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金卡包厢（1/1）
许京冠做了个明智的选择、他这个人虽贪财，做事却一向谨小慎微，从不相信巧合，不抱有任何侥幸——毕竟警方前脚刚刚来，后脚就有人犯瘾，这明摆着不正常，再者对方不是熟脸，以防万一，许京冠立刻把自己当成本本份份的生意人，义不容辞的选择报警，非常热心的配合警方，把自己送到局里接受调查。
不过警方暂时还没有把重点放到他身上，只简单的询问几句，发现这位金海岸的总经理说话滴水不漏，对于什么死了人有人举报嗑yao一概装傻充愣不知道，对天指誓金海岸的生意清清白白，坚绝不会做违法乱纪之事。
对此，询问他的小警官在心里不轻不重的哼了哼，十分瞧不上这种衣冠楚楚的大尾巴狼。
可小警官心里同样清楚，他们那舍生取义的队长真的是演戏演全套，一路从金海岸大包被带回警局小黑屋，至于昨天的死者更没有直接证据指向金海岸，于是小警官也只好客客气气的与他握握手，感谢许京冠的配合，并请他慢走不送。
请走许京冠，林肖整张脸都是臭的，他拿过书记员的记录本，里面的问话全部记录在内，然后听了一遍录音：
“许京冠是吗？”
“是。”
“目前任职金海岸总经理？”
“是的。”
“根据登记资料，目前金海岸的法人是陈真真女士，她才是金海岸真正的老板吧。”
“嗯，是的，陈…总她其实对生意并没有那么热衷，用她的话说，花钱请我们回来办事，她坐着点钱就行，所以除了每月按时拿钱，基本是不来金海岸的。”
“这么说金海岸所有的事项都是你负责是吗？”
“基本是的，但是警官你也知道，金海岸光员工就几百号人，我也只管几个领导人，其他员工我连脸都认不全，更别说名字了，如果你们非要问我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
“是吗？那我问你，吸du和死人哪个是小事了？”
“啧，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知道昨天有个在我那打零工的小女孩死了，可那女孩是圆的方的有没有来上班我都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有领班才清楚，至于吸d，那更不可能了，虽然金海岸是娱乐场所，但违法乱纪的事我们肯定不敢做的，毕竟君子爱财 取之有道，要是犯了法，以后还怎么在凤城混……”
林肖关掉了录音，这一问一答中许京冠看似在老老实实回答问题，可这个人太会避重就轻，这样的人就好似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你就算抓住他一点把柄，稍不注意也会从手里逃脱，林肖对他并没有好感，生意人每隔三句话就把’本本份份老老实实‘挂在嘴边，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周军呢？审问没有？”林肖招来朱小眼：“左家琪家属来了没有？”
“来了，正哭的肝肠寸断呢。”朱小眼叹道：“真的是太可怜了，左家琪唯一的亲人就是她奶奶，老人没了孙女，我感觉她随时都能哭厥过去。”
林肖斜了她一眼：“觉得可怜就快点找出证据，死者家属好好安抚了吗？站在这里瞎感慨什么，凶手可没那个怜悯心送上门给你抓。”
‘安抚家属’已经被大家评选为年度最困难三大工作之首，可林肖不是东西，这种跟死者家属沟通的工作他从来都是大手一挥指派别人去做，而且还特别不要脸的施加压力，朱小眼鄙视他一，不情不愿的走了。
周军还没审问，林肖想了想，脚步一转，决定去问一问。
审讯室里，周军已经从左家琪死亡的消息中回过味来，脸色依然不好看，
坐在警局的审讯室里，除了许京冠那样懂世故的老狐狸，普通人是很难镇定的应付自如。
周军坐在椅子上，在林肖和宋敏的注视下不知觉的弓起背，两只手交叉在一起，大拇指紧张的扣着手心，目光没地方放一样左看右看，最终落到宋敏手中的笔上，整张脸都在表现出大写的‘不知所措’。
林肖不跟他拐弯抹角，直接起问：“你和左家琪是什么关系？”
“男男…女朋友…”周军很紧张，说完又摇摇头：“其实也不知道算不算，我一直在追求她，她也一直说自己还小，还不能谈恋爱，可也没有真正拒绝过我，所以我一直把她当作我的女朋友。”
就是没有确定情侣却暧昧不清的男女关系。
二十岁其实也不小了，楚家琪二十岁的时候，林肖已经想着怎么拿下她。
可那年的二十岁是单纯的喜欢，不会像如今这般沾上点其他说不清的因素。
林肖：“你最后一次见左家琪是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还见了。”周军看起来很怕他，低头后偷偷瞄了林肖一眼，当触碰到对方目光时又飞快垂下目光，声音不大的回答：“前几天家琪一直说想要一条裙子，所以昨天刚发工资我就去商场给她买了，因为是零时工，她每天六点上班，十一点下班，上班前我打电话把裙子先给了她，然后关照下班送她回家，基本每天十一点左右我会给她发信息让她等我，可她昨晚回复我不要等了，她说她刚刚身体不舒服已经先回学校了，后来我又给她发了几条微信，可她一条都没回复我，我真的不知道她会…会死了。”
十一点还有回复，那个时候左家琪已经确定死亡。
林肖和宋敏对视一眼，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那条信息是凶手回的吗？
宋敏问周军：“你的意思是左家琪昨天是有上班的，只不过中途因为身体不舒服提前下了班。”
周军：“是的，我手机里还有她的信息。”
林肖：“她跟谁请的假？你是她的领班，难道她可以不请假就直接回去？”
林肖虽然面容英俊，可当他面无表情审问时会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压迫感，周军无来由的被他吓一哆嗦：“…一般情况下是要跟我请假的，可我和ktv的几个小姑娘都很熟，管她们也不是很严，如果她们有事找不到我，可以随便跟谁说一下，第二天来补请假条也一样的。”
确实如此，娱乐场所不是正规公司单位，没必要非领导签字点头才能请假回家，林肖没在这个细节上跟周军掰扯，再一次问：“昨晚六点到十二点期间你都在干什么？”
“我最近都是晚班，六点上班，凌晨二点下班，以前会在十一点多的时候溜个号送家琪回学校，不过她昨天先回去了，我到两点才下班的，下班之前一直在金海岸。”
林肖：“有谁可以证明那八个小时你一直在上班？”
说实在的，就目前为止，周军嫌疑最大，死者身上的裙子，最后的接触都跟他有关，如果有人能够证明他一晚上都在上班，最起码他的嫌疑会少去一半。
至于另一半，林肖还记得老曾说的，死者死之前遭受过x侵，是两人。
毕竟两人作案，就有做伪证的嫌疑。
其实找个人证并不困难，可周军被林肖这一问脸色又难看了三分，林肖的目光仿佛重逾千斤，把周军的脑袋看的一直抬不起来。
“抬起头来回答问题。”林肖一拍桌子，不耐烦道：“说两句话有那么难吗？你要这畏畏缩缩的德行干什么，如果不是你做的警方也不会因为怀疑而定你罪，现在左家琪还躺在停尸间，你到底是想我们找出凶手，还是压根就不想。”
这动静连宋敏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觉得今天的林肖心情并不好。
是因为左家琪的案子？
还是那个和楚家琪长的一样女人？
“没…没有…”周军几乎把头摇成了残影：“我没有伤害家琪，我那么喜欢她怎么可能会去伤害她，我昨天真的在上班，八点之前我一直都在安排包厢，后来不忙了我去厕所打了几把游戏，结果游戏老输，感觉没什么意思就找了个没监控的地方睡觉，到十一点我给家琪发了信息，她说不要我送，我就又去包厢转了转，也没我什么事然后又躲起来打游戏……我真的没有伤害家琪，平时没啥事我也会躲起来游戏睡觉的，不单单只是昨天，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没有人可以证明他昨夜一直在工作中，他的时间点如果在作案时间上并不冲突，所以他暂时需要留在警局，等到警方找到证据或四十八小时之内证据不足的释放。
林肖当然不会凭周军一句‘警官请相信我‘而觉得他没有任何嫌疑，他捏了捏鼻梁，继续问：“你在金海岸工作了几年？”
“……三年多…”
“陈真真认识吗？”
周军一脸茫然：“我…没听过。”
林肖又问：“那陈爻呢？”
“哦，知道。”周军恍然：“她是我们大老板，可我没见过她几次，她好像不怎么来金海岸，可能因为许经理并不喜欢她。”
宋敏疑惑：“自己的老板，为什么要用喜欢不喜欢？”
“这个…是我个人感觉，大老板其实并不管金海岸的事，可能是许经理觉得她没能力吧。”周军顿了顿，好像想起了什么：“对了，有次我听见许经理打电话、他好像说什么‘一个靠男人上位的女人能有什么用，每个月准时给她一点买包钱就心满意足到不行，真是农村来的改不了穷的天性，先好好待她，以后有用的…‘这种话。”
林肖：“有什么用？”
“我不知道啊？”周军哭丧着脸：“我也是无意听到的，因为刚好那天楼层的卫生间坏了，我就想着去金卡包厢解决，要是让经理知道，肯定要罚款的。”
“什么金卡包厢？”林肖皱着眉头问。
“整个六楼都属于金卡包厢。”周军想了想：“金海岸是会员制的，持金卡的客人属于金海岸最尊贵的客人，会有许经理亲自接待到金卡包厢，听说那包厢就跟总统套房一样，吃饭唱歌洗澡休息健身一应俱全，而且里面的服务生全是特招的应届毕业生，她们很漂亮，一个月也就上几天班，不怎么跟我们接触，听说工资是我的好几倍。”
“金卡包厢都会接待什么样的客人？”
“我不知道，但大家私下讨论肯定是凤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像我们这些人能认识几个大人物，况且那包厢有专用电梯，没有金卡是上不去的？”
“既然上不去，那你是怎么会有想去上金卡包厢卫生间的想法？”
“我……我就是好奇，因为那个包厢不准普通员工进去，搞得又神秘又勾人，我就特别想看看金卡包厢到底什么样，所以暗搓搓走了楼梯，结果还没去到六楼就听到许经理在楼梯口打电话的声音，吓得没敢过去。”
那所谓的金卡包厢有猫腻，连进去消费的客人都神秘的跟见不得人似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进那包厢？
而进去的人会做些什么？
真的只是唱歌娱乐？
怕事情根本没那么简单。
从审讯室出来，林肖让宋敏申请调令再去金海岸，把金海岸的所有监控录像全部调回来，顺便再去盘问KTV其他工作人员，看看六点过后还有没有人见过左家琪，
至于那个金卡包厢，得查。
宋敏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又马不停蹄的赶去金海岸。
侦查案件就是这样，没找到凶手前，大家都是连轴转，到处跑，任何一个可疑都要仔仔细细的侦敲推理排除利用。
朱小眼陪着死者家属，这小姑娘挺会安慰人，可就算再伶俐的一张嘴，也抚平不了失去亲人的痛。
林肖站在走廊上抽了一支烟，等他回到位置上时，办公桌上放着之前朱小眼送过来的资料——两张纸，前一张，是法人陈真真，介绍不多，一张身份复印件与电话号码。
而下面一张——陈爻。
朱小眼大概觉得林肖还不够闹心，把照片一同打印了下来，拓在纸上变成一张失真的黑白照，看起来特别像……遗照。
林肖拿起那张纸，陈爻的基本信息刚才朱小眼已经说过，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那张照片上，
只是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甚至于眼珠眼白都糊在了一起，林肖却奇异的看出照片里的人显得很阴郁。
根本不像那个阳光明媚的楚家琪。
A4纸的最下面还有陈爻的手机号，林肖打量了一会儿，鬼使神差拨了过去，等他反应过来，那边已经接通：“喂，你好，哪位？”
懒洋洋的语气，好像连说话都懒得多出力气，可声音和那人极其相似。
林肖咬了咬舌尖，随即问：“陈爻是吗？”
“嗯。”
“金海岸负责人？”
“……嗯，也算。”
一个‘嗯’字被她嗯出了一身懒劲，林肖听的直皱眉，公事公办的开口：“你好，我是凤城刑警大队林肖，目前有一件案子需要找你了解情况，希望你尽快抽出时间来市局配合调查。”
“我？”那边似乎没反应过来，可依然拉着半死不活的懒调子：“金海岸的生意我从来不管，林警官你要了解情况可以去找许京冠，找我也是一问三不知。”
她说话很轻，声音轻飘飘的落进林肖耳朵里让他莫名烦躁，没好气冲道：“怎么，公安局是请不动你这个人吗？”
那边沉默了几秒，随即轻笑一声：“好，我这就过来，但是…林警官你真的好凶哦。”
林肖：……
他可以确定这个人肯定不是楚家琪。
陈爻挂了电话，撑着脑袋笑了起来。
她身后的医生弯下腰来：“怎么，警察给你电话了。”
陈爻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笑眯眯道：“是啊，那个警察很有趣。”
孔林杰：……
他并不觉得警察找她能有什么趣。
林肖挂掉电话，不知为何，心里莫名多了一股火气，就好比自己精心养出的绝世好白菜突然被人偷了，尘埃落定，当所有人都觉得这颗白菜找不回来时，这颗白菜又回来了，还没等自己来得及惊喜，却发现白菜被腌坏了。
林肖伸出手掌用力搓了搓脸，暗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
他拿过另一张纸，按照程序也给陈真真打了电话，要求她来局配合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