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营啸（1/1）

闹腾了一个时辰，城外的蛮夷终于退走了。司空德富和万监门又回到公所。郑别驾身穿一袭犀牛皮甲，头戴一顶精致的镀金兜鍪，腰挎三尺短剑，倒是威风凛凛，不过胸前微微抖动的胡须出卖了他紧张的心情。他看见两个人进来，焦急的问道：“蛮夷可退却了？”

司空德富拱手道：“蛮夷只是抢劫城外盐灶，已经退却。这些蛮夷经常来骚扰抢劫，我处经常要停工，可恨我黄泥里只有乡兵四十余人，不能出城扫荡匪类。”

万监门及时的敲边鼓说：“若是能恢复黄泥亭，乡兵按制可有三百人，定可及时扫平附近匪徒，这样煮盐就不怕骚扰，郡中赋税不难也！”

都是千年的狐狸，郑别驾怎么可能听不懂话外音。他咳嗽一声，郑重的说道：“若是恢复黄泥亭，汝等可能保证按量交齐税赋？”

司空德富说道：“恢复黄泥亭，我处乡兵当可扫荡五十里内蛮夷匪类，自然能保证制盐能力。还能护送税赋入郡城，无需劳动上官辛苦，望郡府批复。”

郑别驾在下人的服侍下脱去甲胄，松了口气，坐下说道：“既然你等已有方略，可写一份呈文。我带回郡中，交由朱府君批复。当此纷乱之时，盐务应当加强武备。”

司空德富拍拍手，晁寻低头弯腰捧着一份简牍进来。司空德富接过简牍，双手恭恭敬敬的递给郑别驾。郑别驾毫不在意的接过，搁在几案一边说道：“此事不急，先去点算盐数。”

老狐狸！司空德富心里暗暗骂他一句。这是准备霸王硬上弓，好处不谈，直接收税啊。他说道：“不如先派人送呈文到郡中，快马来回不过数日。城外蛮夷可能未走远，上官在路上不一定安全，上官在我处多盘桓几日，待安全后离去。”

郑别驾没想到一个里正居然敢教上官做事情，脸色一沉说道：“朝廷大事，岂能如此儿戏。你不要以为朝廷缺了几百石盐税，就过不下去。只要你有功，区区一个亭长之职，朝廷岂能吝啬。”

前世作为一个屌丝，司空德富对付官方的经验全部来自于网文。他没想到郑别驾一眼看穿了自己的计策，讪讪的说道：“但凭上官吩咐。”

司空德富朝万监门和旁边低头候命的晁寻眨眨眼，要他们两个人出主意。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两个大汉底层的黔首，哪里有应付郡府级别高官的经验。两个人都是一脸懵逼的看着他，完全没有出主意的能力。眼看郑别驾站起来，司空德富只好带领他往公所后面的仓库走去。

郑别驾捻起一撮盐，在指头中搓揉，又舔了点在舌头上，点点头说道：“倒是不错，没有泥沙。”

司空德富赔笑说：“但求问心无愧，不敢掺假。”

郑别驾嗯了一声，翻着眼皮看了看里正。司空德富下了决心，拱手道：“上官容禀，我这一次只能交四百石，但是装车可以按六百石。只望上官递交呈文给朱府君，要不然蛮夷匪类作乱，小吏难以完成税赋定额，只能弃职而逃了。”

郑别驾眼珠子一转，点点头说：“有聚还是能吏嘛，放心，我一定交呈文到府君手中，力劝他批复黄泥里升格为亭。不过，一起来的百余名军士，有聚也不能视为无物。”

司空德富马上明白了，立刻答应道：“每名军士送十斤盐，火长加送十斤，队正加十斤。保证让各位军士满意。”

郑别驾志得意满的拍拍司空德富只好的肩膀：“如此甚好，有劳有聚了。”

司空德富说：“请别驾回席，今晚一醉方休！明日一早送上官回郡府。”

“好好好，一醉方休一醉方休！”郑别驾亲热的拉起司空里正的手，大笑着走出库房。

郑别驾和几个队队长的晚饭自然还是丰盛的，他们安排在公所，郑别驾自己居然还带了一个女姬，年纪不大，弹的是瑟，让黄泥里的乡巴佬大饱艳福。同来的百十个军士安排在北门外，黄泥里提供晚饭，米饭管够。

公所的一伙人喝的酒酣耳热，一个门卫惊慌失措的跑到万监门身旁，附耳嘀咕了几句。万监门起身到司空德富身旁，低声说道：“里正，北门外军士鼓噪，说是要入城。”

司空德富起身禀告说：“上官，北门外军士鼓噪，好像是营啸。待下吏去安抚一下。”

郑别驾生气的说道：“扰人兴致。你，速去弹压。”他指者一个队正命令道。

队正也在半熏状态，趔趔趄趄的站起来，行了一个礼道：“诺！”

司空德富说道：“下吏也去安抚，上官安坐便是。”

郑别驾挥挥手，继续喝酒听琴。

司空德富让万监门继续陪客，带着賈过和几个私卒一起跟着队正走向南门。

一行人来到南门上，伸头看去，南门外百余军士聚在一起，有的用刀剑拍打着盾牌 ，有的在焚烧杂物，口中呜呜鬼叫。这哪里还是大汉朝廷的郡兵，就是一群土匪嘛。

同来的队正看见这一副情形，气的火气爆发，他直起身子，威风凛凛的对着城下的小卒子们喊到：“汝等即刻回营安歇，若是继续营啸，为首之人定斩不饶！”

话音未落，黑暗中一支箭突然破开黑暗，一箭扎在队正的左眼，他狂叫一声，噗通倒地，腿脚抽搐数下，眼见是不活了。

賈过紧张的问道：“可要聚兵？”

司空德富也是冷汗直冒，谁知道郡兵毫无理由的说哗变就哗变，他们可是正规军，甲胄武器齐全，人数也有一百多。要是乱兵不顾一切的攀城或者砸门进来，黄泥里要付出的代价可就不低。他对賈过说：“賈老父悄悄的去里坊中聚兵，要甲胄齐全的精壮。让杨婧取两千钱来。”

賈过见司空德富还算平静，点点头说：“郎君千万小心，这些人留着护卫。我一会把你的甲胄也带来。”

賈过匆匆忙忙的下去找人，司空德富把身子藏在土墙后，对城外喊到：“各位好汉，我是黄泥里里正，我黄泥里和给我无冤无仇，不知各位好汉为何闹事？”

“百余人的晚饭你们就给了半石米，这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快快拿出酒肉来犒劳，否则打破城门，杀个鸡犬不留。”

司空德富惊讶的说道：“什么？我给了各位两石米，怎么是半石？”

城下面一阵骚乱，议论纷纷好像蜜蜂嗡嗡声。一会儿有人说：“反正我们就只有半石，你少来欺骗。”

司空德富问身边的几个人道：“你们知道怎么回事？”

几个人面面相觑，表示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