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梦魇(二)（1/1）

“妈妈，老师说要做一个迎亚运的手抄报，笑笑说要帮我画画。”飞飞坐在电动车后面搂着一个女人的腰说。

女人答应着，继续向前骑着电动车。电动车后面坐着一个叫飞飞的小男孩，前面半蹲着一个叫笑笑的小女孩。

夏天的热风吹着，女人穿着一条黑色的阔腿裤，白色的真丝半袖，带着大沿遮阳帽和墨镜。

女人骑得久了一点，笑笑蹲得有点难受，小心翼翼地伸直腰，想舒展一下身体。

女人啪地一下用一只手打在她头上，“要死呀，你站起来挡住我怎么骑！”

因为一只手抓把，还带着两个孩子，电动车晃了一下，女人快速捏闸，踩地，车子才没摔倒。

女人一脚就把笑笑从电动车上踢到马路牙子边，“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小姑娘双膝着地，胳膊支撑了一下，竟然没有爬到地上。穿着裙子露出来的膝盖和肘部迅速红肿起来，有血溢出。

路人纷纷侧目，女人大声吼叫一声:“看什么看！”

飞飞从后座爬下去试图扶起笑笑，笑笑扭了一下不让他扶，眼角挂着泪，倔强地不哭。

“别管她，让她自己爬起来。”女人厉声呵斥。

笑笑坐在地上，腿上有血渗出，飞飞俯下身子边用小嘴给她吹边说:“笑笑，不疼。”

“记住，回家让你爸赶紧买车，否则老娘不伺候了！”女人瞪着眼睛对笑笑说。

笑笑身子缩了一下，她以为女人又要打过来，但她很快坐直，迎着女人的目光，没有起来的打算。

“飞飞，我们走！”女人向小男孩喊道。

“笑笑也要一起走！”男孩停在原地没动。

“小兔崽子，反了你了，你走不走，不走就留在马路边过夜。”女人威胁道。

飞飞吓得爬上电动车后座，抱紧了女人的腰。

女人一给电，电动车窜了出去。等到看不到女人，笑笑“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妈妈，妈妈……”笑笑向和女人相反的方向边哭边喊边走。

笑笑哭了很久，喊了很久，走了很久，没有找到妈妈，也没有找到爸爸。

笑笑哭累了，她倚在一堵墙前睡着了，睡了很久，一个一米八多的男孩子把她晃醒。

男孩子对着笑笑哭:“怎么办？我一模考砸了，我妈妈又会没完没了的骂我，我受够了，笑笑，我怎么办？”

“我也没有办法，我找不到爸爸，也找不到妈妈了！”笑笑睡眼惺忪地回答。

“你爸爸在我家呀，要不你和我回家吧，你帮帮我。”男孩子抓住了笑笑的手。

小女孩的手变大了，变成了大女孩的，笑笑看看男孩子又看看自己说:“我不认识你，我也没有爸爸。”

男孩子说:“我叫飞飞呀，楚亦飞，你忘了吗？”

笑笑被男孩子纠缠地生气了，她一把推开他大声喊:“离开，我不认识你！”

男孩子向后仰，从二十五层楼摔了下去。

“楚亦飞，楚亦飞……”莫一笑大声喊着从床上坐起来。

她又做噩梦了，这次醒来是在出租屋，母亲守在她身边。莫一笑的母亲叫乔俊英，是一个瘦小的女人。

“怎么了，笑笑?”乔俊英问。她看了一眼莫一笑不满的眼神，赶紧说:“门没锁，听见你喊我就进来了。”

莫一笑没说话，她看了看表，早晨快六点了，今天是楚亦飞跳楼第六天。

“笑笑，早点做好了，在桌子上，吃了去上学。”乔俊英说。

莫一笑还是没说话，走到客厅的茶几边，吃了几口早点就背上书包推门离开了。

莫一笑从出租屋到B市一中只需要穿过一条马路，乔俊英拉开窗帘，目送着莫一笑消失在微明的天色中，她返回到茶几边，面对着剩下的早点没有一点食欲。

乔俊英是楚亦飞跳楼后的第二天赶到B市的，当天就在B市一中对面租好了房子，把莫一笑接出来住。

莫一笑本来不愿意出来，但受不了母亲那为你好的眼神，自从五岁那年她的世界就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了，她只有她自己。

五岁那年，父母离异。母亲分到了家里的楼房和现金，父亲分到了四喜火锅店和当时的李赏乐，现在的莫一笑。

四喜火锅店的店面是李成和乔俊英共同打拼买下来的，但是火锅店的原料都来自于李成的家乡。

李成出身牧区，是牧民的儿子，生得高大英俊头脑灵活，在十七岁就从家乡出来打工。

他先是在饭店当服务员，后来又改做了传菜工，因为他看出来掌握一门手艺比单纯卖劳力要有前途，而传菜工是离厨师最近的一个职位。

五年后，李成学成了厨师，已经在一家中等规模的饭店独当一面，他与饭店里当服务员的乔俊英相恋。

乔俊英家是山西的，高考落榜，来B市走亲戚，本来在饭店临时打打工，想着以后路怎么走，却遇到了李成。

高大英俊的李成吸引了她，乔俊英在B市呆了下来，一年后乔俊英怀孕了，那年她19岁，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家里人不同意，但是乔俊英铁了心嫁李成，没有彩礼，没有首饰，甚至连婚礼都没有办，他们住在了一起。

为了生李赏乐，乔俊英不能工作，李成一个人担起了养家的责任，家里一度穷得没有一件像样的电器，衣服还得手洗。

李赏乐不到一岁，乔俊英和李成商量两口子开一家小饭店，这样边带孩子边还可以工作。

李成向朋友借了五千元，乔俊英向山西的娘家借了两千元，饭店就开了起来。

原本开着只有五张桌子的小火锅店，李成是厨师兼洗碗工，乔俊英是服务员兼前台记账还兼带孩子。

涮锅的肉和蘑菇李成都让父亲和大哥从牧区捎，买好了放到长途汽车上，当天李成去接上放到冰柜，先开始运一次可以卖一个月，后来一星期，再回来三天。

乔俊英能干有头脑，李成实干有家乡的资源，两人把一个小火锅店越开越大，四年时间盘下了一间二层楼的铺面，还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楼房。

如果李成不出轨，笑笑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吧？乔俊英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