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因果的存在（1/1）

如果世界上的巧合都仔细寻究其原因，那最终总会带着必然的因果。

徐永强对从佳佳身上验证自己关于永久记忆的猜想，也是巧合之一。只不过，因为他的研究成果发布，却导致另一个巧合，也刚好发生在了自己儿子身上。

徐文泽再次来到双桥镇，因为推迟了近一个多月，他去时已经是深秋了。和几年前来看到的春暖花开比，村镇萧条很多，当时生机盎然的田野，只剩零星的老牛，在收割完的农田咀嚼水稻残余的枯萎根蒂。远处的山岭，从墨绿覆盖的葱葱郁郁山林，随着枯黄的落叶铺地，渐露出瘦矮的石岭原貌。

记忆里的双桥镇换了模样，不过，在紧张的工作生活之余，能真正换一种生活状态，体验一下闲适的时光，也是不可多得。更何况，徐文泽心心念念的稻田鸭这类美食，以及他深埋心底的“柴房姑娘”。

其实，徐文泽想稻田鸭可能倒是次要原因，几年前，他在双桥镇一周的体验生活，见过一位可爱的姑娘，她干练的短发，当时在柴房挥柴刀劈砍树枝的背影，那种沉浸在自我世界的专注之美深深吸引了他，当她劈好一堆木柴，转身看到背后不远处的他，那清澈见底的眼神，从抱起木柴到带着一身香汗经过他身边，整个过程，被尽收眼底，他像被钉在原地久久无法挪动。

人和人的能量干扰就这么微妙，徐文泽哪见过女生劳作的身影，又是在春意萌动的季节，柔和光线下，她光洁皮肤散发着的乳白的光晕，更像是太阳，而他则是被能量牵引的行星，几年的时间，简直让他害了相思病，柴房姑娘得名于此，只是当时只见过一面就再没遇到过。

再次来到双桥镇，他还是选的之前住过的祠堂边的村屋，只不过房子西厢房改造的苗儿科技临时实验室也还在，当然，工作人员是偶尔才过来了。

关于冯志敏的事情，徐永强并未告诉过徐文泽，以至于，在他入住后，几位之前见过文泽且对这位小伙子有好感的村民，如今都躲着他。毕竟，生死之事，在这村镇的居民看来，依旧是一个忌讳。

如今这屋子的管理服务交给了林艾星，而且，听说她把祠堂前后相邻的6幢屋子，都盘了下来，找了村里不愿离开村镇的老村民，继续经营19世纪60年代的生活劳作场景，虽然生意淡了很多，但也自给自足。

徐文泽在入住后，午餐点了稻田鸭，米粉蒸肉和两份蔬菜。正当他在大门前的池塘边闲逛等餐时，有人从北边的房子过来，一前一后，像是送餐的服务人员。

他们走近些，就听前面冯老伯的声音道：“小伙子，你的餐到了，我们老板娘听说你是老朋友的孩子，特意送了一份她自酿的米酒，可香了，你快来赏赏哩～”说着，从身后闪出一个端着小米酒坛子的女孩，正是“柴房姑娘”。

他眼前一亮，快步走近：“哦哦，谢谢大伯啦，也代我谢谢老板娘。”徐文泽像有了目标的豹子，窜了过去，准备伸手帮忙接过餐盒。

“不用谢，也不用我代你谢老板娘，我旁边阁位是小玉，就是老板娘的妮儿，你谢她也是一样的。”大伯努努嘴，示意他。

“你好啊！小玉，谢谢阿姨送的自酿米酒了，你们吃饭了么，咱们一起吃些吧。”文泽明亮的眼睛，有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庆幸。他都不掩饰的盯着她看，手上主动接过米酒坛子。

只见小玉微笑着，用手比划了几下，然后示意让大叔翻译。

“小玉说，不客气，她还没感谢过你爸爸上次的帮忙呢。”说话间已经到客厅，大叔边把餐盒里饭菜上桌边说道。见文泽有些诧异的看着小玉，接着解释道：“哎，小玉是小时候体验记忆下载，受了服务中心黑心技术人员的害了，伤了神经，好好的女孩子说不了话。唉！”

他没来得及问谢他爸什么，关心着她道：“是么，有治过么？”文泽心里感觉遗憾，用研究人员的固定思维，认为是问题都能找到解决方案。他看着比初见皮肤偏黑的小玉，像在询问，又像在确认。

“可不是治过么，小时候他爸带她全国各地医院跑，什么偏方都用了，就是不见效，可怜苦了孩子。”大叔露出辛酸，作为看着她长大的长辈有些唏嘘。

只见小玉手划了几个手势，一副开朗的表情，示意文泽去吃饭。

“她说咱们不用为她操心，她好着呢，不说话省了很多麻烦，不像大伯我，说多了都是烦恼，哈哈哈。”大伯翻译着，接着对小玉道：“那你来陪小徐吃些吧！一个人吃显得我们待客不周啊，我可走了，免得话多了，开始招人嫌弃，嘿嘿嘿。”说完也不等她同意，把她推到桌前坐下。

“哈哈，是呢，是呢，我一个人也吃不完的，你们都留下吧。”徐文泽送大伯出门，还不忘客套着道。

等他坐到桌前，看着小玉正大方的给他碗里舀米酒，见他过来坐下，示意他动嘴尝尝看。

“小玉，我几年前来这住时，见过你的，不过，估计你对我没有印象。”徐文泽见她示意自己听力还可以，鼓励他边吃边说。接下去的“对话”，虽然不是太顺畅，但也慢慢融洽，通过小玉的简单手势，他从她那得到是与否，好与不好，行与不行等的答案。

从小玉的手语中，文泽边猜边学，已经有部分手势被他掌握。接下来的交流，无非是文泽对她生活的好奇和各种兴趣爱好的刨根问底。小玉似乎对他的生活也很感兴趣，抛来的问题，总会在简单回复后又抛回给他，于是，文泽滔滔不绝的把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说了一遍。

当晚，文泽拖到很晚才吃完饭，如果不是冯老伯又来收拾，他估计都不能停，毕竟，有人愿聆听自己讲述过往，也是很享受的事情。通过简单的手势，他看小玉也愿意分享更多，只是文泽无法理解更多手语，于是，他希望能分享她的一些记忆与感受，小玉表示也同意。

要说分享的便利条件，在西厢房的苗儿科技临时实验室就成了文泽的目标。而且，通过联系公司的熟人，得知第二天技术吴工正好来双桥镇，这就让他们互相分享部分记忆，不用去计算中心，在实验室就能完成。

对于实验室的功能，解决记忆数据的交换共享，程序相对简单，仅需两人在电子签名授权。文泽和小玉在完成必要流程后，在吴工的操作下，先由小玉上传记忆数据，之后文泽到操作台进行下载。

“吴工，我有段记忆，想先上传，再下载小玉的数据，麻烦你操作读取呢。”就在吴工准备按下载流程操作时，文泽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小玉的美好感觉，也想分享给她。

“哈哈，文泽很看重这位小玉姑娘呢？”吴工想打趣一下，只是见小玉就在门口，没有再多说。

“吴工帮帮忙，我也是第一次有想对人分享的冲动，谢谢你呢，嘻嘻。”文泽有求饶的意思。

“好啦，我又不会嘴长到告诉你爸。哈哈哈。”吴工说罢就按流程一一检测，给他提取记忆数据。

完成记忆读取，吴工按严谨的流程，开始为文泽下载小玉的记忆数据，所有下载的流程如今都标准化了，不管是能量控制还是微元素的刺激，因为大量的执行工作，让失败率下降到千万分之一，而吴工在进人猫儿公司，也有了近，5年的计算中心数据上传下载控制经验，所以，整个过程能做到行云流水。

在吴工依序给躺在操作台的文泽完成接入，正进行下载和微刺激的时候，电源出现高压涌现，这种情况，在生物质电源基础设施成为如空气一般无处不在的初级设施后，大家都不再关注。在多级控压的前提下，还有不受控的高压涌现，即使是丰富经验的吴工也感到很奇怪。

他在迟疑的一小会儿功夫，躺在操作台的文泽已经出现脸红耳赤，原本平静的状态，像是做噩梦般四肢挣扎，头脑摇摆不停，吴工试图按压住他的身体时，摸到他的脑袋已经非常的烫。

吴工在手忙脚乱的检查机器问题，甚至想强制停止下载流程，只是怕出现其他问题，下不了决心，就在他犹豫时，突然，原本运行的机器像最后的叹息声，停止了运行。

再看操作台上的文泽，却没有停下挣扎的动作，吴工见电源停止后，快速吩咐旁边两位协助的工作人员注射镇静剂，同时，辅以葡萄糖类药剂。之后等了几分钟，文泽的呼吸放缓，但大家等了许久都不见他醒来。小玉已经在平台边急得团团转了很多圈，她看文泽的眼神，有一种似曾相识，如果有之前参与上传冯志敏记忆的工作人员，能看到小玉露出了她最后见爸爸躺在操作台时的神情。接着，在摸了数次文泽发热的额头，感觉有所好转后，才渐渐放下焦虑的心。

一般下载记忆数据时，出现短暂昏睡问题，通过神经刺激一两个小时也该好转，但一直到当天傍晚，吴工还未见文泽有苏醒的意思，于是给徐永强打去电话说明情况。

当晚，从本地救护中心开出一辆为文泽准备的急救专车，将他紧急送到上海一家神经系统专科医院，由徐永强通过个人关系，请到顶尖的神经系统专家，来为文泽诊治，对方得出的结论是，因为输入的记忆过于庞杂，导致大脑一时无法清醒，这种状况虽然不少见，但徐永强得到的反馈是，文泽情况特殊，目前无法预估文泽清醒的时间或可能性。

徐永强跟着折腾到凌晨三点多，疲惫的神情易于言表。在把忐忑不安的吴工再次叫到面前，重复询问他的上传，下载所有流程，所有细节，一一分析了解透彻，认为规范操作，没有任何人为失误后，他才像安慰自己一样道：“好了，你们也累了。文泽会没事的，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

“问题出在停电前的数据下载上，一定是的。”徐永强自言自语，像是肯定一样。按以前的案例，在下载时出现电源问题，对于大脑神经的记忆数据而言，其实就是中断传输，大部分人在重新下载续传后，也能正常完成，这并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但文泽下载时，出现短时的电涌，这种高密度的微电刺激，是什么原因还不知道，但高密度的输入，到底影响大脑哪些功能，如今的科技也只是能揭示其中的皮毛。

在徐文泽昏迷近一个月后的一天，徐永强正给他擦手时，他无故流着泪，嘴里嘤咛的发出声。一时间，让徐永强兴奋不已，急急忙忙找来了医生，但经过检查，他并没有完全醒来，甚至眼睛都没有睁开来。

人的痛苦往往不是因为绝望，而是让人看到希望，但却遥遥无期。

在又等了几天，徐永强从原本少数白发，渐渐变成满头花白。最后，他甚至去找了民间偏方，还特意让保姆细心煮了送进医院，由他亲自喂服。只是，不管怎么喂进文泽嘴里，他都能原原本本的吐出口，像是无声无息的反抗。

一个月的时间，徐永强从充满自责，到细心补救，不仅依医嘱，天天陪床，每天讲述文泽从小到大发生的事情，更放下所有工作，坚持给他手脚等身体末梢神经按摩刺激。到后来，文泽有些许身体反应后，他还坚持自己喂水喂药，不过这也让徐永强渐渐变得暴躁起来，有时候，当给他喂了一口药，文泽像是任性的呛出口时，徐永强更有强硬的灌进他嘴里的想法，但体现在行动上，却只是无可奈何，唉声叹气。

在一个安静的清晨，徐文泽蒙笼中无法打开眼睛，但听到耳边哗哗的水声，再努力睁开眼看到泛黄的天花板时，嘴里叫出：姜楠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