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退缩(二)（1/1）
在夕阳的余晖里，一个长的很美的女人和一个长相鬼丑的矮小男人，在凄荒的无头白狐娘娘庙前的柳林畅谈着动人的情话。他们亲亲昵昵的样子，外人看来是那样的别扭不悦眼目，只有他们自己感到是那么的契合甜蜜与美妙之极！
贞莲要嫁丑鬼软蛋的消息，经过马势财的丑化宣染，在整个营子村传的沸沸扬扬的。人们因此茶余饭后有了新的乐趣话题，一个个充分发挥了他们的想象天赋，创造出许许多多俊美寡妇贞莲和丑鬼矮子软蛋的风流韵事来，仿佛自己就在现场实景拍摄一样，说的逼真传神极了。以至后来很有一些男人暗下认为：贞莲她是个女人，正值芳华，长的又美，男人早死，肯定受不了身体的躁动，日饥夜渴，乃至饥不择食的私下同软蛋胡来乱搞，好歹聊以自慰！
有那花心四溢的私下一掂量，既然如此，大家谁不比软蛋那鬼东西强个千百倍，何不闲暇无事找个快活，其不妙哉美哉？！由其那些原本就对贞莲垂涎三尺的人，就更加在贞莲面前言辞动作放肆轻佻了。而对软蛋却比以前更加鄙视无情了，除了之前见面的吐唾沫，都不约而同的用上了巴掌和脚踢，顺便还要加上一句：“猪嘴还敢想吃仙桃！”吓的软蛋都有些怀弓蛇影了，时常让自己的影子都把自己吓一大跳，以为是谁又来莫名其妙的来抽打他呢！因而，他老远瞧见人，便早早做了防备，能躲便躲了。
尽管软蛋时常倍加谨慎小心，但这天在途经河湾池塘时，还是被一个眼尖的洗衣女人发现了。只见那女人嬉笑着对其她洗衣女伴说：“哪不是丑鬼软蛋么？何不将他拉了来，大家高兴高兴？”
这话音刚落，早有个女人上前去将软蛋拦住了，不由分说便把软蛋拉到了池塘边。软蛋虽有些窘迫，但内心还是安然的。因为他知道女的不像男人那般粗暴，她们不会打他软蛋，只是拿他逗逗乐，说些放荡话，舒悦一下她们自己内心深处的苦闷与无聊罢了。
为了使软蛋老实听话，只听有个女人吓虎说：“软蛋，别想跑！就凭你那蜗牛腿，我伸手便把你抓了回来，你甭动歪歪心眼想溜掉！大伙儿不过同你拉拉闲话，你看你贼模鼠样的，怕个球嘛！”这话让大家一阵欢笑。接着一个女人问：“软蛋，贞莲当真要和你结婚？！”
软蛋听了不语。有个女人见软蛋有些木呆，便朝软蛋身上撩水。软蛋慌急了，边躲边说：“你知道了，还问啥？别往我身上弄水了，看把我衣裳都弄湿了！”
有女人笑道：“湿了岂不更好？你贞莲嫂身子又柔又热乎，让她抱着你便暖干了，多美气呀！”
这话自是又让大家欢笑一番。笑声未落，一女人便问：“软蛋，你们俩是谁先猴急的？”
还未等软蛋回答，早有个女的替软蛋回答说：“自然是长的俊俏的贞莲了！没贞莲的怂恿，他个丑鬼矬子软蛋哪里有那样胆量？”
一个女人还问：“给大伙儿说说你俩是咋亲嘴的？”还是不等软蛋开口，便有女人替软蛋
说道：“软蛋球高的个子，勉强同人家贞莲肚脐眼高低，人家贞莲不帮他忙，他只能亲人家贞莲的脚后跟，哪能有哪福气亲上人家贞莲的嘴？！”
这话自然又惹大家欢笑一阵。只听有女人还问：“软蛋，你这鬼样子，咋就有勇气往贞莲怀里钻？！”
女人们只管嘻嘻哈哈对软蛋问这问那，但似乎并不需要软蛋回答什么，只要有软蛋这个戏台子便行。至于戏咋唱，她们可是行家里手，能借题发挥出很多很多精彩的剧情来，足让她们将积沉在心底深处的淫秽残渣一吐为快，任性欢悦一番。
女人们刁钻刻薄的言辞，放荡不羁的嘲讽讥笑，使软蛋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或者希望自己有飞毛腿的本事，离这伙无聊的女人越远越好。但这伙女人兴味正浓，哪里肯轻易放过他？
正在软蛋无可奈何心慌意乱的时候，只听有女人问：“软蛋，你牙长的个子，我不信贞莲同你亲热就心满意足了？”一个女人听了忙抢着说：“不满意能咋？一个有孩子拖累的寡妇，好赖有个玩的解解闷就不错了，总比望梅止渴没戏要好吧！”有个女的不同意这话，便说：“贞莲长的好，人又风骚，想和她亲和的男人多的是，早私下将自己喂的饱饱的，只不过拿软蛋当个背黑锅的傻货罢了！”
有个女的听了这话，表示同意说：“贞莲才不像软蛋这么傻。人家就是见软蛋是个丑鬼，没人待见，才去迷糊软蛋这蠢货，好让他去当自己的遮羞布、看门狗和垫脚石；等人家娃都大了，腰板一硬，那时软蛋就成臭蛋了，早被人一脚踢到茅坑了！”
大家听了一片欢笑，软蛋却再也抑制不住了，怒吼道：“胡说，贞莲嫂不是你们说的那号人！”
软蛋这话，惹的一个女人笑道：“自然我们胡说了！我们又没像贞莲那骚货同你搂抱睡觉，你自然说我们胡说！要是也学了贞莲，你能说我们胡说？”
这话把软蛋气的不得了，一时却又无法，只得气哼哼的转身要走，却被个嬉皮笑脸的女人拉住了。只听拉着他的女人说：“你慌急个屁呢！是要找贞莲去？我同你一块去吧！”说着把软蛋拉到水塘边，用脚扬起水花，不怀好意的笑着说：“你贞莲嫂正在水里洗白肉肉呢，你快去帮忙吧！”说着用手一推，将软蛋掀到池塘里去了。
软蛋万没料到女人也会心狠手辣，在他未曾防备的时候，会将他无情的掀到深水池塘里去。幸好他会游泳，只是呛了几口水，并不曾有危险。那些洗衣服的女人们，见软蛋落水狼狈的样子，一时间高兴的前仰后合，纷纷用树枝、石子、土块什么的，朝水里慌乱的软蛋抛砸了起来，口里一个个笑骂着：“打死这落水的骚臭狗，莫让咱女人恶心又丢丑！”
幸好软蛋水性好，逃离的快才没伤着。他一个猛子游到了对岸，三两下爬到了岸上，见那伙女人还在指指点点的嘲讽笑骂自己。因为离的远了些，软蛋胆气也大了许多，便也指着那伙女人，毫无顾虑的骂道：“你们才是骚货不要脸呢！满脑满肚子的恶心坏臭水，还厚着脸皮说别人长短。呸，臭不要脸的！我贞莲嫂比你们好的多，小心烂了你们的舌头！”
软蛋骂了那伙女人一通，觉得从内到外舒爽多了，见天色不早，便满身湿污的回家去。
当他穿过洋槐树林时，突然几声狗嚎，紧接着迎面便蹿来二条大狼狗，挡住他的去路，对着他便是一阵的狂叫猛咬，吓的他连连后退躲闪。
正在软蛋叫苦连天难以支撑之时，就听有人哈哈大笑着嘲讽说：“瞧你屁点出息都没有，连狗都不敌！竟也敢赖蛤蟆吃天鹅肉，仔细你娃的小命！”
慌恐中的软蛋顺声看去，却是金灿正得意洋洋的站在不远处的路中央。此刻正歪着头，吸着烟，乐滋滋的看着他的两条大狼狗怎样戏耍威逼着软蛋。
见自己苦难对付这二条凶狠的大狼狗，软蛋怕再被狗咬个好歹，只得朝金灿求告说：“金灿哥，我又不曾得罪你，何苦让你家狗这样咬我？”
那金灿见软蛋求告自己，面目有些喜欢说：“做人就要知道服软，算你娃还不糊涂！你也别怕，哥只不过拿你娃开开心，怎么能让狗伤了你？哥这人面凶心善，哪能欺负你这样的人？”说着一个唿哨，那两条狗便听话的舍了软蛋，一左一右的蹲在了金灿的身边。
没了狗的拦截，软蛋原本想快点远离金灿，苦奈金灿同他的两条狗把林间小道都挡完了。软蛋无法，只得舍路从洋槐树间穿行。金灿见软蛋这样，便皮笑肉不笑的说：“软蛋，你怕个球？今日碰上你了，这也是天意让我告诫你娃几句，听不听在你。我也是见你娃可怜，全为你娃好，才舍了身价同你这丑鬼答话！”
软蛋头回见金灿对自己说话有点和气，就有些感动，于是忙说：“哥你看得起我软蛋，说的话肯定是为我好，我咋能不听？！”
金灿听软蛋这么说，自然心里有几分高兴，便虚情假意的说：“哥这个人心最善，见不得人遭殃！哥也知你长的鬼丑鬼丑的，但心眼最好，为人太过实诚，别人害苦了你，你还当人爱你为你好呢！有你这样傻的吗？哥实在看不下去，怕你被人毁了，才今日借着天赐的这个机会给你说个明白，你可懂哥的良苦用心？”
见金灿说的真诚悦耳，软蛋忙说：“我懂哥你对我的好心了！”
“懂了就好。那哥问你，你可要对哥说实话，哪贞莲真就爱上你了，还要和你结婚过日子？”金灿用狡黠的目光看着软蛋问。
软蛋认为他和贞莲这事，既然满村人都知道了，再隐瞒反倒没啥必要，见金灿动问，便肯定的说：“是这样的！她亲口对我说的。还让我去村部开介绍信，好到民政局领结婚证呢！”
金灿听了却冷冷笑着说：“哥说你心眼太实，你看是吧？你咋就不动动脑子好好想想，你俩是一路人吗？你这鬼样子和人家般配吗？不是哥贬低你娃，你这烂杆子货能如谁，竟也敢不知天高地厚的勾搭贞莲？人家贞莲眼下不走远，就好比饿的没办法去啃树皮吃糠咽菜，只要命远稍微好点，谁还吃猪吃的东西？你个傻蛋，还当她真爱你，人家眼下是没办法呀！再说了，人家贞莲的仨孩子，个个长的帅气俊秀，你这蛤蟆样，也配当人家的爹？！人家孩子愿意接受你吗？你就料定贞莲对你是真心，日后不背叛你？还是别自找没趣，少做春秋大梦！像你这样的人，就死心塌地当个光棍，因为世间再瓜的女人也想找个体面有本事的男人享福呢！你行吗？爱当有爱的理由基础，你百样不占，让人家贞莲爱你什么？别听人家说就看中你的人品心肠好，这可是糊弄人的虚情假意。在尘世上，凭的是本事吃饭，心肠好的人只不过是人家有本事人要捉的鳖！哥劝你还是灵醒些，别让人捉了鳖去，落下悲惨下场划不来！”
尽管金灿口若悬河，言辞凿凿，说的头头是道，听的软蛋似乎觉得有些道理。是啊！贞莲爱自己倒底图个啥？自己可真像金灿说的那样，啥优势都不占半点呀！哪贞莲为啥要爱他这众人眼里的丑鬼呢？是她说的只图自己实诚心眼好吗？可金灿说的对呀，这尘世上实诚心肠好顶什么用？还不是人家灵精人的鳖？！虽然软蛋一时半会搞不明白贞莲为啥死心塌地爱他这没半点本事的鬼丑男人，但在他的内心深处，贞莲就是他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亲人，更是唯一信得过的人了。所以，疑问归疑问，不管最终贞莲如何对他，他都高兴，并且无怨无悔！何况他早就下了决心：他这辈子活着，不为别的，就是要让贞莲母子幸福快乐，不然他还活个啥意思？
他心打定了主意，也不想和金灿这样人争辩什么，人家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
那金灿见软蛋低头不语，以为软蛋默认了他的话，就又得意的说：“以后再不要犯浑了。你把粮食给了贞莲，钱也给了贞莲，一年辛辛苦苦挣的工分也划拨给贞莲，人家好过了，难道你是神仙，就不花消吃喝用度了？你个瓜货，别猪八戒赏花想入非非！人家娃又不是你的骨血，用你操哪闲心？你从现在起不离贞莲远远的，等人家娃喝你血长大了，知道些脸面，反说你胡骚扰她妈，不打死你才怪呢！哪时你指望贞莲护着你讲句公道话，小心等瞎你的眼！人越是日子好，越是要个脸面，谁还在乎你这鬼丑货？趁现在自己陷的还不深，赶紧离贞莲远远的，把吃不了的粮，用不了的钱，一切都给自己留着，也好老了不至受难。别人指不住，我的傻兄弟！”
金灿话说至此，见软蛋还是低着头，默默无语，像在深思什么似的。金灿以为是自己言辞美妙，打动了软蛋的心，使他深深感动了呢，便得意忘形的又深入一步说：“你再想想看，以前你和贞莲走的不那么近，日子过的多舒坦？虽说那时别人瞧不起你，但哪像现在这般对你苛刻？一见你便唾你骂你拳打脚踢你！你知道这是为啥？你个瓜货，哥告诉你，是因为你让他们心里失衡了！他们可不愿让你这狗都不如的人胜他们一星半点，这样他们心里会很难受浑身不舒服。他们越难受，你就越倒霉！你和贞莲的事就说明了这点。多少人做梦都想吃贞莲这块骚肉，就是如不了愿，你鬼头蛤蟆像却在那里津津有味的享受贞莲，这不是打他们体面人的脸，践踏他们高贵的尊严吗？如此他们不更加恨你收拾你才怪呢！好我的傻蛋兄弟，你要还爱贞莲，也爱自己，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好，离贞莲越远越好。这样也可给有能耐本事人去照顾贞莲的机会，让她日子好起来。你也可免遭人嫉妒，不受人无情打击之苦，四下风平浪静多好！我给你娃个处世警告，你要想得到啥，先照照镜子看配不配，不然就要倒大霉！”
尽管金灿对软蛋苦口婆心的说了那么多金玉良言，但真正打动软蛋让他觉醒的只一句话，那便是：给有能耐本事人去照顾贞莲的机会，让她日子好起来。贞莲和她的孩子能生活的幸福美满是软蛋的愿望，既然自己本事有限，不能让他们活的好，又何必妨碍别人去帮贞莲呢？虽然从情感上软蛋同贞莲难割难舍，但为了贞莲和孩子们，他以后不得不离贞莲远些。
金灿见软蛋还是不言不语，但却不住的点着头，便心内大喜。但奸狡的他不仅面无喜色，反而怒发冲冠了，朝软蛋的脸愤怒的唾了一口唾沫，指着软蛋的鼻子骂道：“你个怂包烂货，不是我心慈悲可怜你，能苦口婆心开导你？你若辜负了我，再走近贞莲，小心我让我这两个大狼狗把你娃人不知鬼不觉的活活吃了，连骨头渣渣都不剩，让别人只当你娃漂流在外了，连个申冤的证据也没有，做个千万年的冤死鬼！”
只所以金灿要费这大口舌对软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是为了离间贞莲和软蛋。他要把软蛋变成一把利刃，只有让软蛋背弃了贞莲，才能狠狠的刺痛贞莲的心！因为软蛋是人渣废品货，连这样人都玩了你贞莲，最后还踢你一脚抛弃了你，我不信你个骚货不痛心！你痛心了我就心里舒服，谁让你个骚娘们不识相，将我金灿祸害的不人不鬼，寡淡无味的活在世上？！我这辈子活的没滋没味，你也休想堂堂正正找个男的过日子！我让你好的找不来，差的也甭想！在男人的事上，我要你像鬼一样，见不得光，让不怀好意的色狼去糟践你个娼妇！眼下我就要用软蛋这丑鬼做利剑，将你的心戳烂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