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这与打家劫舍的土匪有什么区别(1/1)
自那晚池阙哭过后,已经过去五日,康宁也被送回宫两日。
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
已是辰时末,池阙心道:这次上朝怎么去了这么久?
她坐立难安的望向窗外,抬眼就见岑旌尘一身正红色官服,步伐沉稳的踏入凝香居。他五官本就硬朗,红色的朝服更是将他身上疏狂的气息描绘的淋漓尽致。
见他回来,池阙起身去迎,一股清淡的沉香混着日光的气息直直扑到自己面前。
她微微仰头,却发现岑旌尘额前青筋微凸,下颌紧绷,看上去像是受了刺激强压着情绪。
这是去上朝了还是去吃火药了?
她正想着,肩头焉地一沉,粗重的喘息悉数喷在了她白嫩的玉颈上。
浓郁的梅花香气被岑旌尘吸入鼻中,大掌扣住纤腰,拥她入怀。这两日的事,搅和的他心烦意乱,唯有在她身上才能得了片刻宁静。
昨日漠北王拓跋景辉带着使团入都,今日皇帝将原本的三日一朝改为一日一朝,一直持续到秋猎才恢复如常。
接待使团一事本是由太子操持,奈何太子因醉酒误事,昨日并未前去接见。皇帝听闻当即收了太子的金册与金宝,将人禁足东宫三月,期间不许任何人探望。
太子嘴上喊冤,却也无济于事。至于是不是冤枉,没有人会在意。
人被禁足,事还是要办。
奕王贪恋美色,宁王又才得麟儿不久,皇帝便将接待使团一事交给了岑旌尘。想着他在边关待过六年,与这群漠北的蛮夷之人打起交道来,应该会容易些。
为保万全,皇帝还下旨让荣夜风与方休一同前去。
靖侯在朝中是出了名的儒雅随和,做事稳重。又与燕王殿下攀了亲戚,他去辅佐再合适不过。
至于方家的这个小公子,皇帝是怕自己这儿子动起手来吃亏,叫他过去也好有个照应。
事情算是定妥,可是漠北这边却不乐意。今早在殿中与朝臣吵得不可开交,那叫一个火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逛集市和小贩大娘讨价还价呢。
吵来吵去,使团中不知是谁提到了当年文宣公主一事。
大概意思就是:当年我们诚心诚意将小公主送来和亲,却过落得个红颜命薄的下场。你们要是不赔给我们一个公主,这事儿就没完。
都城谁人不知,皇帝膝下就只有康宁公主未嫁。
这不是摆明了过来抢人?
朝堂上不好翻脸,岑旌尘忍着满腔怒火挨到下朝。还没等他前去讨个说法,就见承乾宫的宫女一路小跑的来找自己,说是小公主想不开要去寻短见。
他急匆匆的赶去承乾宫,就见康宁哭着往凳子上踩,面前还悬着白绫。一群宫女涌上前紧忙抱着她的腰,旁边的宸妃也是哭着劝她下来。
面前这一幕惊得岑旌尘心停了一拍,他急奔上前将人抱了下来。
康宁见他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抓着他的胳膊哭道:“六哥你想想办法!我不想去和亲!我不想离开这里!六哥你救救我!”
宸妃也哭道:“尘儿,你想想办法吧。本宫舍不得康宁。”
岑旌尘点着头急声应下:“我想办法,我一定想办法。”
而后康宁又抱着他胳膊哭闹了好一阵子,才被他哄着回了西殿。
自己当远赴边关出生入死,用一身伤痕换功绩。为的就是能让自己的妹妹不沦为政治工具,将来婚事能随了她的心意。
出了承乾宫,岑旌尘直奔养心殿,却吃了闭门羹。
他压了一肚子的火,黑着脸出了宫。本想去找自己的五哥喝上几坛,可宁王如今一门心思都在妻儿身上,自己去了反倒是扰人清闲。
思来想去,他决定去打扰秦川。快到医馆门口时,他才想起秦川说他二哥下个月成亲,这个月月初就动身回旬瑶去了。
无处可去的岑旌尘只得回府。前往凝香居的路上,他特意将自己整理了一番,强迫自己敛了身上的怒火,好让池阙见了自己不那么惧怕。
只是这火气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哪怕是她出来迎自己,他都提不起心中的欢喜。
察觉到他情绪不高,池阙不似往日那样急着推开他,而是柔声问道:“王爷下个朝回来怎么像换了个人一样?是不是他们难为你了?”
他那晚低声下气的哄了自己大半宿,礼尚往来,今日自己就哄哄他吧。
“阙儿。”
他想开口问她:你知道自己婚事的时候,是不是也跟自己的兄长哭闹了很久?
可他想起她是替嫁,大婚那晚她是被荣夜锦抱进自己府上的。
那个时候自己只觉得她娇气,现在一想,应该是她被人下了迷药,根本就没有意识自己走出花轿。
从头至尾,她都不知情。
她连哭闹的机会都没有。
一想到这,岑旌尘心中更是难受的要命。再加上康宁的事,二者交叠,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亡。
白藕般的手臂攀上他的背脊,池阙含娇细语的哄道:“王爷,我先帮你把朝服换下,你看好不好?”
良久,肩窝处传来沙哑的声响:“好。”
不过片刻,池阙就将他身上的朝服褪了个干净,一一挂在衣桁上。她打开衣橱,略过前两日何饮从停云阁拿来的几件玄色衣袍,从下面翻出一件天缥色的搭在自己手臂上。
“王爷穿玄色的衣裳好看是好看,可我见了总是害怕的想躲起来。”
“上个月卖画的银两贴给大哥后还剩了一些,我就叫郁姐姐去布庄送画的时候,吩咐李老板用剩下的银子给王爷做了件常服。
料子比不上王爷平时穿的,王爷不要嫌弃才好。”
“这颜色我很喜欢,王爷穿上也显得温柔近人。”
说话间衣袍规整的穿在岑旌尘身上,他盯着青白色的布料出神,心中悸动万分。墨眸一抬,他才发现池阙眼角眉梢都散发着柔情。
她的眼神像是一池春水,缓缓淌进自己的心底,一点点的浇灭进门时的那团怒火。
心情缓和了些许,岑旌尘才半拥着她往榻边走:“今日上朝,漠北使团想让康宁嫁过去和亲。”
池阙随着他一同躺下,她翻身趴在榻间问道:“怎么回事?”
岑旌尘深吸一口气,将人拥在胸前,闭目养神的同时给她讲着今早发生的事。
“他们好不讲道理!”池阙撑起身子侧坐在榻内,“没本事的时候把人送来和亲,稍微有点能耐又开始翻旧账!这不就是欺负人!”
香腮一鼓,她骂道:“不可理喻!这与打家劫舍的土匪有什么区别!”
岑旌尘墨眸微张,点了点自己的肩头。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池阙朱唇微抿,还是随了他的意窝了回去。
大掌搓着她的侧腰,动作又缓又重。腰间的不适让池阙不住的蹙眉。
她一把扣住他的手,问道:“王爷,不是说公主们及笄就会定亲吗?康宁公主这是怎么回事呀?”
岑旌尘捉了她的嫩手握在掌心,叹道:“母亲舍不得康宁,想让她在身边多陪伴几年。所以前不久康宁及笄,并没有着急给她定亲。
现在看来,还不如当时就定下,总比她远赴漠北强。”
想起怀中人也不过才及笄两年,他眼底一阵疼惜。
“事情还没定下,皇上也没答应,总有办法能解决。”
岑旌尘深知她是在宽慰自己,强打起精神点头。腹上传来一阵轻柔的拍打,像是在哄着自己入眠。
许是真的累了,他就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温柔沉沉睡去,梦都不曾做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