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成功的代价是失去很多（一）（1/1）

陈果康复之后没几天，A大的秋季学期正式宣告结束。

于是，陈果和黄音商量了一下，打算在元旦前回到老家，多多陪伴家人。

随着2023元旦钟声敲起，陈果坐在自己的小屋里，看着一片漆黑的窗外，一时思绪万千，心中却无比平静。

五年前，她从这座小城中的这个屋子出发，前往北京上大学。五年后，她再度归来，就像变了一个人。

她得到了很多很多，各种奖项和奖学金拿到手软，实习证明足足有一沓，保送到了梦寐以求的学校，甚至差点成为清华和人大的一份子。帝都的很多景点都留下了她的足迹，几个主流软件更是记录了她的好学。她有点儿闲钱，有点儿学识，有点儿故事。

陈果打开窗户，闭上眼睛，任由寒风吹向脸庞。

这呼啸的寒风，也吹破了她的幻境。

幻境破碎成一地的渣滓，陈果才能看到自己在这披荆斩棘的五年中，失去了什么。

她慢慢坐下，默默问自己：“我失去了什么呢？这些奖项背后的代价，是什么呢？”

她的脑海中闪现出一个个人的样子，也冒出了自己青涩的模样。

“这么多年，我忙着往前奔跑，回头一看，身边的朋友已经寥寥无几。连穆婕都不理我了”，陈果叹了一口气，坐回被窝，无意识地掐住了自己的双手。

2022年12月29号，陈果扛着大包小包从北京赶回老家，她很想念家人，也很想念朋友，便打算约许久未见的穆婕一起吃顿饭。

“我俩已经很久很久没见了吧，上次见面，还是2021年10月黄金周，我拿到保研offer之后呢”，陈果自言自语着，虽然去年冬天二人没有相聚，但是她也没有多想，兴冲冲地邀请穆婕在30号和她一起跨年。

可是，她在下午三点发的消息，直到八点也没有收到回音。她不停地打开手机，点开微信界面，再悻悻地退出。

陈果害怕自己错过，甚至还多次确认自己关闭了静音模式。

可是，手机就静静地待在她的手中，一动也不动，一声也不响。

“或许，是她太忙了吧，肯定有很多人邀请她”，陈果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可是没过多久，她的思绪就乱了起来，“现代人怎么可能四五个小时不碰手机呢？她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不想和我做朋友了？”

陈果是一个高度敏感的人，她下意识地开始反思上一次和穆婕相见的情形。

时间流转，2021年10月3日，是陈果到家的第二天，她最近实在太开心了，9月底终于收到来自研究生招生网的确切通知，她可以如愿去A大读研，实现了大学以来最重要的梦想。

所以，她迫不及待地打算和好友，尤其是最亲近的高中密友——穆婕分享。

穆婕，以及她的男友张章坐在桌子一侧，陈果坐在另一侧。桌面上是烤的滋滋冒油的牛肉片，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陈果一边翻烤着牛肉，把外焦里嫩的肉片夹到穆婕碗里，一边眉飞色舞地跟二人分享自己在保研路上的酸甜苦辣。

被人算计的苦涩、压力巨大的面试、等待通知的焦虑、被迫落选的遗憾、学到新知的快乐、心想事成的幸福……一切的一切，陈果都毫不设防地托盘而出。

“真的，这一路太难了，太难了。我真的非常后悔高中的时候没有好好学习，如果我能像现在这样努力，我肯定能上个985大学，就不必因为本科学历受到人家歧视”，陈果为大家翻烤着酸菜，同时发自内心地感慨着。

她心里想着清华大学夏令营的事情，这个夏令营中只有自己的学历是双非一本，经历比他人逊色一大截，实在是瑟瑟发抖。

可是陈果心中想着自己的经历，眼睛盯着烤盘上的酸菜，全然没有注意到穆婕和张章的脸色。

一阵风吹来，陈果打了个哆嗦，以她现在的情商，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呵呵，我坐在那里说自己成绩不好，高中没有好好学习，可不就是在打别人的脸吗？穆婕和张章的学习成绩一向一般，高考后去了本省的二本大学。我还在那里叭叭个不停，我在高中一直都是年级前三，还要怎么学习？真的无语，我总是拿自己的长处戳别人的心窝”，陈果简直就是恨铁不成钢。

还好，那时的陈果虽然得意，但还没有忘形。她主动结束这个话题，顺带着诉了诉读研的苦楚，问问穆婕和张章的现状。

她当然知道穆婕马上要去高中入职，张章已经考入了县政府办公室。但她还是要问，一方面是让好友们有吐诉衷肠的机会，一方面她也真的关心穆婕。

果不其然，护妻心切的张章看着女友一直在闷声吃饭，一言不发，早就有点着急了。听到陈果递了一个话头，便毫不犹豫地强调穆婕的教师考试成绩有多么好。

陈果津津有味地听着，时不时应和一两句，她的话语中没有半丝水分，眼睛中也都是真诚。

“只是，我不知道她们有没有感受到我的好意”，陈果有点失落，“我想了想，除了情商有点捉急之外，没有得罪她们的地方呀，最后还是我来结账请她们的，不算酒水，人均100的消费在小城里已经算高的了，难道这还不够吗？”

她的眼睛看向窗外，无神又无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也许，这并不是某一个人的错误，再好的朋友都会渐行渐远。我要一步步读书，去更大的平台见识世界，视野和未来的生活会愈加多元；而她们则早早找好了稳定的工作，甘愿过平凡舒适的生活。这没有对错之分。只是我们不再同频。无论怎么样，我都相信穆婕是个好人”。

陈果顿了顿，松开了双手，只留一片红色的压痕。

压痕会疼，但压痕也会消失。

“可是，我和穆婕，不再是好朋友了”，陈果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

陈果的界限感极强，既然说出这句话，就意味着她和穆婕今生今世都将保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关系。

已经1点了，窗外的万家灯火都已经熄灭，陈果也关掉屋里的灯，准备睡觉。

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巨响，显示有一条微信消息。

陈果撇了撇发件人的名字，打开了静音模式，反扣上手机。

穆婕不值得她在新的一年里熬夜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