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葬礼（1/1）

楚亦飞跳楼第七天，楚佩瑶还沉浸在浓重的悲伤中。

丧子之痛，网络暴力，让楚佩瑶一度想结束自己生命。但是二哥楚佩武因为血压升高突然在她家晕倒，紧急送往医院才脱离危险。

突然的变故暂时让楚佩瑶把注意力集中到二哥身上。

二哥的老伴去外地给姑娘看孩子去了，二哥一住院，只有楚佩瑶和大哥楚佩文照顾。

大哥老了，再跟着熬也会累倒，楚佩瑶自己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照料二哥。好在送医院及时，二哥也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人寻死有时候是一刹那的事情，过了那个劲情绪转过来也就好了。

楚佩瑶经过二哥病倒刺激，反倒不再想着死这件事了，面对兵荒马乱的楚家，她开始慢慢整理。

大哥楚佩文说，公安部门已经给出死亡鉴定结果以及事故原因调查，还是让飞飞先入土为安吧。

李成也主张先顾活人，死去的人再伤心也回不来。

楚佩瑶听了大哥的意见，却对李成生出一种彻骨的寒意。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这个李成一直对飞飞保持着距离，如今孩子去世了，他说话却不咸不淡的，着实让人心寒。

而李成觉得他已经做得很好。楚佩瑶曾经那么让他着迷。为了这个女人他断然离了婚；为了这个女人他和自己的女儿成为陌路人；为了这个女人他把自己辛苦打拼赚来的钱都给她花……

可是楚佩瑶在他面前还是保持着城里人的优越感，有意无意地笑话他这个乡巴佬。即使他的连锁店在B市开了五家，而楚佩瑶早已经不工作，每天拿着他赚来的钱出入美容院，麻将馆。

李成越来越忙，他在老家承包了一个养殖场，让自己的哥哥经营，以确保四喜火锅店的牛羊肉全部来自牧区，因为有自己的坚持他的饭店越做越大。

李成赚得钱越来越多，楚佩瑶生活越来越精致，对生活的要求越来越高，人越来越苛刻。

楚佩瑶因为经常出入高档的商城，昂贵的美容院，滋生出一种贵妇般的优越感。她一方面理所当然地用着李成赚来的钱，一方面嫌弃着他的出身。

楚佩瑶不工作但她也不愿意花时间在儿子身上，儿子从上小学就托管。

楚佩瑶觉得这是找专人照顾和教育，殊不知性子本身比较拘谨的楚亦飞在一个个陌生的环境中逐渐变得畏手畏脚，给人很笨的感觉。

楚佩瑶只觉得儿子的笨配不上她的基因。她是多么聪明的女人呀，八面玲珑，看人的眼光特别准，两任丈夫都是帅哥，都在各自领域干得风生水起，都能为她楚佩瑶遮风挡雨。

可是生下一个儿子呢，木头一般，呆头呆脑的。一个男孩子，动不动就哭，受了欺负像鸵鸟一样把头缩起来。

楚佩瑶甚至盼望儿子能惹是生非，打一架也好，最起码证明是个男子汉。

可是一米八的儿子懦弱到高声说话都不敢。她每次大声骂他“废物”，他只是听着，头埋在两腿间，不反驳。她骂急了，他就会哭，楚亦飞一哭，楚佩瑶的气也就消一些，生出来做母亲的怜悯来，楚亦飞也就常常哭。

楚佩瑶一方面得意于儿子的乖巧听话，一方面却又觉得儿子胆小窝囊，而如今儿子永远离开了她，七天了，她依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殡仪馆安乐堂里楚亦飞放大的遗像挂在骨灰盒的上方，周围放着鲜花。

楚佩瑶和李成一边各自想着心事一边迎来送往。来的人大都满脸哀思，安慰着楚佩瑶让她节哀。

周日学校放假，贺涛副校长和政教主任万钢代表学校来慰问，后面跟着岳玢瑶，徐眉黛站在左边搀扶着岳玢瑶胳膊。

两人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但是细心一点能看出来，是岳玢瑶站立不稳，需要人扶着。

岳玢瑶和楚佩瑶一样憔悴，脸色煞白，在楚亦飞的灵位前，他们献上了鲜花。

读完楚亦飞发的文字，楚佩瑶对岳玢瑶的敌意少了许多，但她也不准备向这个老师道歉，她可能是压倒儿子的最后那棵稻草。

随着网络上的声音渐渐淡出，岳玢瑶的精神状态也好了一些，但她还是几乎夜夜失眠，还在医院接受治疗。

楚亦飞的离去让岳玢瑶也想了很多，如果自己温和一点，这个孩子可能不会那么激动，走向一条不归路。

如果人生能够重来，岳玢瑶一定会注意自己与这些孩子们的相处方式。

徐眉黛此刻内心也激荡着，她想如果七天前她看见楚亦飞从办公室跑出来，上去拉住他，是不是就会避免发生悲剧。

贺涛把学校的补偿款放到李成手上，眼睛看着楚佩瑶说话。

贺涛第一次在学校门口看到楚佩瑶时，她美丽而精致，可如今这个女人却憔悴而疲惫，丧子之痛让她失掉了往日的优雅。

贺涛想多说几句话安慰一下楚佩瑶，可是又怕说多了，家长再闹腾让学校承担更多的责任。

他只好按照官方认定的责任把赔偿金送过去，一边叹息一声离开。

万钢与岳玢瑶和他的心思差不多，简单说了几句话，都准备离开了安乐堂。

只有徐眉黛握着楚佩瑶的手表达着自己的愧疚。

殡仪馆的钟声敲了十下，屋子里的人被这钟声敲得心一颤一颤的，人们说头七是亡灵还魂日，如果楚亦飞在天有灵，会和他们说什么呢？

出了安乐堂，在一个转弯处，岳玢瑶看见一个女孩子，她看着像是莫一笑。

她本来想叫住她，但是女孩子看见有人出来突然加快了脚步，消失在拐角处。

岳玢瑶带了将近三年的学生，她应该不会认错人。正在她疑惑间，旁边的徐眉黛说:“刚才那个女孩子看着像莫一笑。”

“我也觉得。”岳玢瑶附和着，她说话的声音轻飘飘的，好像来自远方。

“莫一笑不是一个喜欢管事的人，何况他们都还是孩子，家长应该不会同意他们来这种地方，可能只是长得像吧。”岳玢瑶随即否定了自己的眼睛。徐眉黛也拿不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