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长安蜃楼（十七）（1/1）

路上，林晚凌向管家打听道，“老人家，请问你们家公子自从得了这失魂症之后，可有专人看顾？”

“自然是有的，”管家引路的脚步未停，微侧头来，声音苍老却不失和善，“老爷生怕公子出事，让我们轮流看着他，晚上睡觉时还让我们把人给绑起来。您是不知道，那天若非发现及时，公子就跳井了。”

林晚凌追上几步，与老管家并行，见对方说得神色焦灼，她能感受到当时是多么的千钧一发才将人救回，点头又问，

“那后面，你们家公子可还有过这种过激行为？”

“有的，”管家道，“公子曾拿箭矢自戕过，有时趁人不注意把碗碟砸了，用锋利的碎片割喉咙，不是看得紧，也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说完皱巴巴的眼角生出些湿意，“小的是看着公子长大的，他小的时候可没这些毛病，不知怎的就成这般，要是夫人再世见他如此，定会伤心欲绝啊。”

“您说，这该不会真是撞邪了吧？”老管家心有余悸地问。

看得出老管家是真的关心他家小主人，林晚凌柔声宽慰道，“老人家勿需担心，这个世上没有鬼神，要有也是人为。”

见林晚凌说得如此笃定，她一双漂亮的杏眸中浮起坚定的微光，让管家收紧的心口都跟着放松了一半。

遂老脸浮现释然，不再多言。

将他们引到杜恒冰的房门外，老管家不忘叮嘱了两句，“公子已经服药睡下，还望二位贵人进去查看时，务必动静不要弄得太大。”

林晚凌和萧延都冲老管家欠了欠身，接着一前一后轻脚走了进去。

杜恒冰的屋室很宽敞，可能是为了不打扰到他休息，门窗都是紧闭的，除此以外，一些家具棱角都被包上了棉花，估摸着是防止他往上撞。

林晚凌和萧延先去看了杜恒冰的情况，见他确实是昏睡中，便开始在屋里四下走动。

萧延不知道林晚凌要找什么，便一直跟着她。

小而纤细的身子，不盈一握的腰肢，明明看上去瘦弱，却毫不费力地背着一个大包。

此刻，他随林晚凌蹲在了一个柜子前，见林晚凌检查着柜子，他忍不住低声问了句，“你在找什么？”

低醇的声音弄得林晚凌耳朵痒痒的。

林晚凌‘嘶’了一声，钻了钻耳朵，没看他，回了句，“找可疑的地方。”

“……”萧延环视一圈，再次看向她，“原来你在街上的时候早就知道杜恒冰是下一个受害者。”

他还没忘林晚凌看着杜恒冰失魂落魄地朝她走来，若非他及时拉开她，她跟杜恒冰就面对面地撞上了，估摸着她就是从那时起就知道了。

林晚凌依旧没看他，纠正道，“没有早就知道，是猜的。”

“猜的？”

“对。”

“你并没把握，就全凭猜？就认为杜恒冰跟城中的自杀悬案有关？”

听到这里林晚凌扭头看向他，抿起粉嫩的唇，“呃姆……也不是一点把握都没，还记得阮芸姑姑么？我当时找人打听过了，她爬上高楼时，就有很多的目击者。

若非出自本人意愿的自杀，那么被操控的可能就很大。”

萧延：“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怀疑城中那些自杀的人都是被人操控的？”

林晚凌：“不然呢？”

萧延似是没听出林晚凌言语里的不耐烦，依旧追问：“那杜公子当时在街上被人操控，凶手也在现场么？

“这我哪儿知道，我也不知道凶手的作案手法，所以得查啊。”林晚凌强行忍住发作，只要想到后面还得仰仗人家保护，她顿时什么脾气都没了。

之前在大街上，萧延徒手揍爬一匹高头大马，至今她都觉得神勇无匹，不是一般的可靠。

于是转不耐为明媚一笑，“敢问将军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萧延被她的甜笑弄得一怔，听出她的言下意，指自己耽误她干活儿后，不由扭开脸，无声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晚凌这才埋头继续干活儿。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屋中的一切都检查完毕，萧延对林晚凌的细致和耐心报以佩服。

因为在他眼里，林晚凌做的那些，他觉得挺无聊的，一开始还跟着她，后面为了节省时间，他去了其他地方检查。

后又发现，自己检查过的地方，林晚凌还是会再检查一遍，他索性不再多事，找了个地方坐等。

上一秒为自己帮不上忙而烦躁，下一秒就见林晚凌的身影从眼前飘过，见她认真到连香炉都不放过，萧延不禁在想。

从前那些令大理寺都焦头烂额的奇案，她也是这么不厌其烦地查找线索么？

看着看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萧延已经闭目小憩。

察觉有人靠近，萧延立即睁眼望去，只见林晚凌笑嘻嘻地朝他走来，弯下身子，轻声在他耳边道了句，“将军大人可睡好了？”

“……”萧延一下起身，俊脸上浮现些许别扭，“你好了？”

“嗯，好了。”林晚凌笑着点点头。

明知她的笑并非发自真心，萧延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但生怕被她发现似的，沉声简道，“走吧。”

出来后，杜府里的下人都已被知会过，所以见他二人在府中晃荡，也没人拦着。

萧延见周围无人，不由问她，“刚刚在杜恒冰房里，你找到了什么线索？”

他俩已经达成合作，共享线索是应该的。

林晚凌却摇了摇头。

萧延见状黑了脸，“你是没找到，还是根本就不想说？”

他们分别为公主和太子办事，说是合作，实则各自为阵。

但萧延没想到，林晚凌那么快就藏私，自然不悦。

“嘻嘻，将军哪里话，下官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更况且现在还没过河呢。”

“那你刚刚何意？”萧延一副不买账的语气。

林晚凌抠了抠脸颊，“怎么跟你说呢？破案是要讲究证据的，我刚在屋里确实有了些发现，但还没有实打实的证据说明我的猜想是对的以前，真是不方便说呢。大人信我~”

林晚凌话到最后冲萧延忽闪了两下水汪汪的杏眼，看得萧延再次黑了脸，“巧言令色。”

说完，扔下林晚凌朝前大步走去。

后头的林晚凌缩脖一乐，嘴上，“将军等等下官啊，您腿长，下官撵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