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想听什么我都告诉你（1/1）

乔木森的外婆对槐芳芳的喜爱深圳超过了对乔木森本人，乔木森对此很是满意，隔三差五就邀请芳芳到自己家里作客，芳芳自然是不会频繁接受这样的邀约，不管是因为性别，还是因为家境差距，还是马萌萌的潜在风险等问题，总之，去乔木森家不宜频繁。

拒绝乔木森对于槐芳芳来说，或许是家常便饭了，但是拒绝陈安妮却是一个不太容易的事情，一是因为两个人没有那么熟，二是因为陈安妮说“我爸爸妈妈都在外地，我平时都是自己一个人，我如果自己跑到我哥那儿他总是欺负我，你在的话，咱们俩人多势众，多少能压制他一些。”

槐芳芳在陈安妮的软磨硬泡下答应每个月会去乔木森家做一次客，彼时只是觉得这是少女之间的友情，多年以后回头看，那时候的陈安妮多半是受了乔木森的胁迫，不得已才一次一次跑到自己那里软磨硬泡的。

起初槐芳芳每次去乔木森家都会买一些水果带过去，后来乔外婆再三强调在芳芳有独立行为能力，可以赚钱养活自己之前都不许再给自己买东西，芳芳才终于不再管爸爸要钱，不再每次都拎着东西去乔家了。但是东西可以少，跟外婆谈心的素材可不能少，于是芳芳更加留心观察乔木森的学校生活，每次到了乔木森家，都细细的一点一点讲给外婆听，外婆是真的很爱乔木森，哪怕乔木森英语课上睡着了，被英语老师叫起来罚站时顶嘴，外婆也不会责怪乔木森，反而会想办法为乔木森做解释。

“他呀，睡眠轻，晚上有时候就睡不好，所以白天就会困。”

芳芳知道乔木森不是因为晚上睡不好，其实就是每天中午午休的时候都出去打篮球，下午一二节课才会困，但是既然外婆这样说，自己也不戳穿，只是跟着点头笑笑，然后看着乔木森略带娇羞的责怪表情，觉得家里有个长辈真好。

又是一个星期六，芳芳到乔木森家里补习。每个月最后一个星期六，芳芳都会到乔木森家里补习，陈安妮会在午饭时间到乔木森家里，下午三个人一起写作业，写完作业可以一起玩乐高、拼图、填字游戏、扑克牌，如果时间充裕，还会在客厅摆多米诺骨牌。

这些快乐对于没有什么童年的芳芳而言，是非常难得的事情，芳芳一边担心经常去乔木森家会给他带来麻烦，又很是期待去乔木森家里作客。

高一期末考试前最后一个星期六，芳芳按照平时的习惯早早的背着书包乘公交车，在富锦花园站下车，结果发现整个富锦花园站里里外外找寻个遍，却没有看到乔木森来接自己的身影。

估计是睡懒觉了吧，芳芳这样想着，一边往乔木森家里走去。小区的门卫自然是对芳芳很熟悉的，因为每次芳芳来这边都会跟门卫主动打招呼，所以几个轮值的人都认识她，每次还会跟她打招呼，毕竟这个小区里，每次都是走着进走着出的人几乎就她一个。

门铃被按响了三声之后，一脸愁容的陈姨才姗姗来迟的把门打开，看到来人是芳芳后并没有多经验，只是用手在嘴前方比了个嘘的姿势，然后一路引着芳芳到了后院的小凉亭。

小凉亭里乔外婆悠闲的喝着茶，手里翻着一本泛黄的红楼梦，看到芳芳来了，外婆把书放下，示意芳芳到自己身边，小声说“他爸爸昨天晚上回来啦，现在他们爷俩正在二楼干仗呢，你先在我这儿避避，等会儿他爸走了你再上去哈。”

“干仗？”芳芳惊讶。

“害”外婆一幅习以为常的样子摆了摆手“他们爷俩儿呀，碰到一起就都变成了小朋友，脾气一个比一个倔，互相还都不让着对方，每次都是好好的话到了嘴边变成了责备，之后说着说着就能吵起来。”

“啊？”芳芳思考了一下乔木森平时跟老师和其他同学的说话风格，突然又觉得不那么意外了“啊，我懂了。”

外婆笑了笑，没有再言语，只是眼神担忧的看着二楼书房的方向。芳芳隐约能听到从书房传来的争吵声，但是距离太远没有办法听清。

“其实乔木森内心挺柔软的。”槐芳芳想说些什么来转移乔外婆的担忧“他总是用一些刺儿来伪装自己，实际上比谁都善良。”

“是呀”乔外婆欣赏的点了点头，很是赞成芳芳的话“他是个善良的孩子，只是太孤独了，所以才会做出一些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儿，说出一些让人不想听到的话，说到底是为了让他爸能多陪他，多关注他一点，可惜呀……他爸也是这个脾气。”

“我认识他的时候，是我们军训第一天，大家站队形走方阵一整个上午，在太阳底下晒得都冒油了。”槐芳芳想起自己第一次注意到乔木森的时候，缓缓的讲给乔外婆听“中午好不容易午休一个半小时，结果解散前，教官说每个人半小时时间，吃完饭立刻回来继续站军姿。大家都乖乖的回来了，有些吃得慢的，像我，根本就没吃几口饭就回来站军姿了，到了教官说好的时间，全班40个同学到了39个，就乔木森没回来，教官让几个男生去找他，你猜怎么着？他自己一个人跑到教师睡午觉了，他说学校规定午休一个半小时，教官凭什么剥削掉自己一小时时间？”

“你怎么又告我状呀。”芳芳正说得兴起，身后传来了乔木森的声音，他的声音较以往干涩许多，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声嘶力竭的吼叫。

听到他的声音，芳芳担忧的回头，看到他虽然满脸疲惫，但是依旧具备生龙活虎的气质，便放心多了，笑着说“这不是趁着你不在，说你一些不好的事情嘛。”

“我在的时候，你也没说我好话呀。”乔木森走到外婆身边，慢悠悠的叹了口气“真的是那个教官欺负人，全年级8个班，就我们一个班没有午休要回去站军姿，我当然不服气了，所以就跟他吵了起来，后来闹到年级主任那里，年级主任也要求他给个说法，年级主任也觉得我们是祖国的花朵，虽然需要训练，但是也要保证休息和睡眠。”

“那他给了什么说法呀？”乔外婆看出乔木森并无大碍，也没打算问他和他爸爸的事儿，就顺着军训的话题做了延伸。

“他说他想让自己带的班级在汇报演出的时候得第一，太想让我们成才了，所以就让我们跟他一起放弃午休了。”乔木森摇了摇头说，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赞成“那个教官估计也是年轻，看起来没比我们大多少，所以还那么争强好胜吧。我知道好胜心是个好东西，但是军训真的是太累了，我们毕竟不是真的军人，哪经受得住这样的暴晒呀。”

是了，后来五班没有在汇报中拿到前三名，教官当场脸色就变了，差点哭出来。槐芳芳回想着军训最后一天的汇报演出，脑袋里浮现出了小教官脸憋得通红，满面委屈的样子，对此多了些理解。

“其实军训最后一天，教官有找我单独聊聊的。”乔木森跟外婆说，这是连槐芳芳都不知道的事情“他说自己去年参军，一直都是排里的第一名，不管啥事儿都是第一，所以这次第一次被派出来做教官，是真的很怕输。但是军训是一个团队的事情，不是自己一个人做好就可以的事情，所以也算是长了一个教训，以后会更注意培养大家的集体荣誉感，而不是埋头苦练。”

“他居然找你单独谈心？”芳芳惊讶。

“对呀，像我这样人见人爱的人，就算有一些不愉快也不会影响我的人格魅力的。”乔木森呢贱贱的回复着芳芳，装作心不在焉的问“你来多久了？”

“没多久，刚坐下跟外婆聊几句，你就过来了。”芳芳如实回答。

“我今天有点事儿没抽开身，没去接你对不起呀。”乔木森叹了口气，悠悠的说“让你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来看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我才不是来看你的，我是来看外婆的。”

从后院到书房的路上，乔木森不再强撑着欢笑，不再努力的找话题说话，芳芳知道他在后院说许多是怕外婆担心，于是很乖巧的跟在乔木森身后一言不发，想给他一个安静的环境。

到了书房后，乔木森把书房门关在身后，收起了之前挤出的笑容，一脸颓色的跟芳芳说“好了，你问吧。”

芳芳知道他想让自己问什么，但是有些事情毕竟是隐私，每个人的家里都很复杂，如果对方没有主动讲，自己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所以芳芳想了又想，问道“所以教官单独叫你出去，就跟你说了这些？”

乔木森一脸惊讶，眉毛一蹙，挤出来浅浅的川字纹“所以你只对教官的事儿感兴趣？”

芳芳犹豫着走到飘窗边，熟练的抱了个抱枕坐在上面，耸了耸肩说“我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问起。”

“你想听什么，我都告诉你。”乔木森走过来坐在芳芳旁边，拿起另外一个抱枕抱在怀里，看着芳芳，慢慢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