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摆烂中…（1/1）
正值天干夏热的时节，院子里处处闻得树上知了扰人的叫唤声，唯独这一处人声寂静，只有几个躲懒的小丫头三五一群的坐在院前的大树下，压低了声音嬉笑八卦。
“小蹄子们，不好好在奶奶面前侍奉倒在这里躲懒，回头告诉奶奶发落你们！”
手执托盘，刚从大厨房回来的采薇一双眼睛瞪圆了看着面前挡路的丫头们，虽然色厉声疾，奈何自家奶奶不争气，竟没一个人当她的话是真。
“奶奶如今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哪里还管得着我们？若真管的了，岂不是要先管管从咱们院子里出去的几位姨娘，还顾得上咱们几个么？”
小丫头的话让采薇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变了颜色，她自是知道这府上如她一般的没几个，狠狠的剜了丫头婆子们几眼便径直进了院子。
院子里稀稀落落的长着几棵即将开败了的凤仙花，一口半旧的水缸里原是种了几株睡莲，如今无人打理，早成了一堆枯枝烂叶，这幅败景真真应了院子主人的生活处境。
不过是刚进门的新媳妇，本该正是小两口蜜里调油的时候，可惜她家姑娘所嫁非人，新婚之夜独守空房也就罢了，成亲不过两三天，新姑爷不曾踏进婚房，还将几个姿色貌美的陪嫁丫头抬了姨娘，这不是生生的打了新妇的脸。
她家姑娘好歹是侯府里的嫡小姐，被这样折辱哪有不气的，新婚不到半月就病倒在床，将养了月余不仅没恢复反而有油尽灯枯之兆，夫家更是没一个清楚的人来给她家姑娘撑腰，反而还借口姑娘的病将她迁出新婚院子，府上哪个不是看眼色行事的，可怜她家姑娘身边如今只剩了他们几个陪嫁的丫头婆子，往后的日子更是看不到半点希望。
一番心思转动，采薇已是低头垂泪，走到正房门口方才急忙收好情绪。
“奶奶，该喝药了。”
采薇将盛有汤药的瓷碗搁在桌上，伸手撩开青灰色的帐幔，顺势坐在床边，将满脸病容，双眼微阖，怏怏的歪在玉枕上的女人拍醒。
听到声音的莫素衣艰难的睁开眼睛，瞧见面前采薇眼里的担忧，勉强的扯开一丝笑意，却让服侍自己多年的丫头更加的悲痛难忍，眼眶越发红起来。
“可是他们又给你脸色看了，都是我不争气，害你也被他们瞧不起……”
奶奶自己身子都这副光景了，还管她受没受难堪，他们只说奶奶娇养跋扈，哪里晓得奶奶其实心思通透玲珑得很，想到这里，采薇眼眶里的泪水再忍不住了。
一滴清泪落在了莫素衣的面颊之上，让她怔了半晌，才轻叹一声，抬手为这个忠心的小丫头拭掉眼角的泪水。
“采薇，快别哭了……不是要喝药么？把药端来吧！”
听到莫素衣提醒的采薇忙服侍着她起身，靠在床榻上，自己转身去端先前放在桌上的白瓷碗。
“喵，喵，喵！”
听到喵咪的叫唤声，采薇的心里涌出一阵不详的预感，忙加快了脚步，却见放药碗的桌上赫然是自家奶奶养的猫咪，全身抽搐的缩在药碗边上，而原本该送到莫素衣嘴里的汤药如数撒倒在了桌上。
有毒？
被自己所见惊到的采薇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虽然她很快的反应过来，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可仍然惊动了室内几乎奄奄一息的莫素衣。
“采薇……发生什么事了么？”
采薇有些惊慌的连连摆手，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奶奶是看不到她的动作的，只好回道：
“药碗太烫，我不小心撒了药在桌上。”
采薇向来小心谨慎，怎么还会犯这种错？
莫素衣心中起疑，眉头忍不住微蹙，“我刚刚怎么好像听到了喵喵的声音，我自病着，许久不曾见它，你把它抱来我瞧瞧。”
望着桌上不在抽搐却像是没了动静的猫，采薇忍不住咬唇，好半天才做出决定，抱着死去的猫咪向莫素衣走去。
“奶奶，喵喵它不小心喝了你的药……死了！”
莫素衣看着采薇怀里动也不动的爱猫，心里一阵大恸。怔怔的望了许久，莫素衣才别过眼去。
“带出去埋了吧！是我带累了它，跟了我这样的主子，死了也是解脱。”
莫素衣闭了闭眼，心中一阵翻腾，血气上涌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捏紧了被角，可缠绵病榻许久，让她半分也撑不住，不等采薇出去就直接咳嗽出声。
“姑娘！”
望见莫素衣掩过嘴角的衣袖上沾染了点点斑驳的血迹，采薇再忍不住，跪倒在床边，扑伏在莫素衣的腿上嚎啕大哭起来。
“他们好狠的心，姑娘已是如此，他们还不让姑娘安生，整出此等幺蛾子来害姑娘，既如此，当初又为何要三番两次的求到老太太跟前来求娶姑娘呢！”
采薇的一番哭骂让床榻上的莫素衣心思渐渐回笼，神思清明，可神色却是愈发的憔悴。
是了，他们就是想将她如此折磨致死，他们害死了她的父母，夺了属于她兄长的爵位，毁了她的人生，如今她这幅模样都是拜他们所赐，她好恨！
她的大仇未报，若是就这么走了，她何等的不甘心！
不甘心又能如何呢？他们必定是看出来了她与哥哥从不甘心爵位旁落与父母之大仇，又怎么会有真心来待他们，是他兄妹二人太傻，执着于一个爵位不放，若是能重来一回，她必定是要劝哥哥放下一切。
可真能重来么？
莫素衣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神色间尽是绝望与悲哀，她已经感觉到生命正在从她身体里慢慢的流逝，这种无力感让她再没有挣扎的欲望。
她是要死了吧！
莫素衣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想要对着身边一直以来忠心耿耿的采薇再交代几句，却发现自己已是发不出声音了。
“姑娘，姑娘您醒醒！姑娘！”
耳边最后盘旋的只有采薇的痛哭声，莫素衣想要睁眼张嘴安慰她别哭，可等待她的只有渐渐消失殆尽的光明与慢慢陷入黑暗的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