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泡烂的拼图（1/1）
槐芳芳低着头小心翼翼的从后门进了班级，尝试着不在安静的早自习环境里引起任何人注意，但是当她头发、衣服、书包都湿哒哒进入乔木森眼帘时，乔木森的一句没控制音量的惊呼“你怎么了？”还是难免吸引了大部分同学回头看。
“我天！”陆续有人发出这样的声音，虽然没有想让芳芳难堪，但是这样的惊讶和瞩目还是让她很难抬起头来。
“是不是路过车棚了？”岳思琪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槐芳芳窘迫的样子应该是很难三言两语说清楚的事情“前几天下雨，车棚上积了好多水，沿着车棚走的时候，风刮大了就会被淋成落汤鸡的，我提醒你一下就好了。”说着就从包里拿了一包纸抽过来，帮芳芳把书包摘下来，用纸巾为她擦头发。
槐芳芳虽然不知道岳思琪为什么这样说，但是却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善意，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无意识的抓住了岳思琪的手，抬头看向岳思琪。
这是第一次，岳思琪真真切切地从一个人的眼睛里看到了无助和感激，愣了一瞬间后，她也紧紧抓住了槐芳芳的手，作为对她的回应。
“依琳，你看看我书桌里应该还有一件运动上衣，帮我拿一下”岳思琪手上用纸巾帮槐芳芳在衣服上吸着水，头也没转的请自己同桌来帮忙。“还有，大家都别看了，以后走到车棚边都小心点就行，都好好自习吧。”
岳思琪是班长，她的话还是很有效果的，很快同学们就不再回头看了。
乔木森在岳思琪帮槐芳芳处理身上的水迹时，打开了槐芳芳的书包，本想确认书包里面的书本是否还完好，但书包的狼藉程度和槐芳芳本人比起来，居然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时间乔木森心里不知是什么感受，从吃惊到愤怒，从愤怒到心疼，不由得歪头看向身边的那个正在强忍着不让自己发抖的人，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
书包里看起来像是被人打开泼进去一盆水，槐芳芳背回家里的练习册和作业本全部湿透，那盒自己周六好求歹求表妹，最后承诺了一个芭比出去才让陈安妮不情不愿替他拿给芳芳，让她哄自己用的拼图已经被人拆开，拼图块在书包里被水泡软，从拼图盒子上能看出打开它的人并不温柔。
有人欺负她，居然有人这样欺负她！
乔木森试图挽救槐芳芳的练习册和作业本，但终究是被水全部泡得软烂救无可救。于是早自习一结束，乔木森便跑到可以打电话的地方打给了家里的保姆，请她马上去新华书店买一套高一上学期各科目的全套练习册送到学校来。
这样的事当然没有办法逃过薛老师的眼睛，虽然薛老师到班级的时候芳芳已经换上了岳思琪的运动服，但是老师还是精准的发现了芳芳这里的异样，一脸担忧的叫芳芳跟自己去办公室。
薛老师带着芳芳前脚刚走，班里就像炸了锅一样，高一的年纪没有人能控制住自己八卦的心思，都在讨论槐芳芳可能发生的事情。
“都不要说话了！”
“都他妈闭嘴！”
岳思琪和乔木森同时开口，一时间教室里异常的安静，岳思琪回头看了看乔木森，像是默许他发言一样轻轻点了点头，乔木森刚刚强压的怒火涌上心头“不管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是咱们班级的一员，被人欺负了就不是她自己的事儿，是咱们五班的事儿，如果有人日后听说了今天事情的前因后果，就回来告诉我一声，我打出去的时候，有血性的就跟我一起去。”
岳思琪一脸惊讶，没想到乔木森开口居然是说这个，自己还以为他只是想让大家安静，但转念一想这确实是乔木森这个性格能做出来的事儿，而且从一开学自己就看出来了槐芳芳在他那里的特别，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早自习结束后，乔木森找到了岳思琪，小心翼翼的在走廊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么？”
“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岳思琪想了想说。
早上看她一脸淡定的处理这件事情，乔木森就想到她或许心里有数，所以才单独找她来问，听她这样说，觉得她八成是知道些什么“那你知道的是什么呢？”
岳思琪摇了摇头“没有证据，我不能乱说话。”
“我都要急死了，你就不要卖关子了”乔木森双手叉腰，掩饰不住的烦躁“你有什么猜想就大胆告诉我，后续求证的事情我来做。”
“我没有什么猜想，但是如果你能离她远一点或许会好一些。”
“是因为我？”乔木森吃惊。
“是不是因为你，你难道不知道吗？”岳思琪笑了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又想后开口“初中的学校里，大家家庭背景都差不多，谁也不会太过于趾高气昂，也不会有人故意因为什么事情找别人的麻烦。但是这是重点高中，这里不一样，同学们都是靠成绩考过来的，也就是说大家的家庭条件各不相同，那就难免有些没背景的人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被欺负。”
“你倒是通透”乔木森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岳思琪，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话能从她嘴里说出来，这还是那个温柔善良的岳思琪吗？
“没什么通不通透，女生的心思本来就比男生要复杂。”岳思琪看出了他的惊讶，没有给予过多的关注“槐芳芳她小学初中那些事情，你没有听说过就算了，那你自己初中学校里有些不好的事情，难道你也没听说过吗？”
不好的事情？有女生因为自己吵架算是不好的事情么？可是吵架本身不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么？
但是！
“槐芳芳小学初中的什么事？”
“我不想说人闲话”岳思琪摇头，向后退了一小步“尤其是当事人不在场的时候。”
“这不是说闲话，只是你把你知道的，我不知道的事情告诉我而已。”乔木森慢慢让自己平静下来，试图引诱岳思琪说出更多的事情。
“这就是闲话”岳思琪没有被说服“你如果想知道，你可以找别的途径，但是不要从我这里知道，我不会说的。”说完，岳思琪就转身离开了。
“还有，最好也不要从槐芳芳本人那里知道。”第一节课的时候，岳思琪传了一张纸条给乔木森。
薛老师当然什么也没有从槐芳芳嘴里问出来，她了解芳芳的性格，懦弱又倔强，换着方式问了两次没有得到结果后就放弃了追问，只能带着槐芳芳来到学校的职工宿舍里，让芳芳在自己的房间洗了个澡，找了一套看起来不太老成的衣服给芳芳换上。
芳芳换上了薛老师的衣服，上衣是短袖还好，下面的长裤明显又长又肥，只能向上挽了又挽。
“好，洗个澡就暖和干净了”薛老师看着从浴室换好衣服出来的槐芳芳，故作开心。
芳芳低头绞着手指，感受着来自老师的善意，突然就很想哭。岳思琪也好，薛老师也好，都是自从搬离开那个小胡同后，告别了刘奶奶以后，自己从未遇到的善意。
“想哭？”薛老师走过去抱住了槐芳芳“想哭就哭吧，老师不看。”
槐芳芳很感谢这个像大姐姐一样的班主任，但是哭这种事情，有别人在怎么可以哭呢。
“老师，今天的事情可以……可以不告诉我爸吗？”槐芳芳使劲儿憋回了眼泪，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薛老师。
“这种事情通常是要跟学生家长说明情况的。”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是我自己不小心造成的”槐芳芳犹豫又犹豫，下嘴唇都快要被咬破了“而且我也没受到什么伤害。”
你都不如说晴朗天气突然下了倾盆大雨，精准无误的浇在了自己脑袋上。薛老师这样想，但却没有这样说“所以你希望老师帮你保密？”
芳芳点头。
“那如果要我保密的话，你至少要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才有密可保吧。”
“我……”槐芳芳很感谢薛老师，但是这样的事情该怎么解释呢？
实话肯定是不能说，而且自己也不知道实话到底是什么。马萌萌对自己的针对看起来是因为乔木森，但是事实上自己从小到大就是这样不讨人喜欢的角色，有没有乔木森都是一样。
难道说自己只是被人拿着浇灌草坪的水管喷了水而已，确实也没有受到什么太大伤害？还是说这样的事情自己经历的太多了，所以也就无关紧要了？
对，从小到大就没人喜欢自己。想到这里，芳芳如同松了一口气般，肯定的给了薛老师一个答复“我从小就不太招人喜欢，我不想让我爸爸知道我在学校里不受欢迎，所以想请您帮忙保密。”
“你觉得是因为自己不招人喜欢才……”薛老师颤抖着，斟酌了几次自己的措词“才……遇到一些奇怪的事？”
“是呀”芳芳点头，认真的说“我从小就不受大家欢迎，所以偶尔被欺负也是应该的。”
……
短暂的停顿后，薛老师屈的腿，把自己放在和槐芳芳同样的高度上，盯着芳芳的眼睛，严肃又有力量的说“你没有不招人喜欢，你也没有不受大家欢迎，如果有人欺负你，是那些人不好，而不是你的问题。不能因为其他人的没素质，而把这件事情合理化，你不伤害别人，你孝顺父母，你听老师话，你团结同学，你没有任何错，所以你没有不招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