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北上（1/1）

前言

从有记忆起，人人都在问一个问题，我们从哪里来？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我的存在？我们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存在，而且，笃信，我是独一无二的。但是，对于我存在的问题，如果没有人引导，自我的觉醒后会有多种想象，其一：世界唯我独尊，其他一切为我服务；其二，人人都是独一无二，我为人人，人人为我；以及居于两者之间的游离状态。

而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呢？我们在不断的探索，从无穷尽大的单一宇宙到无穷尽小的物质组成的多维宇宙，尽管我们掌握了世事对立统一，掌握了量变质变，掌握否定之否定的认知本能；然而，我们依旧没有完整的答案。

《五感》借助对未来科技发展的想象，基于以上三种状态，通过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味觉以及共情等方式；立足当下，臆想那些狂热追求财富，企图把满足自身生活体验为存在意义的人类活动展现一二。在此过程中，展示一些心理认知和行为模式，让我们反观内心，研究如何关照当下的自己。

《五感》分眼球经济、共享经济、寡头经济、共产经济四种社会背景，通过虚拟不同人物，在奔涌虚幻的经济洪流中，实现以自身体验数据为生产资料，在全盘数据化的时代，打造无限真实的虚拟世界，为生存价值带来另一种解读。让无数微弱生命，挣扎做出的微小改变，最终，也能助推科技变革，促成生产力提升，完成生命形式更多样的体验。

本文讨论人的言行举止，却不做正确与否的定义，做喜怒哀乐所有感觉的输出，却不探讨背后深刻的不可告人的贪婪、虚伪、自私、欲望等伦理问题。想象描写一切带着天使和恶魔面具的事件，却也不讨论如何寻求人类救赎，也不做刻意的引导，所有故事仅为虚幻故事本身。

正文

一挂拖着满满疲惫旅行者的K字头列车上，一个学生模样，名叫冯志敏的青年，正面容略带干白，眼露神采的看着窗外，他手搭在小桌板上，身体任其坍缩在列车中排临近窗口与坐席夹缝中。时间已经是下午5点半，耳边轻柔悠扬的钢琴曲不断重复，窗外画面从原来带有浅绿的风景，陆续转为飞驰着，已被昏暗侵袭的田野，杨树和白雪覆盖的村庄。这是冯志敏第一次去首都北京，他在努力记住沿途的景象，有时盯住窗外好久才眨眼睛，在车上，已经14个小时，从昨晚到中午，在拥挤的列车硬座上，他已经在睡了醒，醒了睡，懵懵懂懂的状态间，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不过每次醒来，除了不得已要上厕所和起身活动麻木的手脚，他眼中闪过的都是窗外的影像，还有12小时多就到了，相比三年半前第一次离家上大学时，坐着感觉漫长的两个半小时火车，这次算他人生坐过最长时间的一次，而且漫长远远超出预期。

车厢内，满满当当的人，有的甚至躺在脏乱的座位底下，经过昨天下午的喧闹，以及今天一天的兴奋棋牌气氛过后，整车声音已经消去大半，显出列车背景音格外悠扬清晰，午餐鱼腥和酸菜的味道刚刚散尽。乘客中有的趴着，有的仰着头闭目养神，在冯志敏隔壁，中间坐席的大叔起身掏车顶的行李包拿方便面，他见状，躲身贴着车窗壁，左手平撑着上身依着小桌板，右手非刻意挡在左额。

“没事！小伙子，东西不重掉不下来。”大叔低头，看着眼前被棉服包裹仍显得瘦弱的年轻人说。

“哦哦，要不要帮忙？”冯志敏意识到动作不妥，放下手补了句。

“不用啊，包不重。对了，你饿不饿，我这还有多余的桶面。”

“不饿不饿，谢谢大叔！”虽然为了省钱只吃过昨晚的列车盒饭，冯志敏似乎也没有胃口，当然，也不好意思吃陌生人的东西。

大叔拿下一桶方便面，向左边坐席的中年男子借过，走向车厢后边过道接热水。

冯志敏别过脸来继续看着窗外，没过一会儿，大叔就回来把加过开水的泡面放在了坐席中间小桌板上，左右两人像约好一样，给他让出更多位置。

“小伙子，你是去北京上学吧？”大叔落座后，直接对冯志敏开口问道。

“不是不是，是去应聘的。”冯志敏这次下意识的打量在眼前身材匀称，穿着中式唐装样式棉服灰长裤，言语爽朗的大叔面前，说出此行的目的。看着应该40多岁，鬓角些许白发的大叔，在等泡面的时间，明显没有停下询问的意思。

“嗯，去北京应聘啊，不错，看你一路也没和人说话，一个人去打算应聘什么工作啊？”

“是家人介绍，应聘文字编辑。”冯志敏好像要打消一个长辈的顾虑说道。

“挺好，北京环境不错，能去北京工作很有前途啊，我去过北京几次，你去北京哪个区？”

“啊是，去的朝阳区，有同学在那边。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去北京出差么？”似乎为了减少一问一答的尴尬，他顺口说道。

“不是的，我退休了，一个人去各地逛逛，以前出差时到过北京开会。”大叔掀开泡面搅拌了一会儿，又继续将叉子压在桶面盖上。

“您看着40多吧，就退休了么？”

“哈哈，我六十了，不像是吧？去年刚过的，今年准备四处走走，刚好北京有个老朋友可以结伴，这是先找她汇合。你这去北京挺好，马上就是奥运会，北京机会多，以后再找个北京姑娘，就成北京人了！”大叔像说着自己一样，有些欣喜。

“呵呵，您想的太远了，我这次去应聘人家要不要还不好说呢。”

“年轻人，定个目标去努力嘛，有什么不可能的。”

“您是做什么工作的？”为了岔开话题，又多问了一句。

“我啊，工作单位涉密就不说了，我自己干了一辈子的材料研究工作，很少出单位。这次见的北京朋友，也是之前在北京的一次研讨会上认识的，是个大学教授，见多识广，说好一起退休后结伴出游。”大叔面露红光，边说边看看窗外像是早有期待。

“哦，退休，结伴旅游，真好！”冯志敏若有所思，有些词穷。

“你去的朝阳区很好，CBD商业中心，不过听朋友说那边房子不便宜。文字编辑工作需要文笔好吧，看你挺书生气，学的什么专业啊？”大叔想提供些信息，帮着年轻人了解他要面对的环境。

“学的新闻学，和他们岗位要求的专业是匹配的。”

“那应该没问题，你本专业的，该再自信点。”说完建议，大叔打开泡面开始吃起来。

“嗯嗯”志敏内心忐忑，第一次面试工作，不知道该怎么自信点，看着吃面的大叔，内敛的沉默了下去。他眼睛扫过前方几排座椅上的男男女女，有的抱胸小憩，有的玩着手机，有的举头思考，似乎都没在意他们交流，于是，转向已经见黑的窗外，看流过星星点点的城市霓光。

列车上的夜晚，因铁轨上有规律的“哐当哐当”声格外漫长，身旁的大叔吃完桶面后，迈过散坐在过道的人群，停留在列车车厢连接处活动，似乎并不打算回来坐下。

冯志敏看着刚聊天的大叔，哦不，应该是大爷了，比他爸还大十多岁，自己刚出门工作，人家居然已经光荣退休。仔细想想，他是建国前出身的人，而且是一个工作干一辈子，这在自己身上是不敢想象的。冯志敏一直有个设想，或者是莫名坚信那是自己的计划，能够每过五年换一个城市体验中国不同地域的生活百态，之所以是五年一换，他觉得和读大学一样，四年才把所读大学那座城市的生活和环境了解清楚，工作生活在一座城市五年，应该是最优选项，而五年这一数字也正是国家五年计划（规划）实施很巧合。

正想着，他开始担忧起接下来到北京后的安排，尽管明天到北京西站后，有大学同学给的时间和路线提示，但因为说的是面试，结果就有录用和不录用的问题，相比录用后要快速找房子租住等等后续问题，如果面试不通过更让人操心，因为是留下找工作还是回学校看机会？后续就有更大的不确定性了，至少他现在还没有真正想好，也没有跟父母明确商量过，他把这种担忧写下短信发给女朋友，寄希望有人在内心上的分担。

与离家上学相比，这次算冯志敏人生第一次独自出远门。他生在一个自给自足的中部省份，父母作为个体经营户，勤劳一辈子才供起他这一个大学生，家里还有年长两岁，放弃大专把钱留下给他读大学的哥哥。当初，为了省路费，也是哥哥陪着他到大学照顾报名报到，安排生活事宜。这也是冯志敏还没毕业，提前半年四处找工作、找实习机会的原因，其心中挣扎着尽快独立，至于如何独立，如何生活，如何处事，尽管从来没人专门教，但他想当然觉得过去的生活已经教给他了，不至于太差，甚至觉得挺美，而这种感觉和几年以后给他的感觉相差悬殊。

冯志敏急于毕业，他给自己毕业后设定的第一个五年目标是赚到第一个10万元存款，在他印象中，他的父母的存折里从来没有超过两万，而在他们出生的小城市，大家的平均工资不到1500元，也就是说，按当时当地的工资水平，五年不吃不喝也不可能积累10万元存款。

接下的旅程同样疲惫，夜间十余小时的车程，冯志敏不断调整身体希望进入睡眠，但身体上带来的不适感只增不减，漫长的夜晚让其至今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