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往事(4)(1/1)
每天在夕夕家除了做做糕点,浇浇花,什么事也不用干。
这么轻松的活,她还能拿到对他们而言的高薪资。
她自然是愿意极了。
而秦晖看似早出晚归,实则不过是当宋岚的护花使者,接送她回家。
思及此,宋岚见秦沉已经知道了,也不遮遮掩掩,大大方方地说:“夕夕家给的工作又轻松工资又高,足以解决你的燃眉之急。”
“我们不告诉你,就是怕你不答应一口否决了所有。”
秦沉:“我的燃眉之急现在根本不是钱能解决的,是...”
是什么他梗在喉咙里没有多言,因为他不想让家人担心。
“你们既然知道我会拒绝不同意,妈,你现在就辞职吧,在家待着更轻松。”
宋岚正直着身子,一步也不退让:“签了合同的,有时间限制,现在辞职算违约了,要赔偿一笔巨额的违约金。”
秦沉:“那就赔,贷款都得赔。”
宋岚:“不,我死也不同意。”
两人争执不下,场面陷入两难的境界。
秦晖适时出声:“秦沉,你要尊重你母亲自己的意愿和想法。”
秦沉望了望秦晖,又转头看了看宋岚,耷拉着脑袋,默不作声。
是啊,这是妈她自己的意愿。
他怎么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她的身上呢。
“就这样吧。”他焉不拉几地留下一句话后回了屋里。
……
日子一天天过,本该平淡安逸的生活,因为某些不速之客的到来,变得鸡飞狗跳。
丰子维穿着昂贵的高定西装,头发捯饬在后,黑色皮鞋刷得油光发亮,一脸嫌弃地站在云吞巷子口。
从远处看去,是多么的突兀而又不般配。
丰子维的助理不道一声招呼直接推开了秦沉的家门。
在院子里洗菜的秦沉斜了眼来人,愤然地放下手中的菜,语气不悦:“这里不欢迎畜生,你不知道么?”
丰子维脸上的高傲自大有了一丝裂痕,旋即,恢复正常,自顾自地坐在了助理寻来的一条铺了丝巾的板凳上,翘着二郎腿,手中点燃了一根价格不菲的雪茄。
他深吸了一口,片刻,又吐出一股白雾:“我来看看叔叔阿姨。”
“怎么,叔叔阿姨不在家么,居然让你这个坐过牢的人招呼客人。”
秦沉垂在两侧的手早已攥紧,这两年他也学会了隐忍,他已然不是当初那个轻狂孤傲的秦沉。
他耐着性子道:“不在,你可以滚了。”
丰子维不急不躁,缓缓道:“听说你在工地干活。”
“那里我很熟的,要我帮你和老总打个招呼嘛,让他升你当工头嘛?”他又摇了摇头,语气嘲弄又带些‘惋惜’,“真是可惜了你这么一个高材生了,居然只能混个搬砖的。”
秦沉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的威胁和深意呢?
可那又如何,难不成就因为他们,他要在泽江无立足之地,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么?
不,凭什么,没这个道理。
“小沉,我们回来了,颜女士很体贴,我就说了今天很重要,她就让我回家来了。”宋岚和秦晖两人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
可当他们看见院里的不速之客时,宋岚噔的冲上前将秦沉护在身后。
“你来干什么?”
丰子维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笑着说道:“我听说秦沉回来了又找到工作了,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到的地方。”
秦晖瞪着双眼,声音愤然不已:“用不着你假好心,你赶紧离开。”
“叔叔阿姨,我这可都是为了秦沉着想啊,我是要打个招呼把工头的位置给他的。”
秦沉厉声言辞拒绝:“不需要,你立刻滚出我家。”
“既然你们这么不欢迎我,那我也就不打扰了。”丰子维起身离去,走到门口时又留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我说过的我会做到,秦沉你等着消息就是了。”
见院子里的人出来了,街头巷尾听到风声的人,仿若遇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蓦地缩了回去。
“小沉,那个贱人没把你怎么样吧?”宋岚说着不放心的拉着秦沉看了一圈,确认他没事后,才慢慢放下心来。
秦沉向宋岚和秦晖投去以示安抚的眼神。
他并没有将丰子维的话放在心上,直到后面几天上工,他才听懂了丰子维话里的深意。
不过彼时,他已经被工地上的包头联合工人给揍了一顿。
双拳难敌四手,哪怕他的拳头再硬也抵不过那么多人的钳制。
包工头一脚踩在秦沉的头上,狠狠啐了一口:“呸,就你这损样还想一飞冲天?我这可是替上头的人教育教育你,得不到的就不要多想。”
他又狠狠给了秦沉一脚肚子,随后,领着一群工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秦沉翻过身战战巍巍地站起身来,一头短发湿漉漉的,额角大面积的流着血,尘灰融合着血液,黑色的短衫被浸染上了一层暗红色的零块,身上已然青紫一片。
他拖着沉重的身子步履蹒跚地朝前走去,他的右脚被人踹骨折了,远远瞧去,是一个跛子无疑。
暗处的一个身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秦沉在药店正好了右脚,又随便清理了一番,提了几罐啤酒,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江边。
夏天悄然而至,不热不冷的初夏的风吹拂着大地,也吹乱了他的发丝,江畔成千上万的细柳迎风翩然起舞,有几枝弯了腰的俏柳调皮地抚上秦沉青肿的脸颊,似在为他减轻伤痛。
他一个人静坐于此,沉思着想了很多,从过往到如今,以及迷茫拨不开云雾的未来。
倏地,一道吴侬软语的声音既打破了寂静的夜晚,也打断了秦沉的冥想。
“呼~切,就这点伎俩还想困住我,想得倒是挺美的。”
秦沉闻声望去,只见女孩一头乌黑浓厚的秀发长发及腰,一席白色及膝花朵吊带裙,露出的肩颈线纤长柔美,锁骨轮廓清晰,线条流畅自然,是身体美感的自然透露。
皮肤光滑细腻,在昏暗的环境下依然白的发亮。
穿着一双小白鞋在这林荫小道里奔奔跳跳,白色裙摆随风舞动。
好似一个误入人间的精灵。
蓦地,女孩已经到了秦沉的面前。
“诶,大叔,你...你的脸,”小女孩指了指秦沉青肿的脸颊,声音轻柔细腻,“你是得罪了什么人嘛?”
秦沉身子僵硬,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这位小公主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有,他为什么会被称为叔叔,难道他看起来已经这么老了么?
女孩见秦沉除了瞪大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她眨巴着一双星眸,微微凑近秦沉,在他的面前挥了挥手。
“你听得到嘛?”
还是没有回应。
“你不会真的听不见吧。”女孩一脸醒悟般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真该死啊,居然一不小心冒犯了一个残疾人。”
秦沉眼角不着痕迹地抽了抽。
他什么时候变成残疾人了,他怎么不知道啊。
不过这位小公主虽然和爸妈很熟,但确实没有见过他,所以不认识也情有可原。
秦沉轻咳一声,声音低沉富有磁性,让人不自觉就深陷其中:“我听得见。”
女孩霎时如遭雷击,惊得瞪大了双眼。
这...这...这是不是才叫做真正的冒犯?
她一屁股坐在秦沉的旁边,巧笑倩兮嫣然无方:“大叔,刚才抱歉啊。”
秦沉不咸不淡地吐出两个字:“没事。”
“不过话说回来,大叔你的脸......嗯...挺惨的。”
她自来熟地拿起凳子上的一瓶冰啤直接怼在秦沉的脸上,速度之快以至于他都来不及躲闪:“喏,敷一敷吧,肿的有点...确实有点严重了。”
“能缓解一点是一点吧。”
秦沉不适地往后退了退,重新拿了一瓶敷在脸上。
沉默……
“噗呲”一声,秦沉循声而去,脸上又有些许惊诧——
女孩居然自来熟地打开了那罐啤酒喝了起来。
“大叔,我看你面相,最近肯定不太顺利吧。”
秦沉斜了她一眼没作声。
女孩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冷脸,锲而不舍继续道:“不过嘛...你请我喝了一罐啤酒,作为报答我帮你看看手相吧。”
“不瞒你说,我可是师从黄山老道杞子邪,看个手相面相可是轻而易举不在话下。”
秦沉嗤笑一声,管你什么黄山老道还是巫山老鬼,他可从来不信这种玄乎不可靠的东西。
可女孩哪管他那么多,她直接扯过秦沉的手,自顾自地观察起来。
不知为何,秦沉明明是不相信这些东西的,可那只被女孩紧握的手鬼斧神差地没有缩回来。
一双黑眸紧盯着眼前的女孩。
他看见女孩的鹅蛋小脸上满是沉重,好似她真的看到了他的过往与未来,紧皱着眉头替他担忧。
秦沉一时有些紧张,额头冒出了一层不易看出的薄汗。
良久,女孩的脸色慢慢好转,脸上也溢出了笑容。
她缓缓松开秦沉的手。
“大叔,尽管你这几年你可能会过得比较困难。”
女孩拍了拍秦沉的肩膀,清脆的声音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但你放心,过不了多久,你的人生就会否极泰来枯木逢春。”
“几年以后以后,你的人生又将走入另一个高峰,所以别灰心别丧气,因为用不了多久,”
“什么房子,车子,票子,啥都不缺。”
女孩故作神秘地凑近秦沉低声耳语:“而且,你还会遇见一个像我这么美丽动人的恋人,你们会长长久久幸福下去的。”
“是么?”秦沉低垂着眸子。
女孩看不清神色,只当他信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潇洒离去。
微风吹起,白色的裙角拥上了黑色的工装裤角。
黑白的相称,颜色的碰撞,紧紧相依,不离不弃。
像是某种预兆,多年以后,两人终将纠缠在一起,这段缘分不开剪不断。
秦沉望向女孩留下的易拉罐瓶子发着呆。
否极泰来?枯木逢春?幸福美满?
会有么?
“小女孩很会安慰人嘛。”一道陌生的男声从秦沉的身旁传来。
他蓦地偏头望去,昏暗的灯光下,男人手中的烟丝猩红。
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居然半点都没有发现。
会不会安慰人与他何干。
男人忽视他脸上的敌意,瞥了眼他,嗓音醇厚:“想报仇吧,跟着我,这些都会实现。”
秦沉一脸狐疑:“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让你一雪前耻。”
男人不疾不徐,分寸把握得当。
“你是个聪明人,凭你现在这样干工地,估计这辈子都没法复仇,更何况,你也应该知道你现在别无去处了。”
秦沉面上狐疑不减,黑眸越来越暗,看不见光亮,只透着一股噬人的寒意。
男人唇角一勾,果然没有看错,是个不错的好苗子好帮手。
不出意外的话,将来定会是个狠角色。
“刚刚那个小女孩可是给你看了手相呢,几年后必定大富大贵,机会稍纵即逝,你可要学会把握啊。”
男人泰然自若,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
他一点也不着急听到秦沉的回答。
太快了反而会让他对这个人感到失望。
半晌,秦沉敛下眸子,低声应了句“好”。
秦沉知道能顶着巨大威胁收留他的人,必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可那能怎么办呢,他已经无处可去了。
为了父母,为了复仇,他必须抓住每一次机会,哪怕再是陷阱。
男人留下一个地址和号码便消失在黑夜里了。
秦沉抽完了一根烟,喝掉了最后一瓶啤酒,一点点压扁,丢进了黑暗里深不见底地垃圾桶里。
……
就这样,秦沉进入了熙和会,以西区帮主单独孤小弟的身份。
秦沉只是他众多小弟中的一员,毫不起眼籍籍无名。
熙和会是泽江黑道圈中的老大,从来不讲情谊,大家只看实力,以武服人。
秦沉刚进入熙和会西区,总是挨打的份。
渐渐地,挨的打多了,他的反击能力也越来越大,甚至可以以一敌众。
身后也渐渐跟了一群被揍忠实的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