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边城（1/1）
西境 边城
黄沙漫天，枯草凄凄。
高耸的城墙隔绝了这境外的风沙，在惨白的日头照射下显得古朴，庄重。
身着铠甲的士兵们肃立在城墙之上，头上的头盔闪闪发光。
城内，驻守的士兵来来往往，战事起，普通的百姓已被撤往后方安置，如今这偌大的边城中，除了将士兵丁，再无他人。就连林立的房屋，都因着出入的军士而染上一股肃杀之气。
威严肃穆的城主府，门前两只石狮怒目圆睁，没有瞳仁的眼睛无差别的瞪视每一位路过的行人。
府内，曾经繁茂的花草，因为无人打理，纷纷变为枯枝烂叶，杂乱堆砌。
空旷的前厅中，一应的装饰摆件皆被撤走，仅余一方沙盘和一幅挂在墙上的地图，此时，五位将士正围着这方沙盘和地图演习讨论。
“这里，是西麒国两万兵马的驻扎之地，另外两万多则分布在这里，这里，和这处丘陵。”
“在你们率援军到达前，我陈家军的两万军士死守边城，日日面对敌军疯狂强攻，短短几日竟损耗过半，不过好歹是把这边城守住了。如今再加上你们带来的三万兵马，我军有四万兵马，总算是有底气了。”
“如今敌军数量略多于我们，但是他们是全骑兵，机动性强，若正面对上，于我军颇为不利。”一位面容俊秀的年轻将士指着沙盘向另外四人解释当前局势，他是病逝的陈毅将军的儿子陈松，任职中郎将。
“也就是说，战局关键，在于如何破了他们的骑兵咯。”一位眉目看起来很是机灵的年轻将士点明扼要，他是随弗余而来的援军中的副将之一，名叫纪聪。
“呵，说的简单，拿什么破？”一个神情阴沉的将士一脸不屑的嗤笑道。他是援军副将之二，名叫徐锋。
“那请问徐副将你有什么高见呀！”纪聪不服气的反问道。
“要我说，等我们的战马运送过来，拿骑兵对骑兵，干就完事。”徐锋傲然道。
“呵，愚蠢！”纪聪反唇相讥。
“喂喂，还没打上仗呢，两位可别先打起来了。都消消火消消火！”一个长相温厚的将士充当和事佬。他是管后勤供给的行军司马刘良。
陈松看他们争论起来，暗自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始终一言不发的弗余，问道：“弗校尉，你可有何想问的？”
弗余神情冷肃，对他们的争执无动于衷，微微垂目不知在思量什么。见陈松问他，他抬起头来，将熠熠的丹凤眼转向陈松，严肃问道：“敌军将领是何人？他的性情如何？”
其他人闻言一静，不再争执，凑过来细细聆听。
提起此人，陈松显得格外激动，他握紧拳头，深吸几口气才开口道：“敌军将领名叫司徒杰，是西麒国的三皇子，此人狡猾如狐，是个难啃的硬骨头，之前我父亲在时和他对过几仗，各有胜负，后来父亲就突然病逝，虽然医官并未查出问题，但我怀疑父亲的骤然离世必和此人有关！医官说父亲是因心疾，血脉逆流而亡，但是父亲身体一直硬朗，此前并无心疾。”说到后面，陈松眼眶含泪，语气已是哽咽。
众人闻言目露同情，刘良赶忙上前安慰陈松，弗余垂下眼眸，陷入了沉思。
是夜，西麒军驻扎之地。
帐篷丛立，火把辉辉，身着轻铠的士兵往来如织。
被帐篷众星捧月的大营帐中，一个身着华丽的金色轻铠的男子正缓缓展开手上那张被卷起的纸条。
“弗、余。”男子看完手中字条上寥寥几字，随意的将纸条投入火盆，精光闪烁的三白眼中露出几丝茫然。启渊这位新派过来的将领居然籍籍无名，竟没有什么有用的情报。
“金刚，你明天带三千轻骑去会会他，探探他的底细。”
“是，殿下。”体形魁梧，身着重铠，手持玄晶双锤的粗莽战士大声应道。
次日晨，西麒国金刚将军带着三千轻骑到启渊边城城墙的射程之外叫阵。
两军隔着城墙对峙。
“把你们的首领叫出来，与我金刚比过！！”粗犷的将军声若洪钟，响彻阵前。
此时，除了管后勤的行军司马刘良，其余四位将领皆站在城墙之上，遥望敌军。
“此人是敌军的一员猛将，名叫金刚，擅使双锤，力若千钧，不容小觑。”陈松指着那人为三人介绍道。
“看起来是挺壮的。”纪聪抚着下颌，眯着眼打量着远处那个魁梧的身影。
“怎么？怕了？”徐锋不屑的嗤笑一声，讥讽道。
“你不怕，那你上啊！”纪聪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
“哼，我上就我上，我还就要去会会他！”徐锋傲然道，转身就要走下城墙。
纪聪一怔，似是对他反应出乎意料。看他匆匆下楼，连忙追了上去，急切道：“喂喂喂，我就随口一说，你别冲动啊！”
陈松见他们如此，有些担心的扯了扯弗余的袖子，问道：“你的这两位副将，真的不用管管他们吗？”
弗余神情冷肃的望着敌军的方向，对他们的行为视若无睹，淡然开口：“徐锋武艺尚可。”言下之意就是不管咯。
陈松呆怔地看着他，心里默默思量这几个年轻将领怎么看起来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啊！
金刚叫阵数次，见对面无人应答，于是大声嗤笑到：“哈哈哈哈，弗家小儿，你该不会是胆小如鼠，不敢与吾应战了吧！”
他身后的轻骑兵们也跟着哄笑一团，笑声响彻云霄。
这时，只见城门洞开，一位身着铠甲，面色阴沉的男子手持长枪，身骑骏马，杀气腾腾的直奔而来！
金刚收起笑容微眯着眼打量着他，一边严阵以待迎上前去。
身后的战士们也安静下来，注视着他们二人。
两人在阵中持缰对峙，金刚不屑冷喝：“你就是那弗家小儿？”
徐锋阴沉一笑，冷声讥讽：“我是你徐家大爷！”
“呔——管你是谁，今天吾就让你见识见识这玄晶锤的威力！”金刚怒极反笑，手持双锤毫不客气的向徐锋攻去。
徐锋凛然不惧，手持长枪迎将上去。
两人对上一招，心中皆是一惊，徐锋震惊于金刚果然力若千钧，他招架的颇为吃力。而金刚则是震惊于自己引以为傲的气力竟被接住了。
两人战意一触即发，转眼又是几招，你来我往，激烈非常。
金刚手持双锤，大开大合，每一击都威势赫赫，力若千钧。
徐锋身法迅捷，手中长枪若灵蛇出洞，挑拨点刺，灵巧非常。
城墙上三人紧紧盯着战局，纪聪见徐峰沉着应战，心中松了口气，他赞叹道：“没想到，这徐峰还有几分本事。也难怪平时那么狂傲。”
陈松也是心里一松，遂考虑到接下来的战事道：“他们只带了三千轻骑，不如我们点五千骑兵，一会追击他们！”
纪聪眼睛一亮，重重点头道：“好主意，我这就去安排。”
“不可！”弗余突然冷声道。
两人闻言看向他。
“一会你们谁都别动，这三千轻骑，交给我了！”弗余熠熠的丹凤眼望向那三千轻骑，语气淡然笃定。
“哈？”两人惊讶的看着他，怀疑自己耳朵听错，后又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阵中徐锋和金刚战意正酣，金刚被徐峰见缝插针的枪法撩拨的怒不可遏，他怒吼一声，不顾被刺中的风险，气劲灌进手中双锤，威势赫赫地向徐峰头颅锤下，徐峰偏头躲避，却见另一道锤影从右肩攻来，两相夹击下，似乎避无可避，徐锋急中生智，矮身紧贴马背从侧旁跃下马，躲过这一击。
金刚威猛异常的双锤重重地落在马背上，徐锋的马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轰然倒下，竟是一击毙命！
金刚手持双锤，一双眼猩红怒睁，御马向呆立于地的徐峰攻去！
徐锋呆呆的看着倒地的骏马，这匹马，是跟随他很久的爱驹，见它毙命，一时竟怔在原地。
眼见金刚迅猛的双锤即将砸穿徐锋的头颅——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条闪着雷电之光的玄铁长鞭卷住金刚健硕的腰部，将他甩下马背。
“轰——”金刚轰然落地，强大的气劲竟带着他的身体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渠，尘土飞扬四溅，将他埋没。
两军骤然一静，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场面。
只见来人面容英俊，神情冷肃，一身玄色轻铠，头发高束飞扬，竟未带头盔，也未骑骏马，只身而来，手中一条玄铁长鞭雷光熠熠。正是弗余！
敌军轻骑们见弗余只身一人，又见自家将军生死难料，连忙前来救援。
他们骑着骏马奔驰而来将弗余团团围住，又派人前去挖出满身伤痕的金刚。
弗余见他们尽数而来，修长的丹凤眼中光彩熠熠。
“很好。”他轻启双唇，语气淡然，唇边却挑起了一抹笑意。
轻骑们戒备的看着他，手持武器齐齐向他攻去。
弗余身形矫健，跃上空中，宛若天神，手中玄铁长鞭鞭影如电，将围住他的士兵一片片的带下马背，倒地的士兵纷纷哀嚎，霎时一片混乱。
“这…也太猛了吧！”远处城墙上的两人呆若木鸡，纪聪瞪大双眼，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轻声感叹道。
陈松也是一脸惊怔的缓缓道：“这…还算是人吗？”
“我觉得不是人…是神！”纪聪摇头感叹，双眼亮闪闪的充满崇敬。
“好像打得差不多了，我们要不要下去收拾战场？”陈松谨慎道，这位中郎将眼中有活，十分靠谱。
“走！”纪聪眼睛亮闪闪，欣然点头。
两人对视一笑，下楼点兵准备去收割战利品。
弗余悬在空中，像个没有感情的收割机器，手中鞭影如电一片片收割着敌军的性命，没有人能挡住他的一击。有想逃跑的也被他眼疾手快地带落在地，倒地不起。
约摸只过了两刻，三千轻骑皆被带下马背，倒了满满一地，骏马却是好好的站立，未损分毫。
城门洞开，陈松和纪聪带兵前来收尾，众将士十分愉悦的一边补刀一边收拾战利品。
此次一共收缴了三千战马，大大的缓解了用马紧张，还俘虏了敌军将领一名，收获武器，铠甲数千。
此次大捷不仅一扫陈家军被围困数日的郁气，同时也振奋了新军的士气，大家欢欣鼓舞，对此次守护西境之行充满了信心！
一片喧哗热闹中，徐峰单膝跪地，一脸沉痛地轻轻抚过他的爱驹，手下光滑的皮毛余温尚在，然而生息已断绝。
纪聪走到他身后，颇有些不自然的安慰道：“你的马用自己的性命换了你的性命，也算死得其所了。你…你别伤心了，我们收缴了三千骏马，你可以随便挑，去挑一匹喜欢的来代替它。”
徐锋闻言一怒，站起来重重地推开他：“你懂什么！！”
纪聪被骤然一推，重重地坐倒在地，于是也生气道：“你干什么！自己没用还向我撒气，有本事你正面迎击，别躲呀！你的马就是被你害死的，要不是弗校尉救你，今天就连你也死定了！”
徐峰闻言气息一滞，眼中渐渐黯然，素来阴沉冷傲的面容显出一丝自卑的愧意。
纪聪见他这样垂头丧气，又于心不忍，连忙爬起来拍拍他的肩，温声道：“不过你武功真好，至少比我强。我要是对上那个金刚，可坚持不了这么久。”
徐峰抬起头看向他，见他神情真诚，脸色一缓。
陈松来到弗余身旁，充满敬仰的看着他，赞叹道：“弗校尉，您竟有如此绝顶武艺，竟以一人对数千人还游刃有余，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弗余淡定的将玄铁鞭收于腰间，闻言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我算是知道辰帝陛下为何将你派来领军了，之前见你年轻又没上过战场，我还心里偷偷打过鼓呢，现在才知道，天真的是我。”陈松爽朗一笑，坦然道。
弗余微微抬首，悠远的目光扫过眼前喧闹的战场，投向了都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