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撕破脸(1/1)
谢祇眸色淡淡,一脸不耐烦道:“我不过是接祖母的话往下说,忠言逆耳,良药苦口,父亲没听过?”
“你…”谢铮则语塞。
谢老太太脸色沉沉,一肚子气顶在胸口,手中佛珠啪的一声重放在案上,道:“我看你们是不想去劝,这个家我是说不上话了,你们都没把我老婆子放在眼里。”
众人面面相觑。
须臾,谢铮则哂然道:“母亲何出此言,我们都想去劝,但这毕竟是二弟的家事。”
荣氏接话:“是啊,而且母亲也别忘了,当下最大的祸事,还是柳氏,她的孩子胎死腹中,自己也险些丧命,这件事传出去才是对晋阳王府最不利的。二弟妇犯下此等滔天大祸,若是不狠狠处置,他日不慎传扬开来,才是对二弟仕途最不利的。”
谢老太太压着眼眸不说话。
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把柳氏当回事,不过是看在她腹中孩子的面才让她进府。
虽然孩子没保住,但至少柳氏保住了,这件事就以“难产”两个字了结,最为稳妥。
一来保住晋阳王府名声,二来也能保住崔氏,明明是两全之策,偏偏谢文钦犯倔。
“说来说去,还不是你们教了一个好儿子!”谢老太太剜了一眼谢祇。
要不是他搬出军营审问那套,吓得接生婆把来龙去脉,事无巨细的全吐出来,就不会牵扯出崔氏,更不会有现在这么多的破事。
好好的中秋佳节,毁于一旦。
午后。
在四个大夫的诊治之下,柳玉娆总算是醒了过来,听到这个消息,谢老太太便亲自赶去了偏院。
说是去看望,实则是去堵嘴的。
只为了能让柳玉娆忘记崔氏下毒一事,并且劝说谢文钦不再追究。
先是拿出城郊十座庄子,后又赠予名下的三个黄金铺面,最后甚至答应让柳氏名正言顺进南院做平妾。
柳玉娆才勉勉强强点头。
眼看着这件事总算摆平。
谢老太太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但变故很快又发生了。
再回到上京城,是在两日后。
然而崔氏下毒害死外室胎儿一事,早已传遍上京。
陛下闻讯,先是将谢文钦以家风不严,宠妾灭妻,纵妻害子的名头降职,贬去边境甸州,后又派人去王府宣斥责口谕,没收田宅铺面数余。
在上京城向来高不可攀,如圆月高悬苍穹的晋阳王府,一朝被拖进淤泥之中。
谢老太太气得直接昏了过去。
“逆子!”
庄严的祠堂内。
谢祇跪在地上,赤裸着上身,默默承受着谢铮则的鞭笞。
背后一片血淋淋,少年却依旧将腰板挺的直直的,煞白的脸上除了忍痛的表情外,没有一点想叫苦的意思。
门外的荣氏看得心惊胆颤,想进去劝说,却又明白此刻进去只会火上浇油。
唯一能盼的,只有谢祇低头认错。
可半个时辰过去了,他却一直沉默。
谢铮则打累了,将鞭子往地上一丢,怒喝道:“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晋阳王府已成了全上京城的笑话!”
“这么多年,就是我太纵容,才让你这个纨绔世子不知天高地厚,肆意败坏家中名声,你知不知道你二叔父因你散播的那些话,被下贬苦寒之地,你二婶婶也因你成了下堂妇,你二哥哥大好的仕途,也因你而耽误,整个晋阳王府也因你,名誉扫地!”
“在你心里,你还是谢家人吗!?”
一顿呵斥,谢祇始终缄口不言。
谢铮则被他的态度气得眼角猩红,胸口起起伏伏,差点没背过气去。
“说话!!”他怒吼道。
谢祇缓缓抬眼,一双黑眸平静的不起波澜,毫无血色的嘴翕张道:“父亲想让我说什么?”
谢铮则两眼一黑,话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你这个竖子,全家因你遭难,难道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吗?”
谢祇敛眸,嗤笑了一声。
须臾,他又抬起眼,冷道:“没想到我在父亲眼里这么有本事。崔氏下毒,柳氏难产,二叔父被贬,这些原来都是我一人做的。”
谢铮则见他执迷不悟,一拍供桌道:“要不是你非要审问那个接生婆,至于有后面那么多事情吗!”
“……所以呢?”
谢祇冷漠反问,一双染着阴鸷的眼狠狠摄住谢铮则,谢铮则被他盯得一时恍了神,连要说的话都给忘了。
“人命,真相,在父亲……不对,在晋阳王府名声面前,都不重要吗?”
谢铮则哑然,喉咙里像卡了刺。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沉默了许久,颓然无力道:“你还记恨着当年的事。”
谢祇一听“当年”二字,霎时红了眼,脸上终于不再冷冰冰——“我不该记恨吗?”
短短一句,令荣氏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从眼角滑落,她紧咬着唇,躲在门后努力不发出泣声。
谢铮则默了许久,嗓音嘶哑道:“媛儿已经去世这么多年,值得吗?”
谢祇面目森冷,像是在提醒般述说:“大姐死的时候,才只有十四岁,她被谢文钦丢在山林整整一夜,父亲难道忘了当年大姐回来时的模样了吗,忘了下人从池中打捞起大姐尸体时,她身上的那些伤痕吗!”
“您就不配在我面前提当年,当年祖母为了王府名声,为了坏了身孕的二婶婶,不准严查真相,不准将迫害我大姐的人绳之以法,甚至将此事定为家丑不准外扬,我母亲哭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最后只能咬碎牙服从。公道,真相,人命,你们不在乎,我在乎。”
谢铮则额角狠狠抽搐着,微红的眼眶有泪光在闪烁,他背过身不敢去看谢祇的眼神。
“……你二叔父是无心之失,他的心也在痛,所以才会请职自贬去江州这么多年。”
“你就算记恨,也不该报复,我们是你的至亲,从小到大,你的吃穿住行从来都是最好的,雏鸟尚有反哺之情,谢家对你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难道都是假的?”
“父亲应该庆幸我还念着谢家养育之恩,否则……”谢祇眸色阴沉,含着恨意,“谢文钦的下场,只会比现在还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