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黔首（1/1）

司空德富在榕树里的社会调研，只能说是窥探到大汉的社会基层组织。但是大汉朝廷的意识形态和军队作战的军阵后勤等等不是賈过这个低等老兵能知道的。意外之喜的是賈过居然知道现在的皇帝爱财，正常的官员任命也是要收钱的，包括里正这种小吏也是可以买的。关于小吏可以买的事情是一个历史盲点，之所以史书上没有记载，十有八九是因为能写史书的人基本上是世家大族，看不上里正县尉这种芝麻绿豆的小官吏。司空德富前世的知识点知道灵帝刘宏收太守的职钱起步价都是上千万，太守的俸禄只是二千石，什么时候能把这一大笔职钱挣回来？所以嘛，类似县尉这种一百石的官职太守收个三五十万钱不多吧，里正这种不入流的下吏收个五万十万钱合理吧？

“如此道来，里正一职黔首亦可购之？”司空写道。

賈过拿过纸条看看，点点头。

司空德富大大的嘘了一口气，好嘛，怪不得王朝的末世是穿越者的黄金时代，没有混乱的社会秩序，底层的小人物完全没有机会。

在东汉度过了最初的十几天，司空德富收获满满，不但大致了解了东汉末年的社会关系，生产力水平，还学习了很多大汉的口语，一些基本的对话已经可以不用賈过笔谈翻译了。最关键的是他已经彻底的把賈过绑定了自己的贼船，賈过的独苗孙子被他治好了，他又给了賈过爷孙两人一人一把仙届宝刀（当然是二十一世纪的不锈钢水果刀和快递员必备的美工刀刀片啦），两个人拿着价值几千钱的宝贝，按大汉朝的朴素价值观，可以为司空德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了。于是，司空德富指使两个大汉的百姓，连续几个晚上，静悄悄的在屋里挖了一个窟窿，把龙泉剑的雌剑，消防斧头防爆服和两把大的菜刀所有不随身携带的药品手机一只铁炒锅都埋了。本来想把复合滑轮弓也埋了，想到里正赵樘看见过，只能作罢，埋了十几支碳纤维箭枝。

同样过了十几天，里正赵樘却一直没有等来县里的指令，以前给县里的呈文，一般五六天就能有回信，看来这个仙人弟子的呈文让县里为难了。好在这个怪人只是跟着賈过到处问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没有像太平道的人那样传说什么黄天已死苍天当立，什么道友互助，让赵里正放心不少。

一个春雨霏霏的下午，南海县来了一队人马，领头的是居然是副县尉，这实属榕树里破天荒的一次。副县尉名叫卢敏，一副老秦人的模样。里正赵樘引着卢县尉到了榕树里的公厅，来人也不等賈过摆案布酒，一连声的说到：“县令看了你的呈文，当日即转呈郡中，三日前郡中回文，着县中速速将来人送郡中，仙车也送郡中，不得迟误。”

“快快，去賈监门家中寻那个髡发怪人。”赵樘连忙指挥下人去寻。

不一会，司空德富跟着回来了。他按照大汉的礼仪，给县尉深深地揖拜一礼。卢敏打量了一番，这个自称仙人子弟的髡发怪人，衣服鞋子确实不是大汉能看见的样子，料子细密，颜色不凡。皮肤白净细腻，不像是辛苦劳作的农人匠人，见了官员态度落落大方，不像村社的群氓，脸色慌张，手脚不知道放在哪里。

下午自然不能动身出发。赵里正安排宴席接待上官。大汉的酒席是分餐制的，卢敏一边吃饭喝酒一边观察这个仙人弟子，他完全不懂贵族的餐礼，敬酒吃饭如何兴拜让，这个髡发怪人完全没有一点懂的样子。但是他对食物的态度又非常怪异，明明不错的肉羹和米饭，他吃起来非常勉强，好像一个大公侯贵族，吃惯了天下美食，这种乡下粗粝的食物难以下咽。

卢敏给怪人下了一个定论：十有八九是哪一家公侯的不肖子孙，犯了事，逃到南海郡装神弄鬼了。他问道：“汝自称仙人弟子，可有仙术？”

作陪的賈过连忙起身告罪说到：“上吏，此人听不懂，须笔谈。”

“如此，笔墨来。”卢敏说道。

賈过再一次说到：“此人有异笔，上官可以一试。”

卢敏拿着怪异的无毛的签字笔，在一张洁白光滑的纸张上写了几个字，又开始怀疑这个怪人可能有一点点仙缘了。在賈过的帮助下，他们开始了笔谈。

卢敏：汝可有仙术？

司空：吾在昆仑山只是杂役，未曾拜师习得仙法。驾仙车送货时遇雷电迷路到此。

卢敏：仙师何人？

司空：伯阳子李聃。

卢敏：汝何时入昆仑山？

司空：秦王二十六年攻齐，吾逃役泰山，亦是迷雾失路，得遇仙师，不知如何就致昆仑山。

也就是说这个仙人弟子有几百岁了，卢敏心里更加不信了。

赵樘觉得自己不能无所作为，这个仙人弟子要是真的，这祥瑞可是自己的功劳。他起身拱手道：“县尉容禀，此人有仙车一架，无需人推马拉亦可走动，非人力可为也。”

卢敏来了兴趣，连忙下令让人把仙车推来，就要在这院子中当场试验。

司空德富把着三轮车的把手，賈过领着几个乡民在后面推车。卢敏不顾淅淅沥沥的小雨，踩在泥水中围着三轮车转了好几圈，此车全身精铁所制，轮圈亦是精铁，包着一圈不知道是何种动物的皮圈，而且皮圈居然没有接缝，着实手艺精致。他摸了摸唇上的胡须，示意髡发怪人演示仙车。

司空德富扭动钥匙，轻轻的把住车把一转。电动三轮车在不大的院子里连转了三圈，他还把车灯打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明亮的光柱仿佛破开了天地。不光是卢敏这个县尉惊讶的揪掉了几根胡须，那些不论看过还是没有看过的乡民表现还是一如既往的惊讶激动，比上一次更加多的人跪在地上，不顾泥水，连连叩头。

卢敏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尾骨直冲天灵盖，浑身一抖，激动的有一些结巴了：“如，如此神车，自古所无。必然是祥瑞也！”

司空德富觉得还是应该先泼冷水，打打预防针，要不然电动车没电了这仙迹也没了，自己岂不是危险。他连忙拿笔写到：此车在昆仑山有专人施法，数日后无法驾之！

卢敏道：“速速准备糗饭，明日直驱番禺。”

古番禺，今广州也。糗，饭饼，像锅巴，古代行军的干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