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同学的接待（1/1）
时间已经是2008年3月8日，冯志敏把这初到北京的日子印在了自己心里。早上六点半，坐了整整一天多的列车，离北京西站还有半个多小时，车上的旅行者已经迫不及待收拾行李，半数站起身想看清距离越来越近的终点站，他们或伸展着身体，或打着哈欠，或在整理头发和形象。
带着点兴奋的志敏刚用凉水洗漱完，精神振奋的回到他的角落，看向窗外清晨的北京。外面掠过的林立高楼，还不断冒着白蒸汽，尽管下着雪，但偶尔闪过交错的公路和立交桥上已经是车水马龙，路上呼出白色气体的人群脚步都显得匆忙，陌生的环境让他的思维更多是认知和记忆，却没想过以后自己会是那人群中的一份子。
他带着自己全部的家当，两套棉外套和部分春秋季的换洗的内外衣物，另外加上随身鞋袜等用品，只仅仅把齐腰的一个行李箱塞满。在学校用了一年多的个性小绿帆布背包斜挂在胸前，里面除了充电器和几块巧克力、矿泉水，还有他的所有证件和几张简历。整理好后，他提前二十多分钟就准备往出口推行李，头脑中充满兴奋和为了不出错而不断记忆的行程路线图，甚至都忘了和身边陌生的旅伴们打招呼，耳边却响起昨天邻座大叔的声音。
“小伙子，祝你应聘成功啊！”
“哦哦，谢谢您，也祝你旅行顺利！”志敏站定回头，匆忙应答。他说完就觉得用词不当，应该说旅行愉快嘛，工作才用顺利！感觉自己的表达真是差强人意，在通过拥挤的过道时，暗暗对自己努了努嘴。
冯志敏就要踏在首都北京的土地上，在他的记忆里，父亲冯军在提起北京时，眼神中闪着的光让他最是记忆深刻，虽然父亲也没到过北京，但在儿时记忆里，老家客厅正中的背景墙上挂着大伯和战友在天安门前合影的老照片，应该是让父亲向往的原因，这次应聘北京的网络编辑岗位似乎也是受父亲潜移默化的影响。之所以选择北京，还有个原因，他的大学同班同学胡妍，比他提前几个月在北京已经找到公司宣传文员工作，在班级QQ群中，持续的推荐同学去北京找机会，工资更是比老家高一截。
火车终于到站了，志敏匆忙的拖着行李，随着下车出站的人群，在行李箱拖在地上带来的连绵轰隆声中出站。在火车站旅客出口，围观等人的也是层层叠叠一堆人，与出站的人群汇聚一时间难分辨南北。他急于摆脱人群，先挑了一个方向脱身，然后在火车站内来回找了几圈出口指示牌。
如果不是提前熟记了地图上具体车站和行进路线，志敏觉得仅仅找公交就会迷路，按着胡妍给的路线，才出车站看到周边的建筑和已经繁忙的交通，不过因为下雪天显得阴沉，他在火车站周边买了些面包和水当早餐，过天桥后一路向北，沿途的雪有的被踩得漆黑，他拖着行李箱走在又硬又滑的人行道上，花了快一个小时才找到去往胡妍住处的公交车。
胡妍生在石家庄，高考以高分考到了他们现在的大学，她在班级的活跃度并不出众，形象属于普通邻家姐姐，披肩的长发，和善的瓜子脸上一对内双眼睛总笑眯眯，参加了学生会，乐于助人。学校在大四课程设置很少，大部分时间自己安排，有部分同学就早早出去找实习工作，胡妍就是其中之一，目前住在朝阳区方庄，离她在国贸CBD的实习公司听说公交只有5站车程。
冯志敏搭上公交后，给胡妍发了条短信告知，这是来之前就和她约好的，胡妍为此请了半天假，会在公交车站接他。他上公交车后留意着车窗外，不过，公交车内的人群呼出的口气把车窗都蒙上厚厚的水气，站在公交车中间过道其实什么也看不清。按照路线需要过10余个站，看不到窗外只能靠听售票员报站，冯志敏索性掏出手机给家人报平安，给父亲发去安全到京的短信。
这趟公交离火车站正门有5-6百米，并不拥挤，只是所有的坐席已经满员，公交过道站着的人和志敏一样提着大包小包，应该都是刚到北京。相比在学校时外出乘坐按段计价的公交，这边乘车居然只要全程一元，让志敏感到意外的便宜。不过，时间不巧，在等到公交车后，时间都快8点半了，在路上明显遇到早上高峰堵车，他站在车厢中部有些焦急，不知道这堵车要耽误多少时间，怕让胡妍同学多等，却也不好回复确切到达时间。这是志敏到北京后的第一次交通体验，或许也是给他未来在北京的交通体验做的心理建设。
经过接近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程，冯志敏终于到站。下车时已经接近10点，下车一脚踩在原想应该是结实的水泥地，但却有深没脚面的雪，而且这里的雪是融化了大半，与带着水的黑泥似的，明显是经过无所车辆和人群踩踏成的，这附近比城乡结合部强不了多少。不过，因为提着行李下车着急，他也顾不了许多，绕过准备挤上车的人群，他一眼认出站在公交站台后部的胡妍，匆忙拖着箱子快步走去。
“冯志敏！这边。”胡妍左手撑伞，右手举起示意他。
“胡妍，公交车太堵了，耽误了时间，你在这等很久了吧？”有些歉意道。志敏下车时才发现，天又开始下小雪，还带着寒风，眼前胡妍头发已经扎成马尾，上身穿着带帽的短白羽绒服，下身深蓝色牛仔裤和运动鞋搭配与在学校变化不大。
“没有，你刚刚发短信说还有三站到，我才出来。累不累？背包给我拿吧，先走这边。”胡妍笑着回答，把伞斜着给志敏挡雪，顺手还要接过他斜背的包。
“哦好，不累，还是你辛苦了。背包不重，我也带着伞，在行李箱里。”志敏说着就想去拿。
“不用拿伞了，在这打开行李箱太麻烦，现在雪也不大，我们租的出租屋离这里很近的，我们从旁边的商场绕过去就可以。”胡妍挡下要开行李箱的志敏，帮他拍一拍手臂上因行李蹭上的雪，顺势拉着他手臂，沿辅路的人行道上走。
走过几十米的辅路，绕到商场背后，他们转进一条仅够两辆车并行的小路口，路上的积雪相比外面干一些，但拖着行李箱的志敏却也走不快，胡妍给他打着半边伞，沿途一起不时的左右躲着雪坑、行人、还有像是接送人用的带棚子的摩托车，后来志敏才知道这些车简称“蹦蹦”。道路旁两侧各种各样的小吃店，简易饰品店，早餐铺子让人眼花缭乱。越往深处走，马路越小了，到后面要躲开人，必须踩着旁边商铺自建的台阶走，约走了十分钟，他们拐进一个院子，两边是四层独立的自建房，两个房子围出了个三角形院子放着各种自行车和电动车，顶上一层明显是用棚子新搭建的。
“我们到了，从左边的楼道走，路可能有点偏僻有点乱，不过楼房里面还是挺干净的。”胡妍收起伞，在前领路，看着志敏有些疑惑，解释道。
“好，能有地方住下就好了。”志敏听说这边租房很便宜，理解这地方看着偏僻。只是在这个环境下，对一个女孩子的安全有点顾虑。
他们进入左边的楼层，在一楼楼梯口左右是通道，各有三扇同类型的防盗房门，上二楼后，整个楼都是封闭的，胡妍向右手走，打开了第二个房间的门，站在门口示意志敏进去。
“哦，你还不知道吧，我和咱们学校同系设计专业的郭涛在一起了，这是我们合租的房子，一个月房租五百五十元，看看怎么样？”胡妍略带羞意的解释道。
“嗯嗯，之前只听女同学传说你们在一起，原来是真的啊，真好，嘿嘿。”志敏开始有些尴尬，因为他很少打听同班同学的事情，课堂上也比较少互动，只知道每天按部就班的上课。对刚刚听到消息感觉确实有点突然，不过为了不让胡妍尴尬的及时回应。他把行李放在门口，进入房间随口敷衍转化话题道：“这房间布置很温馨啊。”房间不大，估计20平不到，进门右侧有独立卫生间相对狭窄，卧室靠近入口一侧放着一张双人大床占据了50%的空间，床另一边摆放着一个小书桌和近两米高的衣柜，坐在床上能摆弄书桌上的电脑及各种日用物件，阳台离门几步不到的距离，但被一堵带大窗的墙隔开，阳台被改造成了厨房，放着微波炉和锅碗瓢盆等杂物，虽然拥挤，但井然有序。相对外面风雪天气，这里无疑是温馨的小窝了。志敏感慨道：“挺好，你们在学校是一对，这参加工作也能在一起相互照顾！”
“我们也是在北京刚开始，你来了，咱们同学又多了，以后可以多走动，一起多聚聚了。郭涛现在一家饮料供应商公司，做的销售。你先放下东西休息下，他今天上班跑市场，傍晚回来，等中午，我先带你吃完饭吧。实在不好意思，我刚入职，不太好请假，只有半天时间，中午吃完饭，下午我再去公司，我把房间钥匙给你，外面还挺冷的，到时你回来下午就在房间休息哈，晚上我们再聚个餐。”胡妍一口气把今天的安排告诉志敏，脸上有点歉意。
志敏感觉到确实打扰他们道：“嗯呢，哪里的话，你们都在忙工作，我这边打扰才对，不好再耽误你们上班时间，现在不到11点，你先回公司吧，我把行李放房间，自己出去吃午饭就可以！”说着，他回到门口，把行李箱提进门。
胡妍看看手表，确实，他们公司规定下午上班是13:00开始，再因为堵车迟到，一天的工资也就没了，现在回去时间充裕，听着志敏的回答，她有些心动。
“去吧，去吧，刚进来的路我都记得，没问题的，工作第一，你先回去，晚上咱们再一起聚餐。”志敏再推说了一把。
“那好吧，因为今天堵车，所以早点回公司更好。那我把房间钥匙留给你，刚才来的路上都是小吃餐馆，休息下，中午你就自己照顾自己吃哈。”她没有再坚持，把钥匙递给他，出门时，又嘱咐了一句。
“好嘞，你路上注意地滑，等你们回来再聊。”志敏边解下背包放在桌上边说。看着她出门在外带上房门，他重新打量窗外，外面还在下雪，不过窗外是另外一条道路，与刚才来的路应该是在巷子深处的位置有交叉，中午路上的人不多，一条漆黑的泥雪路说明上午走过的人并不少。回顾房间，白天也比较安静，这时他才感觉到有点燥热，他摸摸窗边的管道铁皮，居然烫手，这是志敏第一次见暖气片。他赶紧脱了棉袄，在房间里，穿着线衫都还是要出汗的感觉，于是索性坐在了床上，脱去了黑白相间的线衫，只穿里面的T恤。
经过一天两夜的折腾，志敏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稍稍放松了些神经，他俯下身，手肘支在膝盖上，双手托着脑袋，回忆刚刚胡妍说的话。她现在和男友合租同居了，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别的地方住，自己可能需要借宿他们房间，想到这里，他自己腾的站起身来。在此之前，他曾经觉得自己对胡妍有些好感，而胡妍听说他有想到北京发展的想法，也是极力推荐并说可以帮忙，当时的志敏还自以为是，以为彼此之间存在男女间的好感，既然有好感，那来了为省点住宿费就算借宿打地铺一晚或许也是人之常情，等明天面试完有了结果再考虑去留问题。但目前的情况，他必须尽快解决住宿问题！想到这里，他全身更是燥热，感觉事不宜迟了。于是，他重新穿上衣服，喝了口水就要出门。
志敏在下楼时，想起来时路过几栋楼下，有些大门口贴着日租月租的白纸，都带着联系电话。出院门后，他沿着来时的路，踩着雪水沿街找寻。在他路过的这一片区，房子都是低矮一层，甚至有几个建筑像是集贸市场，本身就是个城中村，两条深入村里的路被上午他们才路过的大超市分开。他想：这一点也不像新闻里高楼林立的大北京，远处虽然有高楼大厦，但脚下走过的地方，可比自己家还差些，毕竟家里下楼就是城市主干道。
还没到中午12点，小雪已经停了，志敏绕过来时靠近主路的大商场，从另一侧的马路向庄子内走，两边和刚来的马路很相似，都是一排排三四层的自建楼，墙体颜色有红砖，有水泥，有隔断铁棚的颜色，楼上显然都是出租房，而楼下都被打通，用作小商店或者餐饮店。他把门口贴着有房出租的都用手机拍了下来，等会好挨个电话询问。再往庄子深处走，感觉和之前都一样，仅仅六百米左右，他已经看到旁边胡妍租的房子背面。
回到原来那条街道后，处女座处事要心中有数的习惯，让他对这个区域有了大致的概念。他走进一家写着盖饭的店铺，铺子门口菜价和熟食都明码标价，和学校食堂一样陈列在保温车里。志敏点了鱼香肉丝和小炒肉，里面的老板娘熟练的拿过一次性餐盒，一勺鱼香肉丝一勺小炒肉加在一个盒子里，另外从旁边拿一个盒子打了二两米饭，共10块钱。老板示意他进入里面用餐，他端着两个饭盒，铺子很简陋，相比外面泥雪满地而言，算干净些，左右两排6小桌。他坐在靠入口的座位，背对着门口，打开一次性饭菜盒子，这算是志敏两天来第一顿热的饭菜，味道也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