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没有货（1/1）

要说林肖的车在局里也算得上半个公车，随便什么人都可以顺起钥匙直接开走，一来二去大家顺习惯了，连借这道程序都省了，跟公车没什么区别。

所以局里人，甚至连食堂大妈都知道刑侦队长驾驶后视镜上挂着他青梅竹马的小恋人照片。

小恋人叫楚家琪，和林肖在一个院里长大，院里住了三户居民，全都是人民警察。

五岁那年，林肖妈妈去幼儿园接他，笑眯眯的逗他：“小林肖，今天给你订了个娃娃亲，赶紧去见见你小媳妇。”

原来是院里的陈阿姨生了宝宝。

宝宝长的小小软软的，身上还有很好闻的奶香。

五岁的林肖不知道什么叫娃娃亲，大人们总是起哄他要好好照顾小妹妹，声称这是他的小媳妇…

后来几年林肖和楚家琪父母变得越来越忙，院里没大人，小林肖就带着比他更小的楚家琪出去混。

小时候的楚家琪被林肖带的是真野，像个炸毛，一言不合就跟人家干仗。

幼儿园，打男同学。

小学，打男同学，

初中，还是打男同学，打不过就回来找林肖帮他揍。

林肖比她大了整整五岁，小时候看她哭唧唧回来，义不容辞的撸起袖子给她报仇去了。

可自楚家琪升初中，林肖已是高中生，大孩子再去欺负初中生未免太丢面，可他又不能看着小东西被欺负，偶尔会教她一些格斗技巧。

那时的林肖开始想不明白，楚家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怎么就被他带的一点都不文静，正事全放在干架上，一个小姑娘哪里那么多火气，招猫逗狗一点都不闲着。

直到高中，感谢上苍，楚家琪终于不那么闹腾了，这姑娘对感情有了懵懵懂懂的认知，终于不想着打架了，而是要谈恋爱。

虽说楚家琪从小野，不过长的是真漂亮，眼睛是典型桃花眼，小时候只会干瞪人，后来那双眼睛已然学会勾人，大学四年，英俊的林肖学长在学校愣是看谁都不如家养的小白菜。

林肖参加工作那年，楚家琪正是高三，她的志愿和林肖一样，想做一名人民jc，

那几年，楚家琪的模样大概是奔着初代香港小姐长的，好看是藏不住的，林肖生怕自己养出这么水嫩的好白菜让别的猪拱了去，只好先下手为强把她拿下。

楚家琪高考过后，两人偷偷摸摸啥也不会的交付了各自的第一次，本想着继续腻歪几天，可第二天林肖就被指派给老前辈去外地查案，可谁也没想到，等他回来，迎来是楚家琪全家被枪杀的噩耗。

警方最后的结案陈述是，毒、贩半夜闯进楚州雄家中，用楚州雄母女威胁他交代出混迹在毒贩中的线人，楚州雄在家庭和忠诚中选择了家庭，可毒、贩并没有放过他一家三口，线人身份暴露也被灭了口，最终警方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

……

林肖连楚家琪最后一眼都没有看到，回来后留给他的只有一块冰冷墓碑立在细雨中。

八年过去了，楚家琪这三个字已然成了林肖心底最大的意难平。

宋敏点开照片，表情有点难以置信。

“干嘛，见鬼了？”

林肖就着宋敏的表情很新鲜的探过脑袋，看到照片后，他那还没来及的挂在嘴角的嘲笑瞬间僵在脸上，展现出一张嘴角要抽不抽的德行。

可不就是见鬼了么。

照片中的少女有一双桃花眼，长发被中分开夹杂脑后，嘴角噙着淡淡笑，是个美人，可美人的眉宇之间却是说不出的阴郁…

而这张脸却意外的和楚家琪的脸重合了。

那一刻，林肖的大脑是空白的，他有点反应不过来，这张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宋敏的手机里。

那好不容易沉寂下来的心犹如一湖波澜不惊的死水，任何人都不能提及，可突然有一天，死水被扔进了一颗手雷，炸的心脏直疼。

“林肖？”

宋敏喊了他一声。

大脑在短暂的死机后，林肖回过神，一言不发的拿过宋敏手机，手指划到下一张，

第二张照片，褪去了少女青涩，长直发变成波浪卷，鼻子比之前挺直了一点，嘴角紧抿，那双桃花眼角染上了笑意，却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压迫感，

“这人长的和家琪很像。”

也许是林肖长久的沉默，宋敏忍不住提醒道：“可她叫陈爻。”

林肖没作声，他看了一会儿默默把手机还给宋敏，继续刚才的话题：“你现在找金海岸负责人和那个周军，可以当着负责人的面直接把周军带回局里，我会以消费者的身份去探探情况，先这样…你开我车去吧。”

宋敏：“好。”

金海岸是栋十三层大楼，门厅有很大的旋转门，门口不时有豪车驶进，车里走下各种光鲜亮丽的有钱人，

这些高高在上的有钱人与夹着公文包穿一件素夹克的宋敏形成了鲜明对比，就连进门时也被保安拦下，左询右问觉得他动机不纯，直到宋敏亮出警官证，保安才不情愿的将他放进去。

走进大堂，在前台处再次亮出证件，不一会儿有位自称许京冠的经理出来接待。

不得不说警察确实是个很有优势但绝不讨喜的职业，尤其是当警察出现在娱乐场所需要调查什么的时候。

许京冠看起来很年轻，三十多岁的样子，带着一副平光眼镜，一身西装穿出了人模狗样的一表人才，看到宋敏后直接请他到办公室，正事先不问，很熟稔的先跟人寒暄着。

宋敏是查案，又不是来谈生意，犯不着跟许京冠你来我往，他手一伸，直接打断对方的假客气，正正经经说道：“据了解金海岸的总负责人是陈真真，她不在吗？”

警察需要找直接负责人，许京冠听到这个名字先一愣，却很快反应过来，笑道：“陈总确实是金海岸负责人，可她几乎是不来的，这里一直都是我在打理，找我一样的。”

既然如此，

宋敏没在说什么，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照片问：“这个人认识吗？”

许京冠看了一眼，摇头道：“不认识，怎么了？”

“据她同学反映，她每天下课都会来金海岸打工，但是…”宋敏盯着许京冠的脸说道：“她昨晚死了。”

许京冠坐在办公椅上，他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一副倾听姿态，当听到女孩死亡时，稍稍露出一点惊讶与恰到好处的遗憾，然后非常配合的回应：“在金海岸上班的女孩有很多，我是不管这些的，人事负责人员招聘，我可以问问。”

说完他用线内电话给人事拨了过去，很快那边电话接通，传出女声：

“喂，许总。”

“哦，小王，你帮我查一下我们这有没有叫…”许京冠好像连女孩名字都不知道。

“左家琪。”宋敏及时提醒。

“……左家琪的在我们这上班吗？”

“嗯，有的，是个学生，打零工的，每天晚上六点过来，主要负责KTV酒水点歌。”

许京冠‘哦’了一声：“那让管辖她的领班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各部门员工由各部门的领班分配管理，许京冠叫领班过来了解情况是正常程序。

领班是周军，根据周群的信息提供，他目前正在追求左家琪，而且还给她买了jy连衣裙。

很快，周军来了。

周军长相普通，个头却很高，大高个往那一杵一脸‘发生什么事情’的呆样，直到看到桌上女孩的照片，整个人愣在那里，一时想不明白，漂亮的女孩为什么会变成照片里的样子。

宋敏问他：“认识照片里女孩吗？”

周军机械般点点头。

“她死了。”宋敏看着周军说：“尸体昨晚在凤城山的果园发现，现在我需要你跟我回局里做调查，请配合。”

‘死亡‘两字好像吓坏了周军，使他脸上血色‘刷’一下褪去，似不相信般自言自语：“怎么可能，昨天她还好好的跟我说话的，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宋敏：“那跟我去一趟市局，我们这里有些问题需要跟你了解一下。”

另一边，林肖和宋敏分开后去租赁车行租了一辆财大气粗的大奔，他穿的不是名牌，可就凭林警官那张蛊惑男女的脸和天底下就我最帅最屌的自信竟也能被他装出纨绔气质。

从大奔上下来，林肖叼着一支烟，从旋转门路过时眯起双眼瞄了保安一眼，眼神恰到好处的拿捏在目中无人和厌恶之间。

保安被他看了直犯愣，虽然这张脸很生，但架不住林影帝精湛演技，立刻点头哈腰接过钥匙帮忙停车。

林影帝就着自己拽着二五八万的气质直接去了前台，他往前台一站，对着美女轻佻的吹了声口哨：“美女，给我开个大包，不差钱，顺便把这里的美女一起约来唱歌。”

娱乐场所的姑娘最喜欢遇到这种钱多人傻的客户，当即给他开了一间豪华大包，挑着价格昂贵的酒水先往里送一波，

林肖大马金刀坐在沙发上，暗戳戳的想：这些酒水一开，老子三个月薪水飞了。

本打算这个月发工资给王柠买个啥当作礼物。

说到礼物，林肖垂下眼，

后天是她生日了，她…

没让他多想，包厢外立刻进来两位身材高挑的浓妆美女，她俩挨着一边坐下一个，软哒哒的身体靠近林肖，大红嘴唇笑了去起来，声音也甜糯：“帅哥，想唱什么，我去帮你点。”

林肖抬眼一看：“……”

一时有点没眼看，毕竟这俩姑娘脸上的粉都快赶上漆墙了，实在看不出这擦了多少厚粉，脸上就剩几个窟窿眼。

美女身上劣质的香水味让林肖鼻子发痒，不过林纨绔还是意志坚定的把双手各搭在一边大腿上，眼尾一挑，笑的色眯眯：“美女想听什么，哥哥就唱给你听。”

“哎呀，讨厌。”美女娇嗔，假意去打林肖那只作孽的手，却不知道怎么打到了男人怀里，含羞带怯的笑个不停。

林肖把怀里的人揉了揉，手指在她腰间轻轻一掐：“去，点首妹妹坐床头，哥哥来唱给你听。”

美女立刻娇笑起来，可不管妹妹坐谁家的床头，马上不客气的开了俩瓶红酒，你来我往之间，一瓶红酒见了底。

“哥哥要不要再点别的红酒，我们这里的红酒保证哥哥喝了以后屹立不倒喔。”

美女说着，手指顺着他的腿往大腿里侧滑去。

“艾……”手被林肖按住，他拎起美女的爪子放在唇边浅吻一下，爽气道：“点，哥哥今晚就不倒。”

说着，他撤掉女人的手捞起酒杯，又灌了一大口，这时的他眼神开始迷离，好像喝多了，又好像脸色不对…

美女看到他杯里的酒干了，立刻拿起酒瓶要去怼满，

可就是这时，林肖扔掉了手中酒杯，

酒杯落地，一声碎响，

伴随着房里炸耳的音乐他逐渐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哥哥，你喝多了。”

美女愣了一下后，想去抓他手，却被林肖反捏住手臂，他看起来非常急躁：“美女，有没有货？”

那美女再次愣了愣，看着男人抓心挠肺好一会儿才慌急慌忙的站起来：“帅哥，你这是怎么了？”

“什么都行，吸的，打的，都可以，我有的…是钱…快给我…。”

林影帝说入戏就入戏，他倒进沙发里，表情非常痛苦，苍白的手指从口袋里甩出一叠钱后想去捞女人，可女人早就退到几步开外表情复杂的看他，见他不似作假和另一位相互看了看，

那女人脚步一转，径自走了出去。

然而林肖不知道的是，这包间里发生的一切正被一双漂亮的眼睛在看着。

那人坐在轮椅上，手里捧着掌上电脑，白皙的手背上扎着针，针头另一端还有一大半输液。

轮椅后面站着一位男人，

男人手里拿着手机，正在低声说些什么。

修裁得体的西装把男人衬着身高腿长，男人带着一副无框眼镜，头发整整齐齐一根不落的梳在脑后，从外表看，男人干净的给人一种斯文儒雅的感觉，

好一会儿，男人才挂了电话，他弯下腰对女人说道：“金海岸那边死了一个打零工的学生，尸体被丢到城北果园，被凤城一群富二代发现，现在警方已经查到金海岸，刚好这时有人在那犯瘾了，也不知道许京冠怎么想的，他竟然直接报警了。”

“报警？”女人漂亮的桃花眼眯了起来，随即笑了笑，啧啧道：“姓许的可真会。”

男人有点担忧：“金海岸这么多年安然无恙，恐怕这件事最后还是会不了了之。”

女人没回应，再次看向电脑里抽搐的人，好大一会儿她才笑道：“孔医生，你是相信警察还是许京冠，你要知道，许京冠这个人眼界太浅，就指着金海岸发财，他想要金海岸，你可知最大的阻碍是谁？”

是我呐。

孔林杰没有说话，他是陈爻的私人医生，只要她身体健康，其它无关紧要。

女人也没真等他回答，目光继续回到屏幕上，有那么一瞬间，那目光竟显出一份贪婪。

孔林杰不解，其实很多时候他都不了解她。

差不多三年前这个人吊着一口气被送进医院，她混身是伤，血淋淋的躺在手术台上几乎让众多医生无从下手。

孔林杰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却让医院领导下死命令必须要救活的人。

众多医生抢救了整整十二小时才将她从死神手里抢回来，当时的她全身缠满绷带像个史前木乃伊，连眼睫毛都被藏在绷带之下，她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在病房里待了三个月，期间没有人来看她，她就像是被世界遗忘了人，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之上。

那三个月里，她连一句疼都不曾喊过，若不是身体会给出反应，孔林杰都觉得她应该算个植物人。

‘植物人’真正休养了半年，身上那些内伤外伤才算痊愈，可她全身上下还是留下了数条狰狞伤疤，前前后后做了好几场修复手术，

孔林杰不知道她原先长什么样，可根据后来修复模样也知道，她长的很漂亮。

后来，陈爻出院，体质却越来越差，几乎三天两头生病，一来二去孔林杰几乎已经到了看她脸色就能猜到哪里不舒服的地步。

再后来，陈爻病着病着自己都懒得往医院跑，她打电话给孔林杰，声音惫懒：“孔医生，我身边没有什么亲近可信之人，要不你考虑考虑当我的私人医生吧，价钱你自己说。”

原以为这是一句玩笑话，谁也想不到不久后她摇身一变，变成了周氏股东之一。

陈爻身上有股吸引人的特质，那时候她明明才二十几岁，却有着与其年龄不符的沉稳与可怕。

是的，即便可怕，孔林杰同意了，在她身边待了三年，好像真的从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变成了如今她最信任的人。

陈爻从来不会跟他讲自己过去，虽然他看过她身份证，可也知道那张证明身份的证件不是真的。

偶然一次，他忍不住好奇问她究竟是谁，

她笑的说：“自己出身的地方穷乡僻壤没什么好提的，不过正因为穷所以特别喜欢钱，因为特别喜欢钱所以就做了别人情妇，其实也不能算情妇，毕竟人家也没娶老婆，可管他呢，只要他给我钱花，喊我老母猪都无所谓，再后来东家倒了，我也受了影响，一下子回到一穷二白不适应，只好擦亮眼睛找下家了，你看，一不小心就嫁了个快要死的老头子，又有钱了，哈哈哈哈…”

她这种胡说八道，孔林杰自然不信，可她不愿多说，他亦不在追问。

只是后来无意中得知，她嘴里那个曾经东家竟然是大毒枭…林广为。

那段时间新闻炒的沸沸扬扬，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那个在刀尖上噬血的男人逃到境外，而她死里逃生。

难道真的有人爱钱爱到连命都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