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断亲(1/1)
“我有了?”
她将手轻轻搭在肚皮上,也不知是不是心念使然,果真觉得肚子里好像有了动静。
最近一段时日,她老是小腹坠痛,夜里常出小恭。
竟没想到是好事将近。
最好是个男孩,如此便能顺理成章地承袭爵位了,她也不用指着沈晏清过活。
府医过来了。
往苏婉容的手腕上搭了条帕子,仔细诊断着脉象,脸色却是越来越不好看。
见府医收了帕子,朱嬷嬷立刻问道:“怎么样,姨娘是不是有喜了?”
“唉......”
府医没有应声。
而是又向朱嬷嬷问了苏姨娘的癸水如何,有没有其他异常云云。
二人只好如实作答。
老叟听罢,愁容不展,捋着胡须道:“常也,一月一行,循乎常道,以象月盈则亏也。”
“经不行,则反常而灾至矣......”
苏婉容蹙起眉头:“你有话直说便是,不必拐弯抹角的。”
“从苏姨娘的脉象来看,非但不是有喜,还患了带下病,若调理不好则难以受孕。”
苏婉容闻言脸色一沉,心中如有重石压坠。
......
沈昱白独身来到朝晖堂,穿了一身极为朴素的衣裳。
周妈妈急忙拦住他,神色仓惶:“二爷,夫人正跟大爷在小厅里谈话呢,容老奴进去通禀一声。”
“有劳周妈妈。”
沈昱白识相地驻下了脚步,他也不差这一刻了。
多久他都能等得起。
没过一会,沈晏清便灰溜溜地从里头出来了,眼神算不得友善。
“二弟这是急着来朝晖堂领功来了?真是多亏了你啊,身手矫健,我们沈家人才捡回一条性命。”
“嘶......我思来想去,你这救命之恩也不能不还啊,这样如何......”
“我不做这沈家嫡长子了,将这位置让与你,好是不是好?”
沈晏清心里极不痛快。
便故意挑衅沈昱白,巴不得他恼愤交加,撸起袖子跟自己打一架。
借此找回点颜面。
没想到对方懒懒抬眼,轻飘飘地开口道:“我不想欺负你。”
沈晏清揪住弟弟的衣领,模样活脱脱地像一只好斗的公鸡:“你有种再说一遍......”
“你的手受过伤,我不想欺负你。”
对方的眉眼也渐渐地狠厉了起来。
周妈妈满面愁容地唤了一句:“二爷,夫人在里头等着您呢。”
沈晏清才就此作罢:“咱们走着瞧......”
沈昱白走进小厅时,沈夫人正背身擦着脸上的泪痕,听到脚步声急忙将帕子收了起来,嗓音也是沙哑的:“你找我有何事?”
见对方双眼红肿,他将目光移旁侧。
十分稀松平常地说道:“我要离开沈家。”
沈夫人是当真吓了一跳,将方才的事情全部抛到脑后,恍惚道:“离开沈家,什么意思......”
“我原本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庶子,老夫人跟侯爷也是向来不看重我的,想将我逐出沈家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他默了默,继续道:“我已及弱冠之年,也不好继续待在侯府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废人了......”
“你说的是什么话!”
沈夫人恼怒地打断了他,意识到自己失态后,又忙换了副温和的笑脸。
攥住沈昱白的手,试探道:“是不是哪个婆子多嘴,捏造了一些毫无根据的事,惹得你要离家出走?”
他掀眸,冷冷觑了沈夫人一眼。
“毫无根据的事......我不明白,还望夫人指点。”
“比如说,我的生母死于产厄之灾,这算不算捏造出来的假象?”
沈夫人愕然失神,里衣也被冷汗濡湿透了。
“都是陈年旧事了,还提这个作甚。白姨娘的身子骨本来就弱,生产本就是件极为凶险的事......稳婆和府医也都尽力了。”
她笑得十分牵强,也不再作势去劝沈昱白留下:“就算要出去闯荡,也不一定要脱离宗族。可你既然来找我商议此事,便是拿定主意了?”
“可不要在外头处处碰壁了,到头来发现还是世家子的日子好过些。”’
沈夫人的指甲都快嵌进了肉里。
她无从得知沈昱白是从哪听到的这些闲话,关于白姨娘的死因,他又了解多少。
沈昱白对她而言,就像二十年前就扎入血肉的一根刺。
每每触及往事,患处都会隐隐作痛。
与其放任刺越扎越深,还不如趁早拔了去,以绝后患。
沈昱白眼底的恨意幽蔽:“我意已决,今后不再是沈家子孙,是生是死亦与沈家再无瓜葛,侯府的一分一毫我都不会带走。”
“好,这可是你说的。”
沈夫人生怕他反悔,当场便应了下来:“随我去一趟祠堂......”
清念堂的丫鬟脚步快得跟生了风似的,进了寝房便道:“嬷嬷,大事不妙了,二爷要和侯府断绝关系了。”
章嬷嬷刚刚拧了条热帕子,想给老夫人擦擦身子。
闻言不由得大吃一惊,拧成团的帕子掉回盆里,溅得水花四溢。
老太太自然也听到了。
梗着脖子哼道:“昱......”不顾身上的衣裳已经褪了一半,挣扎着想起床。
丫鬟赶忙将衾褥掩实。
“老夫人,可别受风了,外头的天气可冷着呢。”
章嬷嬷还是不敢相信:“你这丫头从哪听来的消息,这无缘无故的,二爷怎会......”
“奴婢可是亲眼看到的。”
丫鬟一脸笃定的样子:“朝晖堂的人都赶到祠堂去了,说是等二爷给上完三柱香,再当着祖宗灵位前与夫人三击掌,便与侯府再无瓜葛了。”
章嬷嬷急得跺脚:“夫人怎这样糊涂,没劝着二爷吗?”
“嬷嬷,奴婢哪能知道那些啊,周妈妈多的也不肯说了。”
府里的大事小事,老妇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二爷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总归是不忍心的。
她将卷着的袖口撸了下来。
吩咐道:“玢儿,你再往这盆里添些热水,给老夫人擦擦后背和四肢。我得去一趟祠堂,晚了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