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卢氏寿宴（下）（1/1）

沈沛儿易容成谢雅来了玉京。

可谢雅也没有留在南疆。

从南疆出发那日，谢雅跳上了随行的马车，说是要一起去玉京看看。

于是姚清在去江兴府之前又为谢雅做了一张易容面具，让她顶替了丫鬟翡翠的身份。

来玉京的这些日子，她一直以翡翠的身份跟在沈沛儿身边。

当沈沛儿收到卢氏的请帖时，她预感到这个一向爱女如命的女人可能已经从沈静姝那儿听说了什么。从小沈静姝就对卢氏毫无保留，她记得小时候自己有一次去给卢氏送绣品时，听到空色堂内沈静姝正和卢氏嘀嘀咕咕说着她的闺中密友只告诉她的秘密。这一次她在东宫里遇到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不会不回去和卢氏说。

那么知道了这些的卢氏又会如何做呢？

卢氏没有沈静姝那么傻，沈沛儿知道她不信什么鬼神之说。昔年她打死了一个姨娘，那段时间沈府里阴风阵阵，下人们都传是那姨娘回来索命了。卢氏派人打了那些嚼舌根的下人们的板子，又大晚上的亲自带人去了那姨娘生前住过的院子，一直坐到后半夜。

“你生前就斗不过我，死了还想变成鬼在我这点眼？”

那晚沈沛儿坐在自己的小院里，听到不远处那个姨娘的院落传来了卢氏高声的嘲笑。

卢氏听了沈静姝的话，一定有了自己顶替谢雅的猜测，这次寿宴，说不定准备了一些东西想要当众拆穿她。于是她让谢雅换回了身份，而自己戴上了谢雅的易容面具，扮作翡翠跟在她身边。

果然让她猜得不错，卢氏找来了谢雅的故人想让她露馅。而当她看到沈静姝苍白着一张脸跑出去的时候，她就知道沈静姝快要崩溃了，而她只要需要做的就是在推一把。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沈静姝颤抖地后退，一脸惊恐地看着沈沛儿。

“我是人是鬼重要吗？姐姐，你该问问你自己现在是人是鬼呢？”

沈沛儿笑得恶劣，仿佛真如女鬼附身一般。明明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沈静姝竟嗅到了一股肃杀的气息。

“我死了以后，姐姐你依然没有收手啊，那些女孩都告诉我了。”

“哪些女孩？你休要胡说！”沈静姝鼓足了最后的一点勇气骂道。

“你明明知道的，又何必问我呢？她们有的被李晏安一剑刺得肠穿肚烂，有的断手断脚。直到现在，她们还在和我悄悄说着自己被你丈夫折磨得有多惨。她们就在这里，还有一个正站在你旁边，怎么，你看不到吗？”

“贱人！我杀了你！”

沈静姝终于坚持不住了，她目眦欲裂，表情颤抖地冲过来。

沈沛儿莲步轻点，运气轻功三两下就跳到远的地方。而这落在沈静姝的眼里，更加坐实了她脑中沈沛儿变成女鬼的结论。

“王妃——、王妃——”

远远地，沈沛儿听到了沈静姝身边那个张嬷嬷的声音，她身形一闪 ，躲到了假山后面。

张嬷嬷走近了，她看见沈静姝正在四处张望着什么，轻轻摇了摇她：“王妃、王妃？”

沈静姝回过神来：“张嬷嬷，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没有啊。”

刚刚沈沛儿移动的身形极快，张嬷嬷又一心在找沈静姝，她根本没注意到别人。可这在沈静姝听来，仿佛是在说自己见到鬼了。

“王妃，夫人派我来寻你呢，咱们快回去吧。”张嬷嬷见沈静姝还在出神，也不好再劝，只能拉着她往回走。

沈沛儿见二人走远了，从假山后的一条小路抄近道往回赶，在沈沛儿她们回来之前抢先一步回了集芳园。

她恢复了“翡翠”该有的丫鬟姿态，小心殷勤地服侍着谢雅。待沈静姝回来时，见到谢雅身旁的沈沛儿，更是一哆嗦。

而沈沛儿根本没有看她，只是干着自己手里的活，一会儿给谢雅斟茶，一会儿给她布菜。和其他的丫鬟并无人和分别。

“她走了，她又去俯身别人了。”沈静姝一边味同嚼蜡，一边盯着翡翠想，“她这次又会俯身到谁身上呢？”

想到这里，她拿筷子的手都开始哆哆嗦嗦。

“哗啦”

筷子吊在地上，沈沛儿呆呆地看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这孩子，多大人了，怎么筷子还掉地了呢？”卢氏一副无奈又宠溺的样子。她知道女儿可能因为今天永平郡主的出人意料，而有些恍惚，但她没想到，沈静姝会彻底破防。

“......”沈静姝望着卢氏的脸，心下稍安，可是下一瞬间一个声音划过她的脑海，“现在这个真的是她的母亲吗？”

她看见卢氏笑着递给她筷子，越想越害怕，连卢氏的笑容在她的眼睛里也扭曲成了不怀好意地讥笑。

“啪，”她一巴掌拍开卢氏的手，筷子应声落地。

“你这孩子，这是怎么——”

“你别过来！别过来！你们不是我害死的！要报仇去找李晏安！别找我！别跟着我！”沈静姝终于控制不住，跳起来一边往后退、一边大叫起来。

“姝儿！姝儿你怎么了？姝儿！”卢氏焦急地走上前。

在场的女眷们见到沈静姝的异样也都凑过来关心她，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别过来！走远点别过来！”沈静姝退得更远了，不仅是卢氏，无论是谁靠近她，她都会激烈抗拒。

卢氏没有办法，叫来了几个身强力壮的仆妇，把沈静姝抓起来捆到空色堂的榻上。

可沈静姝就算被捆住身子扔在榻上，身体还在不断地挣扎。她四肢痉挛般地抽出这，脖子伸得长长的，浑身的皮肤因着她的剧烈动作而变得通红。

看着活像是中邪一般。

“这荣王妃，该不会是遇到什么脏东西了吧？”有女眷低声说道。

她话音一落，其他的女眷们也都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卢氏强压住胸中的怒气，面色扭曲地对着客人们强颜欢笑：“今日对不住各位，姝儿她身体不适，让姐妹们见笑了。还请大家先回，改日我再请大家来府相聚。“

众人听了她的话也就都散了。

不过荣王妃沈静姝在卢氏的寿宴上中邪的消息长了翅膀，一时间传遍了玉京的高门大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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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沈静姝发癫的时候，相府另一端的沈静堂的书房前，有人却有另一番谋算。

书房是沈静堂最重视的地方，他吩咐必须随时有两个下人守在这里，互相监督。因而这里当差的下人分为三拨，每组每天守四个时辰。夜里更是由他信任的沈府的大管家带着一个小厮守着。

“双瑞大哥，那蟹肉面我吃完了，你快去伙房吃吧。”

每年卢氏过寿，都会赏府里的下人一人一碗蟹肉面吃，今年也不例外。来旺一边抹着嘴，一边回了书房站好。

按理说这蟹肉面应该是厨房的人端过来给他们二人吃的，或是等他们下值了再去伙房吃。因着沈静堂吩咐了，这里必须一直有两个人把守。

但是每年卢氏的宴席都要风光大办，厨房根本忙不过来，腾不开人手给他们送饭。沈府的蟹肉面鲜美无比，等他们下值了这面条早就被人吃光了。

所以每年卢氏的生日这天白日当值的小厮们都会互相商量着轮流去吃，快去快回。其他下人们看见了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从来没出过事不是吗？

“好嘞，你在这看着，我马上就去。”双瑞一阵小跑，一溜烟往伙房的方向去了。

书房门口这时只剩下来旺一人，秋风吹过，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当天，沈静堂藏在书房暗格里的账簿丢失了，不过他暂时还没发现，自梁王幽禁后就春风得意的他已经很久没有检查自己书房的暗格了。

一切都在暗流涌动，只等爆发的那一天，让这个春风得意的男人跌落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