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会见律师(1/1)
在6号,一共见了两次律师。第一次,是在我进看守所的第8天,苗律师来了,让我在他写的上诉状上签字按手印。他问我咋样,我说没事,挺好的。我问,我妈我爸他们咋样。苗律师说,你妈挺疼你的,为你忙前跑后,到学校给你办了休学,但是看守所不让家人接见,只能通过我给你们捎话。
我很难受,当时想出去的愿望非常强烈,感觉自己经历了这几天看守所生活后,已经看透了人生,只要出去,让我干啥累活我都不觉得累。
以前在饭店打工,不愿意住员工宿舍,觉得住不习惯,不戴耳塞,抱抱枕,旁边有人打呼噜使我睡不着觉,现在睡得比谁都香,感觉已没有什么苦是我吃不了的。
我问苗律师,如果把判的6万多给了对方,是不是能改判缓刑呢?律师的回答很含糊,他的意思是,还得给中级法院花达不流,因为上诉,案子已经从初级法院交到中级法院了,以前认识的初院院长现在已经不管这事了,但他会想办法,总之就是,花达不流。
当时我问过比较懂法律的子琪,子琪说把判的赔偿给了,可能判缓刑,但也有可能判6个月,或者判10个月,总之可能很多,我一想,万一判不了缓刑,钱不白花了吗?
(现在的我才明白,把判决的民事赔偿6万元给了,也大概率不会改判,因为从法律上,这是我应当给的)
家里经济条件本就不好,前一段时间,继父开车出了事故,撞了人,赔了几万块钱,现在面临我这事,家里更是雪上加霜。若是赔了钱,能判缓刑倒还行,出去我还能挣钱,如果不能缓刑,白白花钱,我还在里面什么都做不了,不能给家里减轻负担,只能增加负担,我陷入了痛苦和纠结中。
一方面希望家里花钱把我弄出去,出去以后我好好学习,就像子琪说的,学好知识将来很快就能把钱挣回来,况且早晚得赔给人家。另一方面又考虑家里的经济状况,如果代价太大,不如在里面关着,好赖心里踏实。 我妈曾对我说过一句话,不求你锦上添花,但你也别雪上加霜啊。
反思自己的曾经的所作所为,本来初中在威常县的寄宿中学成绩名列前茅,却因为和我妈在电话里赌气,一气之下逃校,被学校开除。我妈央求我继父帮我找关系,这才上了后来毕业的初中,期间学习也不努力,中考考了461分。上高中时又不争气,厌学,逃课上网,最终被劝退,单招上了个大专。
我妈对我学习的事可谓呕心沥血,总是苦口婆心地劝我,希望我能好好学习,将来能上个好大学。我却总不懂事,把上学也不是唯一的出路当做自己懒惰不学习的借口,屡次伤她的心,回想每次我妈坐车来学校给我送生活费,每次在家给我做好吃的饭菜,每次给我准备好一切,每次关心的叮咛与嘱咐,对她所给我的一切,却认为是理所当然的。想到这些,我悔恨不已。
总是因为一些小事和她吵架,让她生气让她难过,所有的家务活都是她一人包揽,从没想过要去帮她分担一些,哪怕自己把自己的衣服洗了,自己把自己的碗刷了,这点小事都没有做到。现在的生活让我深切体会到了那时的幸福,体会到了母亲的无私付出,可能这时才稍微的有了点感恩的意识。然而这个时候,除了老实地待在这里,似乎别无他法。
喊号的阳阳在我来的几天后,因为有一次放铺的口号喊早了,被晓鹏骂了一通,给了他两个逼斗,第二天他就被下号到7号了。第二天做操,晓鹏让泰迪领着做,泰迪身材瘦小,佝偻个背,他做的操更是让晓鹏看不过眼,说,你做那几把啥玩意啊?于是又换了一个人,外号二百。
二百的外号,来自他的犯人编号200。二百30多岁,长得挺正派的,因非法盗取公民个人信息罪,判了3年半,正在上诉阶段,比我早来了两个多月。
二百喊号之后,没挨过晓鹏的骂,晓鹏还是挺尊重他的,现在回想可能是二百家里找了关系,关系还挺硬的。 负责打饭发馒头的一个是四川,另一个人外号眼镜,眼镜和二百是一个罪名,他来到6号的时间很长,说自己再有3个月左右就投牢了,也是判3年半。值班的时候我曾和他值过一个组。
他总在打饭的时候对号里的人说,你们还不谢谢鹏哥,要知道下边的号根本吃不饱,哪像咱们,想吃多一个馒头还能吃上。这个眼镜情商不是一般的高,很会来事,干活上花也快,虽然没有关系,却受到晓鹏的尊重。
卖假药的李阳,来了之后晓鹏就不待见他,可能是因为他是外地的,晓鹏总是没事就找他毛病,骂他几句或者打他两下,之后李阳家里帮他找了关系,一个姓胡的管教,李阳请的律师是胡管教的老婆,所以胡管教来到6号门前和晓鹏打了招呼。这样李阳算是有关系了,擦了一个月左右的地,终于不用擦了。
以前的打手阿鑫,家里在法院找人,最后只判了他三个月拘役,刚好判决下来,阿鑫呆了剩下几天就走了,走的时候我们正在风场放风,听到警察喊他的名字,他兴奋地大步迈出去,却被他平时没少欺负的东海拽了一下衣服,说道,鑫哥,你别走,阿鑫一下子甩开,大骂一句,草你妈!骂完走了,算是刑满释放了。
以前擦地的两个人,身后总会站着一个阿鑫,阿鑫会盯着哪没擦干净,地上有一根毛,有一点渣子都不行,因为晓鹏不能容忍,可能是监狱呆时间长的人都有洁癖吧 。阿鑫会督促擦地的“快点”,前边某章节我也说过了,哪擦不干净,或者擦的慢,这阿鑫就给一比斗。我擦地的几天挨过他好几次打,时间一长,我跟他的关系也近了,偶尔也会和他皮几下。
他身上纹满了东西,胳膊上,后背上,腿上全是纹身,腿上唯一没有纹身的地方还被他烫了一竖排的烟花儿,据他所说在外边时睡过上百个女人,平时好打架,还溜冰,这一瞅,真不是好东西。然而再坏的人也有善良的一面,我记得很清楚,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还给我盖过被子。
有个叫林贤芝的人,将近60岁了,是上乔区城管局局长,负责财务部门,因贪污受贿,被抓进来的。我刚来的时候,林贤芝问我什么事,我告诉了他。等我问他,叔,你啥事啊?林贤芝摇了摇头,说,唉,不值。说完也没告诉我他什么罪名,是之后跟别人打听到的。他进来以后待遇不错,首先他找了关系,其次他在外的时候和刘晓鹏有过一面之缘,晓鹏因此很照顾他,干活只让他捏几个奠字,奠字就是一张纸,上边写着个奠,只需要把这张纸对折,就算大功告成了。吃东西有外边带进来的炒菜,或者牛肉干等好吃的,都有林贤芝的一份,茶叶也是不断。林贤芝在外边再牛逼,城管局局长,在号里也是个比普通犯人高一点的身份,始终被刘晓鹏压着一头,晓鹏的话,所有人都不敢不听。
这一方狭小的空间里晓鹏就是皇帝,实在太现实。晓鹏时常对林贤芝说,不是看在咱俩在外边见过,我可能这么照顾你吗?然而心情不好的时候会骂一帮人,其中就包括林贤芝,林贤芝其实心里也有怨气。
不久后的一天,号里又统计打电话的,我写了我妈的号码,理由是见律师。过了大概一个星期,律师在一天下午来了,警察来到门前叫“赵宇航!”,我喊“到!”,起身走到门口,靠墙站好,警察打开门,让出去了,我才出去,出去之前喊了声报告。这也是所有犯人都要遵守的规矩。
又一次见了律师,律师问我咋样,我说挺好的。苗律师说,对方的律师说现在降低到25万了,当时我呆了1个月的时间,就跟苗律师说,继续拖着吧 ,反正我现在已经适应环境了,如果我认坐这一年牢,他们现在一分钱拿不到,在派出所的时候我就对我妈说,别管我赔钱的事,我已经成年了,谁也找不到你们头上。
那时判决结果下来,判6万多,这时你想到从35万降到25万,早就求你说我家里经济条件不行,现在判决下来知道后悔了,都他妈已经有案底了,现在说那些有个屁用。 苗律师说,我的英语四级证书下来了。
我让律师告诉二林,帮我买烧鸡,牛肉干,让陆所帮忙带进来。这是因为有一次晓鹏找我谈话,对我说,让你陆叔给你拿点吃的啥的,烧鸡、牛肉干啊?我说,我不好意思找他,晓鹏说,有啥不好意思的?明天他来了我帮你叫他。我猜测可能是晓鹏自己想吃烧鸡和牛肉干了,暗示我带点,我拿进号里,他最大,能不给他吗?结果可能因为关系不够硬,一直没带进来。
见完这次律师之后,心里敞亮了许多。只是那时依旧有渴望自由的心情,见完那次律师后,在晚上值班时,我用笔在卫生纸上给我妈写了一封信,我把这卫生纸用别的卫生纸包了一层又一层,把它们别在腰间,因为号子皮上面没有衣服兜。虽然已经给我拿了衣服,但衣服都被我卷成一团当枕头枕着用了。
拿进来的衣服分别是一条牛仔裤,一条绿色大裤衩子,一条新内裤。新内裤被晓鹏切(抢)去送给他曾经的狱友了。我写的信的内容,大概就是,如果把民事赔偿的6万给上的话,能改判缓刑,那就先赔给他,出去我能挣钱,如果判不了缓刑就别给了,等我出去自己慢慢给吧。
过了一个星期又到统计打电话的时候,我写上我妈的电话,理由见律师。结果好几个星期过去了,共写了4、5次,以见律师的理由,律师都没来,我心想,怎么和家里失联了呢?怕是律师不管这事了,以后再也和家里联系不上了。
我又想起,最初的几天,陆所刚来和晓鹏打招呼照顾我之后,第二天我妈给我存了1000块钱,拿到存钱单子看到我妈的名字,心情很复杂,心里还埋怨她,干嘛给我存钱啊,存钱自己也花不着。想到我妈其实比我自己还着急,忍不住想哭,在外边放风的时候,唱团结就是力量,情绪太激动,一用力唱,就有要忍不住流泪的感觉,心说,得想办法给我妈捎个信,报个平安,让她别担心了。
当时正好来了几个骑摩托酒驾的人,拘留3天,在最后一天他们要被释放的那个早上,我托其中一个姓赵的大哥,我说,哥,咱们都是姓赵的,记住我妈的电话号,告诉我妈,我挺好的别担心。让她别存钱了,我也花不着,然后帮我拿几件衣服,眼镜,把东西给陆所就行了 。这赵大哥办事非常靠谱,把号码背下来了。没几天陆所就来给我送衣服,送眼镜了。(第四章提到过)
那张卫生纸信,被我一直装在身上,装了很久,直到我出汗浸湿了纸,上边的字迹都已模糊。最终见过第二次律师后,再也没能和家里人联系上,那是一封未送出的信。
和泰迪聊天,问他出去以后还混不?他说混,不能白吃这么多苦,前文说过,那时他总是被晓鹏揍,这个时候他已经呆了7个月了。据他自己叙述,他也曾辉煌过,以前的两任号长,德子对他很照顾。付雷,很重用他,基本上他和傅雷说什么傅雷都会采纳,当时的泰迪简直就是半个号长。
看到泰迪的起诉书,都是一些小孩打架的事,泰迪是”五条胡同游击队“队长,而且还被定性为恶势力团伙,号里人都说他这案子至少得判三年,他的律师也说得3年起,他自己都认为,判三年就烧高香了。
看守所里关了几个比较牛逼的犯罪团伙,一是前文说的,方敏的黑社会性质组织,二是以张建为首的卖假药(治糖尿病的保健品)的团伙,三是涉案金额排行世界第二,亚洲第一的网络赌博团伙。
这天晚上,就来了一个卖假药团伙的成员,这人叫陈理民,重庆人,是假药组织高层领导陈立的父亲。陈立判8年,陈理民判10个月。
陈理民有50多岁,身材矮小,略有些发福,大眼睛大耳垂,长得跟西游记里的弥勒佛。进来以后说话语气很嚣张,没把晓鹏放在眼里,被讲师老黄用拖鞋抽了几下脑袋。之后的日子陈理民也没少受罪,经常因为喝水,放小茂的一些小事挨骂挨嘴巴子。
当时我已经下号到别的监舍,听说直到他的儿子陈立照面,跟晓鹏打了招呼,晓鹏对陈理民才不再那么过分。这里得说明一下,其实晓鹏在陈立来之前,就知道陈理民是他爹。陈立咋有那大面子呢?其实不是面子的事,陈立有很硬的关系,在别的监区当号长,他来到6号门前,对晓鹏说,鹏哥,陈理民是我爸,照顾他点。然后这陈理民见到自己儿子都哭了,两人拥抱,然后陈立就走了。晓鹏算是卖给陈立一个面子,从此不再为难陈理民。
过没几天,又来了个新人,名叫古隆,廊坊人。实际年龄二十七八岁,看着像20出头的,人长得很精神帅气,判刑9个月,本也是卖假药团伙的,只是他家花了不少达布流在法院和检察院,最后另案处理了,也就是和这个团伙脱离了关系。
古隆来6号的时候,一头帅气的长发,可能这帮人看他太帅了,嫉妒他,晓鹏让几个打手给他浇盆,前任打手阿鑫此时已经释放,新的打手是一个涉嫌介绍卖淫罪的,23岁的小伙子,外号小胖,左胸口前有个纹身,他的关系也很硬,是某所长照顾的人。小胖出手凶狠,根本不用其他打手帮忙,让古隆脱光衣服,蹲在茅里的墙角,仰着脖子张着嘴,小胖端着一盆冷水,一点一点的往古隆的鼻子眼,嗓子眼里灌。然后教他说“高山流水”的一系列口号,背不下来就抽他嘴巴子,抽的很响,然后往古隆头上倒了一堆洗衣粉,让他洗洗头。
自由活动的时候号里的人都坐在炕上,有人就会往茅里看。我不忍心继续看,扭过头和别人说话。后来听到小胖审问这个古隆,问他,还犯别的事了吗?古隆没犯过别的事,又实在挨不住小胖一个接一个狠狠的嘴巴子,于是说了句“上学时候逃课算不?”,号里听到的人就哈哈大笑。我当时看别的地方,没听清说了什么,只见旁边坐着卖假玻尿酸的李阳,李阳哈哈大笑,张着个大嘴,正在号里走圈的晓鹏看到了大笑的李阳,一个嘴巴子就呼上去了,正张着大嘴笑的李阳笑容一下子凝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挨打。晓鹏说了句,草你妈!你话儿咋那么密呢?打完骂完,继续走圈。
李阳捂着脸委屈,不解,小声说,我也没说话啊?我偷偷幸灾乐祸,只因李阳是幸灾乐祸别人,而笑得得意忘形,从而乐极生悲,他那笑容凝固的样子一直存在于我脑海。我当时不知道号里人为啥笑,我是问了东海,东海告诉我的。
这天过后的第二天,中午是窝头和绿豆汤。看到绿豆汤,回想每年夏天,我妈都会准备几大碗绿豆汤,放好糖在冰箱里冷藏着,家里的绿豆汤是喝不上了,喝点政府发的绿豆汤吧。我们喝的绿豆汤里可没放糖。
渴不死,饿不死,不生病是犯人们最低的保障,政府给的不多,但足够我们生存,我们身为犯人,也不能要求高了。
喝完一大盒绿豆汤,中午那尿就没完了,去了好几次茅,醒了以后又去了一次,晓鹏说我,赵宇航你晃悠个鸡吧呢。 晓鹏之前有过一次,问我会叠被形不,我说不会。他问,上大学军训没学过啊?我说。我们都是室外军训。
说自己不会,不单单因为真的不会,也害怕晓鹏对被形的要求太过严苛,很多负责叠被形的犯人因为一点瑕疵都会挨骂。
话说东海从8号跑着求晓鹏把他弄回来以后,成为了晓鹏的贴身走狗仆人,又捏腿揉脚又当拳击陪练的,受到晓鹏的重用,晓鹏说过,这种老被欺负的人,把他培养起来之后打人比谁都狠。让他叠被形,顺理成章把东海留在了6号。可能我不会叠被形,也是我被下号的原因之一。还有原因是我没给晓鹏送钱,不抽烟,在晓鹏的眼里没了利用价值。
晓鹏平时给我们灌输一种思想,说下边的号条件很差,让我们认为6号是最好的,别的号去了就受罪,吃不饱。当时我们很多人都相信他这说法,所以当晓鹏说要给我下号的时候,我很害怕,不愿意下号,说鹏哥,别给我下号行不?晓鹏说没事,收拾东西,走吧。没办法,我和另外一个犯人泰郎下号了。说到另一个人,名字是四个字的,名叫泰郎,姓是他爸妈的两个姓加起来。他28岁,长得也挺显年轻的,我叫他郎哥。
泰郎以前因为强奸抢劫判了5年,在监狱呆了两年半多,办假释出去了。按正常讲强奸抢劫,两项暴力罪,不应该判这么少,据他解释是因为,告他的是他前女友的姐,他那时和他前女友搞对象,同居,前女友的姐始终不同意,逼着妹妹和泰郎分手,分手以后泰郎还去找她妹妹,被她姐告了,最后定上强奸抢劫两项罪名。也就是说,他判的少是因为有谅解情节。
第二次也就是这次,进看守所是因为危险驾驶,醉驾判了3个月,一直在劳动号呆着(劳动号,号里的人都是剩余刑期3个月以下的,平时帮警察发货,搞搞走廊的卫生,到外边摘菜除草,比我们自由)。
差10多天就刑满释放的时候,晚上值班,值完班叫下一个组值班犯人,那个被他叫醒的很不乐意,骂了泰郎一顿,骂的很难听,还给了泰郎一个嘴巴子,泰郎实在忍不了了,一拳打下去,把人家鼻梁骨干折了。最后司法鉴定,轻伤二级。
本来都一只脚踏在自由国度上的他,一下子又陷入了深渊。在6号的几天,泰郎经常挨骂,那次李阳笑话古隆,然后挨了大逼斗,同一天晚上,泰郎在靠近茅的炕上坐着排队,等着冲澡,无缘无故挨了晓鹏一个大嘴巴子。
其实挺闹心的。 泰郎不知道自己会判多久,我安慰他说,我这轻伤一级没赔钱才判一年,你把医药费都给了,给人家几万块钱,答应给你出谅解,你肯定判的多不了,他说是啊,现在7月份,最多半年出去了,出去以后还能回家过年呢。情况乐观的话,可能程序走完,三四个月就出去了。
泰郎还给我讲了监狱是啥样的,他告诉我,监狱就跟大学一样,住宿舍上下铺,想点啥菜就能点啥菜,花点钱就不用干活,那时候还有俩人伺候着他呢,一个给他刷鞋的,一个给他洗衣服的,条件就是有烟就给他们抽烟,点好菜带着他们一起吃。
我一听,监狱真他妈好,看看现在看守所,吃的,住的,还有身边这些人。听他说完以后,我想撤诉,不上诉了,赶紧投牢去监狱。让自己过的舒服点,而且一年的刑期,见识了看守所生活,也想见识见识监狱的样子。
我认识的有的人,判了两年八个月,全程都待在看守所,因为程序走的慢,再加上上诉,就留在看守所了。否则只要刑期剩余在3个月以上,执行令下发以后,这个人必定得投牢。对了,6号里被晓鹏称作三哥的,矮三在7月,还剩3个多月刑期的时候,去了监狱。
说了那么多,在6号呆到第38天的时候,下号了,走之前,晓鹏给我和泰郎两个人一人拿了一个新塑料凳。警察把我们送进了8号监舍,号长是黑社会大哥方敏的那个屋。还记得我前文提到的于振吗?于振先是在6号呆了几天,几天后下号到方敏的8号,和自己的大哥在一起。看守所里的规定是同案不能在一个号,他俩是同案,却能在一个屋,警察不管,这是一个蹊跷的地方。还有就是于振待了没多久,我还在6号的一个晚上,我正睡觉呢,就听说于振被放了。更奇怪的是,在之后他们黑社会团伙下判决的时候,判决书上没有看到于振的名字。后来方敏都说,这个于振可能是卧底,来他身边套他话,搜集证据来了。 种种迹象表明,不排除这种可能,他搜集到了证据,提交给警察,然后再花点达布留,加上罪不大,很可能判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