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上朝(1/1)
次日,调息整夜的李悠神清气爽,丹田之内又多了几丝清凉的灵气,和前日的那几丝凑成一缕正不住地在丹田之内不断循环。
她唤来洛三将她从榭顶送下,待回到房中,又唤来春兰、秋菊为她梳妆。今日是她第一次与父皇一同上朝,必要好好准备。
春兰、秋菊已知道今日她要上朝,早早的就起来了,为她带来了正式的朝服,是一件凤彩鎏金的帝姬礼服,头配凤冠,是内监于昨日从宫中送来的。
李悠换上这一身装束,又配上端丽的妆容,显得格外端庄大气,优雅高贵。
春兰赞叹道:“公主今日穿上这一身,总算是显露出堂堂帝姬的气势了。”
秋菊在一边认同点头。
李悠对镜自照,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好,春兰、秋菊,你们今日随我一同进宫。”李悠吩咐道。
“是,公主。”两位侍女躬身应道。
主仆三人来到府门前,只见两匹神骏的白马拉着一辆精致华丽的马车已等候在门前,洛三坐在车驾上恭候。
三人一同坐上马车,洛三平稳的驾驶着马车向宫门而去。
待进得宫,李悠带着春兰秋菊直奔父皇的朝阳殿。守候在殿中的内监见她前来,连忙向她行礼,恭敬说道:“公主殿下,陛下正在寝殿更衣,请您喝杯茶,稍候片刻。”随后唤侍女奉茶。
李悠微笑点头,于案前静坐品茗,侍女们站在她身后。片刻后,辰帝一身庄严的玄色金丝龙袍,头戴冠冕,迈着稳健的步伐从内室出来。
“父皇!”李悠连忙起身相迎,辰帝看她今日装扮,满意的点了点头,赞许道:“悠儿,这一身朝服特别衬你。不愧是朕的女儿,颇有气势。”
“那是!”李悠欣然一笑,过来搀住了辰帝的手臂,两人相携着往金銮殿而去。
两人从后殿进入,已有两位内监恭敬的拉开帘幕等候着,辰帝轻整衣袍,神情变得沉肃威严,他侧头示意李悠站在他身后,昂首阔步的走向帘后的龙椅。
辰帝沉稳落座,李悠随后而来端立于他身后右侧。只见群臣们已井然有序的肃立于殿中,见辰帝出现,殿中一片安静肃穆。
“自今日起,帝姬参与议政,随朕上朝。”辰帝肃然道。
群臣一同恭敬的下跪行礼道:
“辰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帝姬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辰帝威严的抬手道。
“免礼。”李悠朗声道,唇边挂着一抹温和的微笑。
“谢陛下,谢殿下——”众臣谢恩起身。
“众爱卿可有事启奏?”辰帝问道。
“臣有事启奏!”一人朗声道。他从队中出列,走到殿中空地上,这是一位老臣,瘦长的脸颊上皱纹丛生,须发皆白,但是精神矍铄,双目熠熠有神。
“太仆寺尚爱卿有何事启奏?”辰帝询问道。
“启禀陛下,自西境战事起,将士们的马匹多有损耗,然咱们启渊国的马匹皆产自北境,路途遥远,一时运送不及,恐影响前线战事,求陛下定夺!”太仆寺尚大人恭声说道。
李悠长眉微蹙,太仆寺掌舆马畜牧之事,马匹供应不及确实是大事,攸关到战场上将士的性命,必须慎重以待。
“国之大事在戎,戎之大事在马。此事非同小可。尚爱卿,自北境运送马匹至西境,需要多久?”辰帝肃然问道。
“回禀陛下,从陆路走驿站至西境需要月余,马匹走陆路不可过久,每行三个时辰需要休憩四个时辰。并且长途跋涉对马匹也有磨损。”
“从内陆走水路运送,马儿舒服,仅需半月即可送到。但是代价太大,运送一万匹马需要大船数百,所费甚巨。”
“从海路沿边境运送倒是十分迅捷,只需八九日,而且海船巨大,十余艘即可装下万匹骏马,可是其一这些船难以筹集,其二西境港口正陷入战事,会有被劫的风险。”太仆寺尚大人将各种运送方式娓娓道来,可见他对各种可行之策早已百般推敲过,利弊尽显。
“嗯。”辰帝微微点头,对他的分析能力表示认可,遂望向群臣问道:“关于此事众爱卿可有何高见?”
众臣就此事议论纷纷,半刻后有一人出列道:“陛下,臣以为海船可找清河君借调,众所周知,洛氏拥有海上商船上千,借调十余艘大船不过九牛一毛。”
李悠杏眼微眯,清河君是洛羽的父亲,此前父皇也提到过,洛氏拥有船只数千,看来光海上商船就有上千艘,确实称得上富可敌国。
“黄大人所言有理,但是那被劫的风险如何避免?”太仆寺尚大人问道。
“臣以为,可以先沿海路而行,待到靠近战区再改陆路,这样不但大大缩减了时间又避免了被劫的风险。”又一人出列,这位李悠认得,是身为右丞相的林丞相,他淡眉凤目,留着两缕长髯,气质儒雅。父皇说过,他曾有意将女儿嫁给洛羽。
“众卿所言有理!此事便交由林爱卿,黄爱卿,尚爱卿于朝后商议出细则,事关战事,朕等着诸位爱卿尽快呈上可行之策。”辰帝微微颔首说道。
“臣遵旨——”三人躬身领旨。
“众爱卿还有何事启奏?”辰帝肃然问道。
“陛下,臣有事启奏——”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说道。只见一位面目坚毅,神情严肃的中年男子出列。
李悠看见他,微微一怔,此人眉宇之间竟和弗余颇为相似,尤其是那双狭长的单凤眼简直一模一样,李悠不由得细细打量他。
此人看年纪应有五六十岁,身材健硕,高大英挺,漆黑的头发用银冠整齐束起,面色黝黑发亮,浓眉紧锁,眉间有两道如刀刻的沟壑,那双和弗余神似的单凤眼中熠熠有神,高挺的鼻梁下蓄着漆黑浓密的短须,身着一身墨青色朝服,其上用银丝绣着麒麟和祥云的图案,气质威武刚毅。
“武安候有事请讲。”辰帝脸色一缓,关切询问道。
“陛下,犬子无状,竟擅自向陛下自请领兵。承蒙陛下厚爱,竟赐他护境校尉一职。犬子为国尽忠自是义不容辞,死不足惜。然而他资历尚浅,此前也并未上过战场,实不足以担当如此重任,他若于战事上指挥有失,我弗家就成了千古罪人!求陛下收回成命,将他降为普通兵士,另取贤能接任校尉一职!”武安候言词切切,刚正不阿。
“弗候何出此言,弗余也算是朕看着长大的,如同自家子侄。他性情沉稳,有勇有谋。又习得绝顶武艺,且他是你弗家传人,流着忠烈的血液,朕相信他在战场上必大有可为。弗候不必自谦,璞玉需经雕琢才能光芒尽显,又正值朝廷用人之际,朕愿意给你家三郎这个机会,让他在战场上多加历练。”辰帝温和地看着武安候,目光深邃又充满睿智,语气不疾不徐,令人信服。
武安候闻言向辰帝深深一礼,待抬首时眼中隐现泪光,他双手执礼,向辰帝朗声喝道:“臣,感谢陛下厚爱!我弗家满门必为陛下,为启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弗候快快请起!你早年间为启渊守护北境,不幸遇刺,差点殉国,朕十分痛惜。如今弗候身体还未痊愈,切不可再多操劳。来人啊,为弗候赐座。”辰帝和声细语,唤人赐座。
有内监抬来檀木椅,扶武安候入座,李悠这才发现,武安候的右腿似乎有隐疾,站起来的时候不显,移动的时候却是显出些瘸跛来,那只腿似是受不住力。如此英雄人物竟遭此劫难,令人扼腕。李悠长眉微蹙,心中叹息。
辰帝闭目捏了捏眉心,脸上闪过一丝疲惫,很快又重振精神问道:“众爱卿可还有要事?”
殿中安静片刻,又有大臣上前来启奏。
早朝从卯时持续到辰时,要事一件接一件,辰帝从谏如流,循循善诱,恩威并施,游刃有余,将事务一件件安排妥帖。
李悠从旁观察,受益良多,内心不住感叹为臣为君皆不易。每一件事务,都需要君臣协助,才能得以实施。
国之安泰,离不开内政修明,君圣臣贤。
随着晨光惭盛,今日的事务处理完毕,见无人再禀,辰帝宣布退朝。
“退朝——”内监高声唤道。
众臣躬身行礼,齐声朗诵。
“辰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帝姬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辰帝自龙椅上起身,轻整衣袍,李悠上前搀着辰帝的手臂,两人一同自后殿离开。
从金銮殿走出,晨光温煦明亮,照耀着宫中的雕栏画柱,飞檐广厦,显得气势恢宏,两人于其间缓缓而行,内监和侍女们远远跟在身后。
“悠儿第一次上朝,感觉如何?”辰帝慈爱的看向李悠,唇边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李悠敬仰的看着父皇,轻声说道:“悠儿只觉得,自己要学习的事情还有很多。为君为臣,皆是不易。悠儿要向父皇多学习,也要向大臣们多学习。”
辰帝语重心长地道:“悠儿,你能这样想就对了,只有将自己当作一只空杯,才能得到灌溉。你如今还年轻,自是应该多听多看多历练,不断地积攒阅历,遇事才能渐渐游刃有余。切忌不可心急,万事不能一蹴而就,要循序渐进。”
李悠受教点头:“是,父皇,我知道了!”
“父皇,费余的父亲武安候他……”想起一事,李悠轻声询问道。
辰帝了然的看着她道:“你可是想问他为何有疾?”
“嗯!”李悠点点头。
辰帝将深邃的目光投向远处,眉头紧锁,缓缓道来:“弗余的父亲弗威年少成名,武艺超群,就和现在的弗余一样是一位难得的将才。他在先帝即位时被封为威远将军,镇守北境。”
“当时与北境接壤的冰息国中,几位皇子正为了皇位生了内乱,有战败的皇子想带兵闯境逃到启渊,被弗威严辞拒绝。于是狗急跳墙派出了十余位高手刺杀于他,弗威奋力抵抗,将他们尽数斩杀,却不幸中了毒针,从此右腿就废了……”
“先帝感念他的功绩,特封他为武安候。后来他的次弟弗康代替他镇守北境,直到如今。武安候虽然腿废了,不能再上战场,但是他也没闲着,一直为启渊练兵,发挥余热,是一位赤胆忠心,可崇可敬之人。”
李悠眸中带泪,深深一叹。弗余的父亲真是一位可敬可叹的英雄人物,也难怪会有弗余这样的儿子了。看来弗余选择踏入战场,是为了子承父业,成全忠义,是源自他骨血中注定的命运。
弗余自请上战场前一天,李悠知道他的心意,对他说了一些狠话,第二天他就自请上了战场,从此生死难料。
李悠其实心中一直隐隐愧疚,以为他是为了避开她而远走战场,如今终于释怀。
李悠微微抬首遥望天际,只见天空碧蓝,云卷云舒。
弗余,如今我们各自前行,走上属于自己的那条路了。愿你平安顺遂,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