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宰熟（1/1）
“表哥，你看好了，千万不要眨眼睛！千万不要尖叫！神奇的一幕就要发生了！”
一个三角眼高颧骨头发还有些油腻的小青年，双腿叉开站在一个矮桌前，上半身微微下弯，双手依附在一个纹饰精美铜盆的双耳上，尽量保持同样的频率反复揉搓。
铜盆内装着大半盆清水，在小青年对其双耳的反复揉搓下，铜盆慢慢竟然发出了时高时低悦耳的嗡鸣声，像清泉流淌，像山鸟低吟，婉转悠长。
伴随着声音同样发生变化的，是铜盆内原本平静的水面，竟然跟着产生了一圈圈涟漪。渐渐的，水面的波动越来越大，水波的流速越来越快，到后来，水面竟然腾起无数晶莹剔透的小水珠，那水珠仿佛有了生命般，在水面欢快的跳跃，这一瞬，这盆水，活了！
张硕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木椅子上，一根两分钱的官厅被他抽出了气吞山河，天下唯我独尊的气势。
小青年对自家表哥的死鱼脸恨得牙痒痒，他还就不信了，自己不能让这人破防。
“表哥，看好了啊，后面还有更神奇的！”
就在他低头的瞬间，张硕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个…铜盆。
要说这是盆，因为它的底是平的。可外沿部分却像锅一样由小变大，还有外沿。可这绝对不是锅，因为它由上到下全都是浮雕花纹。盆里表面起起伏伏，绝对不能用来做饭。
上面的纹饰，张硕认识，是回形纹和卷草纹，环环相扣首尾连接，还挺好看。盆底部分的图案是四条鱼，随着水面的波动，感觉那四条鱼正在盆里嬉戏，乍一看，就好像那水花就是从这四条鱼口中喷出一般。张硕暗想，是个有意思的东西！
随着小青年的持续揉搓，铜盆内水面的水珠越变越多，越跳越高，这时候已经不再是细小灵活的水珠，而是晶莹绚丽的水花。伴随着声音，水花像喷泉一样层层升高，最高的水点竟然渐起两尺有余。
在小青年松开双掌抬头的一瞬，张硕又恢复成散漫的模样，下巴上抬，眼神轻蔑，食指中指夹着烟，慢动作拍了几下手掌，
“好！”
“真好看！”
“别停啊，我还没看够呢！”
赵五金无力的甩甩酸麻的手臂，心中的挫败感已经无语言说。深吸气…
“表哥，这不是戏法！这是宝贝，天下难得一见的宝贝！聚！宝！盆！”
后面三个字，赵五金是一字一顿，尽量压低声音说的。
赵五金是张硕老姑的儿子，两人相差四岁，赵五金从小就喜欢跟在张硕屁股后面，可张硕嫌赵五金小心眼儿太多，不愿意带他玩儿，两人也就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表兄弟关系。
今天这小子抱个大包袱上门，直觉告诉张硕，这小子就没憋什么好屁！他是一拦再拦，可这小子的屁不放出来，愣是赖着不走。
唉！行吧，索性让他放个痛快。
烟头轻磕桌面，烟灰随即掉落，张硕语气随意的道：
“行了，你的宝贝我也看了，说说吧，还有什么事？”虽然那铜盆有些奇特之处，可聚宝盆一说，他是完全不信的。
赵五金快哭了，来到这两个多小时，表哥终于干点人事儿听他说话了，打起精神，赵五金开始了他的表演，
“是这样的，表哥我和你说，这个聚宝盆原本是我奶奶娘家二舅孙子的姨老爷的连襟的。原本吧，他家是个大地主，刚解放那会儿，看事态不对，他家老爷子就把这个东西给藏了起来。
最近几年外面风声没那么紧了，他家孙子娶媳妇又要用钱，就想把这个东西拿出来卖掉换成钱。
在咱们整个镇子扒拉来扒拉去，要说真有实力买得起这东西的也就你独一个，他们就托我过来问问，看这宝贝你买不？”
能买得起的只有自己一个？虽然对赵五金的夸赞之词张硕心里很受用，可他还没被拍晕了头脑。
手指漫不经心的滑过铜盆的纹饰，奶奶娘家二舅孙子的姨老爷的连襟的，这关系，扯的还不算太远，就是让你想不明白具体是谁。
不管是谁家，附近十里八镇有名的大地主就那几个，能顺利活下孙子的几乎没有。
结论：赵五金在说谎！
“这东西他们说没说要多少钱？”
赵五金三角眼一眯，迫不及待伸出两根指甲盖里全是泥的手指头，“两千！”
两千！这是算计着自己的家底儿要的？看来这人对自己还很熟悉！要说对自己熟悉之人，莫过于自己的家人了。而眼前这位，勉强能算上一个。
笑了笑，张硕看向赵五金，“五金，你可真敢开口，现在一个当官儿的一个月工资也才两百多块，一个破铜盆你一开口要价就是两千块，真把我当成大傻逼了？”
“谁傻表哥你也不傻啊！别人或许会认为这铜盆不值钱，但表哥你见识广，肯定知道这老物件，现在也是很值钱的。”
赵五金干笑：“再说了，谁不知道现在表哥你不差钱儿啊，你招一个学生学费就是一百多块，现在都出五批了，两千对你来说还不是小意思。”
“你就见我赚钱了，没见我花钱啊？我租这房子不花钱？这里的这些东西不是钱买的？我那辆摩托车不是钱买的？刨除这些，你算算我还能有多少钱？行了，把东西拿回去吧，这么贵的东西我买不起。”
张硕的态度把赵五金整的心里有些没底。可来都来了，他不会轻言放弃，
“表哥，可别哭穷了，你都舍得花三千五买一摩托车，舍不得两千块买一宝贝？我和你说，这聚宝盆能往外喷水只是一方面，它最大的用处是聚财。
聚财！知道不？
俗话说，金生水，刚才你也看见那水花了吧，都是这聚宝盆生出来的。
你现在敞开门做生意，还招徒弟赚学费，要是有了这个，那就叫如虎添……添……添翅。就是老虎长了翅膀，不但能跑了，还能飞的意思。有了它，你以后赚钱的速度肯定会变得更快，日进五斤！”
张硕探身上前，靠近赵五金，“那叫日进斗金！来，和我说说，谁教你的这个词儿？”就凭赵五金小学没毕业的文化水平，张硕敢肯定，今天他在家里说的这些话是有人提前教过的。
两人眼神对视不过两秒，赵五金闪躲开来，装作不好意思，“我以前听人说过这个词儿，和我名儿还有些像，就记住了，觉得用在这里比较合适，可还没记全，让你笑话了。”
见这小子不说实话，张硕倒是笑了，“我笑话你做什么？你什么样我能不知道？就连你十五岁还尿炕我都知道，我笑话的过来吗？”
赵五金脸有些热，“表哥，能不能给我留点脸。”
“我给你留脸，你告诉我这东西是谁的。”
赵五金……这个坚决不能说。
“表哥，这个你就别问了，他怕以后再有人找他翻旧账，不让说。”
赵五金隐瞒不说，张硕也不勉强，再次逐客，“行了，东西你给人家送回去吧，我一会儿还有事儿呢，没空和你磨叽。”
这是赶自己走了？东西没卖掉，赵五金哪能走？
“表哥，你真不要啊？我和你说，这可真是个千年…万年难遇的宝贝。你又不差这点钱，就留下呗？我和你说，这要是遇到有钱的主儿，卖五千一万都是它！”
可张硕根本不再搭理他，转身去找颜料准备画画了。
“聚财！表哥，重点是聚财，有了这个，你以后就可以赚多多的钱了，如虎添翅啊表哥！”
“你可拉倒吧！”张硕才不信这一套，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随意回道：“这铜盆要是真能聚财，那户人家不早就发家了，还用卖它来给孙子娶媳妇？”
“这……这……”
赵五金这了半天，灵机一动，“这宝贝不是被他家藏起来了嘛。我和你说，早时候就是因为有这个东西，他家才发迹成为大地主的，现在那老头年龄大了，没那时间也没那力气去赚钱了。这才想着把这东西卖了直接换成钱。总之，这肯定是一件宝贝，表哥，你要相信我，留下它肯定不会亏的。”
不知道张硕信没信，总之赵五金是把自己给说信了。
呵呵，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