
“大哥哥你知道我姐姐去哪里了吗？姐姐好久没回家了，我想她了……”
小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像是一把刀子扎在了我心上。
“你姐姐去很远的地方上学了，等你长大了姐姐就回来了。”
小女孩一脸失望，手里的纸掉在地上，纸上画着两个人，依稀能看出是两个女孩，一大一小牵着手。
“谁啊？”
院子里传来一道妇人的声音。
“是姐姐的同学！”
小女孩跑进了院子里，我跟在后面。
一个中年妇女从屋里走了出来，四十多岁的年纪，鬓角全是斑白的头发，看到我后身形一怔。
“小霞，你去里屋自己玩会，妈妈一会给你糖吃。”
小女孩蹦蹦跳跳进了屋。
“阿姨，我……”
我张了张嘴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孩子，我知道你，进屋来吧。”
“小鱼经常和我说你，她的成绩在你的帮助下也提升了不少。”
我跟在小鱼妈妈后面进了屋，屋子里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抽着烟，里屋里还能听到小鱼妹妹一个人玩的声音。
“唉，傻孩子，你……”
小鱼父亲看见我，叹了口气，习惯性的递过来一根烟，随即好像又想了什么正要收回。
我大大方方接过了他手里的烟。
小鱼妈妈给我端来一杯水。
“孩子，少抽烟，你这个年纪抽烟对身体不好。”
小鱼妈妈说话间眼眶就红了。
三人沉默良久，小鱼爸爸掐灭了手里的烟。
“傻孩子，小瑜有你这样的朋友，叔叔心里高兴，你打死了那个杂碎，叔叔心里感激，可你太傻了，你以后可咋办呀！”
“叔叔，我不后悔，是我没有保护好小鱼。”
我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怎么可能后悔？若是可能，我想让他死一千次，死一万次。
小鱼妈妈早已泪如雨下。
聊了一会，三人的心里皆是沉重无比。
“叔叔，阿姨，我走了，你们一定要保重身体。”
“好孩子，小瑜要是能知道你来看她，也会高兴的。”
小鱼妈妈抓着我的手，声音哽咽。
“吃了饭再走吧。”
“阿姨，饭就不吃了，我叔还在外面等我。”
我将塑料袋放在茶几上，小鱼爸爸打开看了看说什么也不要。
“孩子，你还年轻，需要钱，你这么做，让叔说什么是好……”
拖桑良久，我还是将钱留了下来。
走到门口，小鱼妈妈欲言又止，最终长叹一声。
“大哥哥，等我长大了姐姐真的会回来吗？”
小鱼妹妹跑了出来。
“嗯，会回来的。”
“叔叔，阿姨，我走了。”
走出小巷，我长呼了一口气，张叔靠在车旁抽着烟，见我过来，给了我一支。
“从明天开始，就是新生活了。”
“嗯。”
我上车了，伸出手向着巷子口挥了挥。
小巷口两大一小三个身影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