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回忆(一)（1/1）

11月8日清晨。

一大早沼绫就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对着镜子精心整理了领带，今天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当然，也许对于许多人来说这一天的意义褒贬不一，但都无一不证明这是个特殊的日子。

今天是他十三岁的生日，过了这一天，象征着他又年长了一岁，距离成年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今天的早餐是华夫饼和牛奶麦片。伏特加在烹饪方面格外有心得，年纪轻轻不仅就精通了天上飞的地下跑的，做饭也相较于外面卖的更加用心。香醇可口的面包香发酵在空气里，沼绫整个人精神一振。

“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你可以把牛奶换成别的喜欢的喝的。”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人把早餐装好推到他面前，“不准说“我要一杯伏特加”——”

沼绫：“………”

可恶，又被预判了。愤愤不平的十三岁少年拿起华夫饼狠狠咬了一口。刚烤好的面饼香甜松软，热度也刚刚好，不会烫到柔软的口腔。

今天也是十分早餐！

看他吃的这么欢快，伏特加紧接着追加了一句：“大哥今天有事走了，让我带你去游乐园玩一天。你有什么想法现在就可以说出来。”

沼绫突然觉得嘴里的早餐没那么美味了。

“…如果满分是十分，我只能对今天的早餐打五分。”

伏特加额头爆出青筋，“臭小鬼，你不要得寸进尺。”

噢得了吧，这个威胁他已经从六岁听到十三岁了。沼绫翻了个白眼，三两下又解决了牛奶麦片之后拿起餐巾擦擦嘴，也没有表现的特别失望。

毕竟TK就是那么一个风里来雨里去的大忙人，没空给他这个小人物过生日是很正常的。沼绫阴阳怪气的想。

所以伏特加究竟为什么限制他喝酒的权利。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连冰酒都可以碰了。

这么想着，沼绫也就说出来了。伏特加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又给他倒了满满一杯牛奶推到他面前。

沼绫：“………”

沼绫：“我要去大都会找超人告发你用牛奶虐待儿童。”

伏特加阴恻恻的笑。

“超人可不管跨国际事件。”

——嗯，不得不说伏特加是对的。先不说超人是否存在，就算是存在他也不会管这样无聊的一幕。明显看起来就是家人之间的打闹嘛，而且伏特加和他本质上都是日本人。

最终他们商量(只是沼绫单方面输出)下，拍案决定去迪○尼。

原因是沼绫想看看只在故事书里存在的白雪公主，看看对方是否如同书中所说一般拥有雪白的肌肤和乌黑的头发，当然了，如果顺带能看到那粉色的毛茸茸的玲娜贝儿也很不错。

伏特加没有嘲笑他还是个爱看童话故事书的小屁孩。毕竟今天是乳臭未干的臭屁小孩生日么。总要有点特权。

到了地方，人不出意料的很多。

入口排队的人就有了几米，远远看过去，几乎看不到队伍的尽头在哪里。还好太阳不算毒辣。

伏特加任劳任怨的跟在沼绫身边，一手气球，另一手拿着甜筒冰淇淋准备去排队。路边有很多小摊贩在卖东西，甚至还有中国的糖画。

沼绫眼睛一亮，几乎不用开口，伏特加心想自己真是欠的，把气球绳子系在手上，过去买了那些栩栩如生的糖画。

“我要那个龙模样的！”

沼绫排着队，双手比作喇叭喊。

中国龙很有名，也是一种文化象征。买糖画的人大部分都奔着这个去的，因此人还挺多。

花了五分钟。

于是伏特加买了个龙模样的糖画，递给沼绫时他还瞪了一眼想要用插队的理由来碰瓷他们的人。

十三岁的少年欢呼一声拿到手里。

“我知道你不喜欢甜的，而这个东西用的是纯糖精，”伏特加说，补上一句，“如果你不把它吃完，我就把你分尸沉东京湾。”

他的威胁没用。沼绫舔了一口就失去了兴趣，很自然的丢进了垃圾桶。

伏特加额头再次爆出青筋，“你给我等着臭小鬼！”

沼绫做了个鬼脸。

排队用了两小时，进去却只用了一分钟不到，真不知道该感叹些什么好。沼绫啃完最后一口冰淇淋甜筒的脆筒，看着伏特加向工作人员拿来地图，没忍住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伏特加听起来有点恼火，其实他脾气不算好。

沼绫并没有藏着掩着，大大方方回答：“笑你好玩啊，你没有来过这里吗？还需要地图这种东西。”

伏特加道：“没来过这里不丢人。”

沼绫说，“在我这里很丢人。”

伏特加顿时把地图还了回去，伸出手把他推到身前，表示会有人给他带路的，虽然这个人看起来就是个没长大的臭屁小鬼。

沼绫眨眨眼，虚伪地甜甜一笑。

两个人的相爱相杀终止于沼绫带着伏特加来回走过特色鬼屋六次，伏特加阴阳怪气的问他行不行啊。十三岁的少年经不起这么激，顿时涨红了脸说自己就是想去鬼屋才这么暗示。

至于是不是真的迷路了？他坚决的矢口否认。

伏特加直接带他去了鬼屋，到了门口买了两张票，临进去还警告了一下有机会反悔。

沼绫闭着眼睛大义凛然走在最前面。

三分钟后，他脸色惨白的从鬼屋出来，整个人瘫在供人休息的长椅上不愿意动弹。鬼屋没什么好怕的，无非都是虚假的东西构建出来幻想，对于真正沾过血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但是他怕黑啊！

鬼屋里可见度太低了，严重超过了沼绫对黑暗最低限度的忍耐度。全程他都紧紧抓着伏特加被带着走，一声不吭。

伏特加都无语了，看他这样子吐槽了一句死要面子活受罪，丢给他一块手帕让他擦擦额头的汗。找路边扮鬼的工作人员沟通了一下，走了员工通道，就这么提前出来了。

某种意义上现在是伏特加陪着他真的不错，如果是那个面冷心也冷的TopKiller，估计早就因为他太慢丢下他先出去了，哪还会管他的心理阴影。

不对，那家伙根本就连鬼屋都不会陪他进！

在他休息的间隙，伏特加又递给他一块小蛋糕。

看起来就是市面上很常见的那种草莓蛋糕，奶油被填的很满，看起来就甜的发腻，上面还有一层厚厚的糖粉。怎么的，这是打算趁他过生日用超标的糖分来干掉他吗？

沼绫接了过来，听到伏特加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好吧，我承认我之前对你有偏见，你是个好人，伏特加。”

伏特加听不得这么假惺惺的声音，额头再次爆出青筋，说出了他最常对沼绫说的那句话，“臭小鬼你不要得寸进尺！”

他和伏特加一开始相处并不好。常年浸润在鲜血里的男人没有结过婚，也不曾有过孩子，不知道和小孩子正常的相处模式是什么样的，TK就更别提了，他自己也没正常到哪里去。

所以最初，他们两个人在的地方经常会出现类似的夹枪带棒的互嘲。伏特加看不起弱小的沼绫，沼绫看不起他自以为是的傲慢，TK夹在中间，选择给他们一人脚底下来一枪。

里世界鼎鼎有名的银色鬼魂解决纷争的方式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而在沼绫动手杀了第一个人完成委托后，伏特加态度好了一点，没见面就掐他，但还是看不起他。

也许所有的关系都可以通过时间慢慢修复，在这之后的日子里，真正带有伤害性质的嘲讽慢慢减少了很多，转而变得像沼绫在学校里经常看到的那种，好哥们之间的嘴贱。——到现在的，伏特加被叫来和他逛娱乐场所，都没有拒绝。

下一个项目是浪漫的射击气球环节。各色各样的气球贴在纸板上，一等奖是一只毛茸茸的棕色玩具熊。

玩具熊戴着墨镜，旁边还有一只白色的戴帽子海鸥。

沼绫心里有了主意，在伏特加的目光下向老板买了玩具子弹和枪，一开始气球密集，随便抬起来就能命中，后面数目减少，逐渐艰难起来。沼绫发动了钞能力，心满意足的拿到了一等奖和附赠的白色海鸥。

“你不觉得这个海鸥很像Gin吗？”

沼绫抱着自己的战利品这么说，伏特加目光在海鸥上看了一眼，摇摇头。“你眼睛有问题就拿去洗洗。”

好吧，在伏特加心里，强大恐怖的大哥肯定不会是一只愚蠢的海鸥玩偶。

一点情调也没用，沼绫撇撇嘴不理他，也不打算再和他说【我觉得这只熊也很像你】的话。

他们玩了一天，就算是身体素质和常人有区别，十三岁的少年都有点受不了了，选择在下午六点四十五分投降。

等他们出来，已经有一辆黑色的保时捷356A等候多时。

——琴酒还是那套熟悉的黑色大衣，黑色的帽子，银色的头发不管多热都披散在身后，身躯高挑，站在太阳底下打出大片阴影，一副不用多看就知道不好惹的恐怖模样，让路过的人退避三舍。

他夹着烟，见到两人出来，打开车门坐进了后座。

伏特加很自然的坐到了驾驶位。

沼绫看到琴酒的出现眼睛一亮，想也没想的直接打算坐到了后座。却没想到刚伸头，琴酒直接把他的脸推了回去，不让他坐。

十三岁的少年还不太会隐藏自己的情绪，被这么对待，第一反应是有些委屈，其次才是疑惑。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一只被猝不及防丢进水池里的小狗，模样可怜又很好笑。

“打开后备箱。”

琴酒的话一向不多，总是精简。听到他这么说，沼绫马上理解了他的意思，愉快的冲到了后面抬起了后备箱的车门。

车门掀开，总是被用来藏匿尸体的地方扑面而来陈旧的气味

沼绫睁大眼睛。

后备箱里放着一只用玻璃罩住的玫瑰。

玫瑰很新鲜，因为他打开后备箱的动作，舒展开来的花瓣微微震颤，在玻璃罩的保护下显得明艳动人。

他曾经提过一嘴想见识小王子故事书里那让人恋恋不忘的玫瑰，没想到实现愿望的人是一大早就出门，看起来毫不在乎他生日，冷酷无情的TK。

虽然这样的玫瑰很容易就会因为空气的氧化而枯萎。

…沼绫抱着玻璃罩回到了车后座，这次琴酒没有再拦着他坐进来。香烟消耗的尼古丁弥漫在车内，沼绫伸手过去直接用两指掐断烟头，烫红了那一块的皮肤。

琴酒皱起眉，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沼绫只说：“你不知道未成年吸二手烟是很不健康的吗？”

琴酒才不管他的死活，但也没有因为他掐烟的行为做出什么惩罚，而是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新的来，抬眸扫了十三岁的少年一眼。

他什么都没说，但伏特加递给他一支打火机。

打火机是银色骷髅模样的，入手冰凉，是伏特加最爱的那一款。沼绫顿了顿，打燃，凑过去给琴酒点燃香烟。

尼古丁的味道再一次充斥在他的鼻腔间，很呛。

琴酒抬手，按了按他的脑袋，就像是难得的奖赏，漫不经心地扯出个不冷不热的笑弧来。

直到这一天结束，他都没有对十三岁的少年说出那句他期待的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