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永久记忆伤害（1/1）

再过几年，徐永强就60岁了，如果是在10年前，他已经可以思考下退休后的生活，但如今的退休年龄是65岁，而且立法机构又开始研究，把退休年龄推后到68岁，除了人的寿命因人工智能技术和生物基因的修改，自然寿命已经都可以达到100岁的缘故，还因为人口老龄化达40%。

不过，虽然人的寿命延长了，但死亡率却在近些年不断升高，研究背后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厌恶情绪的盛行，老年人结伴离世的案例司空见惯；二是人被开发大脑神经存储功能后，人的身体运动机能变得迟钝，死亡率也走高。这点出乎科学界人员的意料，原本大家对大脑神经系统认知中，以为脑开发程度越深，人的各种器官，功能同样会提升一个档次，可能成为超人。如今却相反，那些大脑被用于承担生活粒子存储的人类，很多开始出现行为迟钝，而且嗜睡，严重的已经昏迷需要外部生命维持系统才能生存。

当徐永强知道这些时，他并没有在意，以为这是个例。但现实只会更糟，就像当你发现家里有一只蟑螂时，其实，它已经扎根家中一角，带着它整个家族的重担在找新的食物和开拓更广阔的空间了。

有一天，徐文泽找到他道：“爸爸，你们是不是又在双桥做实验？我想吃那里的鸭子了。”

“哦，你的研究课题做完了么？之前才带你去下载过太空旅客的数据记忆，你完成课题再去不行么？”对于儿子，徐永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只关注他身上的各种缺点了，以至于，他的任何提议，都被看成是逃避责任的出发点而拒绝。

那个“论人工智能在太空自主行动的价值”课题结题还早呢，等你们研究结束了，我一个人去也没意思的。”如今已20多岁的徐文泽，面对父亲一直是这种弱不禁风的形象。虽然他已经偷摸下载好几人的生活粒子数据，也就像生活过几世的人了。

徐永强看他坚持，再了解了他的研究课题思路及进度后，只得在他的软磨硬泡下，表示不情愿的同意一个月后让他去。

对于成年后的徐文泽，自己已经有了不错的成绩，他从一家生物学专业突出的大学毕业，之后研究生挂在苗儿科技与一家国有尖端研究院课题组下，之后也在相关研究成果论文上与教授联合署名，拿到了学位。如今已经完成学业，在苗儿科技提供研究资金支持的一支研究团队做感兴趣的研究。他在双桥镇的离奇遭遇，暂放后表。

说回徐永强给李村下达的任务，为了能让佳佳回归正常人的生活，李村按徐总的意思，小心翼翼的调整着酒精元素的比例，希望把刺激她神精记忆的程度控制在最小范围，每天尝试微量的接触，虽然佳佳没有不适，并在实验后面几次时让他大胆的用量。可李村毕竟知道这种事，不能操之过急。

李村为人谨慎，他做的最大胆的一次选择，是37岁那年，跟着才35岁却已经是运营科代科长的徐永强从国知局数据研究部下海。当然，这些年他在数字存储，脑神经数据解析存储方向的项目成就说明，他是跟对了人。如果在老单位，自己仕途是到副科长已经到头了，而且，很可能被发配到全国某个县区，负责一个市场监管的小部门。更别奢望如今管理着几万人的前沿科技公司的二把手，所以，他对徐永强是感恩的。

李村在45岁时，有一段婚姻，对方是经北京朋友介绍的一位媒体市场总监，她也一直单身，两人因为大龄最终走到一起。不过，作为公司技术核心负责人，他一心扑在公司工作上，对方也因为后来换了科技公司负责营销工作，两人各忙各的，最后导致和平分手。

如今，面前年轻的佳佳让他再次动心，而且从佳佳的眼神中，也明显带着欣赏。虽然58岁与35岁的年龄差有些大，但在当时，年龄已经不是人与人之间互生好感的阻碍，毕竟依据佳佳下载的生活粒子数量所经历的人生体验，可能还比李村更丰富得多。

在接下去的一个月，佳佳在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后，主动向李村表露了心迹，在一阵脸红耳赤的状态后，李村同她确立了关系。真正的陷入爱情的旋涡，这是李村第一次体验如此美好的情感，像是灵魂的升华，哦，不，是一次洗礼，他半辈子都未有的状态，没想到是在这个年纪，可以说是老树逢春露，正待发新芽。

就在确立双方关系的第二天，李村给佳佳进行日常量的酒精测试，也就是最后一次测试，如果通过，那佳佳则可回归到正常生活中。

佳佳对自己很是自信，希望能尽快完成，回归正常生活。基于两人的关系，她在人前已经不避讳的催促李村调整实验剂量。要知道，在同事面前，李村一向有些憨厚，只在佳佳一瞬间的娇催下，他的动作有一些误差，等实验机器手操作时，已经晚了。酒精以超过一倍的量进入佳佳大脑，接下来的事情，是李村一辈子都不想面对的情况。

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佳佳，在实验室突然昏迷过去，再醒来时，已经是几天后，而李村寸步不离的守护和陪伴，头发从零星花白已经是全白。尽管如此，他也不如所愿，没有盼回正常的佳佳，而是咧嘴傻笑，带着疯疯癫癫记忆的佳佳。

“佳佳，你看看我！你还认识我么？”李村失落的神情已经有了答案。但他不放弃的不断重复道：“佳佳，我是李村啊，你看看我啊！”

她哪里听得懂，眼睛再次陷入无神状态，毫不聚焦的四处张望。

李村的声音像是因年老而沙哑，他的自责随大脑传递的懊悔情绪向抖动的双手扩散，周边的工作人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李村，他们扶他起来，把他安置在休息室，开始给佳佳做系统检查。

检查结果让实验室工程师们无法理解，佳佳的主记忆已经完全被这段疯人院记忆代替，她原本的人生记忆数据像被弱化，在意识中被认定为虚假场景。

这一结果再次沉重打击着李村，他要求实验人员给她重复评估，重复检查测试，甚至忘了提了多少次重做的要求。只是，得到的答案都一致，她的记忆受到了永久性伤害。

徐永强得到消息后，赶到实验室了解情况，当他看到结论是永久性伤害时，内心不是失落，而是无法抑制的兴奋，在他看来，永久性的神经伤害恰恰是永久记忆的另一面，他直接命令所有工作人员停止实验，封存所有实验数据，及过程记录，并将李村和佳佳送到一处僻静的别墅休养。

接下去的半个月，在一份世界知名科学发现的杂志期刊上，一篇名为《一种大脑神经存储永久记忆的实现与过程控制方法》论文引起世界轰动，署名第一作者正是徐永强，第二作者是研究员李村及相关实验室成员。

李村在看到这篇论文时，已经是一周后，他在照顾佳佳时，从创新技术论文的推送中，看到了徐永强和自己的名字。而所有的实验过程及实验结果都是针对佳佳的几次实验，他的内心升腾起愤怒的火焰，此前有多自责，此时就有多切齿，对谁？对徐永强。他感觉自己和佳佳受到了最卑鄙无耻的利用。

怒火冲昏了头脑，当夜，李村把佳佳和一切抛在身后，不管不顾的去到徐永强家。

而此时，徐永强因研究成果震动科学界，已经连续几天，在他的庄园组织小规模研究心得分享，当李村进来时，徐永强更快人一步，拉着他，向在坐的十余位科学家、记者优先介绍自己论文的联合作者，自己最好的朋友，同事，兄弟，伙伴。

没等徐永强介绍完，一拳已经挨在脸上，接着，从李村嘴里破口大骂着王八蛋等从未有过的伤人的词语，和一顿发泄式的打砸，现场在座的人先是躲避，后来见只他一人，便联手将他控制住，而这漫骂的过程和内容，也让大家听了个云里雾里，最后不欢而散。

于是，接下去几天，外部的传闻标题出现，“大脑神经数据存储技术服务公司负责人内斗”，“重磅研究成果抄袭，第一作者第二作者因权力互换”，“永久记忆成永久遗忘，人性消失技术的无情发明者。”等等传闻不绝。

徐永强没有做更多解释，李村也没有在外界露脸，从苗儿科技公司副总经理办公室消失几个月后，李村给徐永强打过一通电话，一方面感谢他十几年的共事，另一方面，对徐永强让他以佳佳做为实验对象，进行永久记忆实验的动机表示不可原谅，替佳佳谴责他。当然，他在实验室的误操作也是原因之一，最后，李村说与他恩怨两清，他们从此不再有任何关系。

徐永强后来从琦琦处得知，李村带着佳佳回到双桥镇一次，住过一段时间，他又带着她国内国外四处寻求大脑神经的修复方法，同时一起看遍人生风景，余生也算作伴。

在享受着重大发现带来的巨大荣誉面前，如果徐永强有些悔过的情感，那就是当初不该让李村带队给佳佳治疗。而对于佳佳而言，他并没有大多想说的，毕竟在他的帮助下，还恢复过一段时间清醒，如果没有找到他帮助，相信她也会成为如今的状态，只是时间会或早或晚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