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每一个转折都是苦难（1/1）

槐爸爸一路拉着芳芳回家，能明显感觉到芳芳闷闷不乐的情绪，槐爸爸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的，他了解，贫富差距是永远也跨不过的坎儿，芳芳正是心里敏感的年纪，面对着自己家和同学家这样的对比，会难过也不足为奇。

晚上，芳芳啃着面包趴在炕上继续看书，一边看一边哭，哭到槐爸爸不得不从另外一个屋子跑来看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的啥书啊，哭的这么伤心。”槐爸爸站在芳芳房间门口，看芳芳在炕上哭到浑身发抖，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头一次看到女儿哭的这么难受，心里倍儿担心是因为自己去接她放学，让她在喜欢的男孩子面前丢脸而哭。

“同学借给我的书。”芳芳拽了一张纸擤了擤鼻子，哭着跟爸爸说“讲了一个很可怜的人，因为时代背景不停的受苦，家里人、身边人一个一个死掉了，最终剩下他自己。”

槐爸爸听到这话，没有吭声，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毕竟自己也是那个在时代背景下，经历了很多苦难的人，但还好身边有个女儿。

“爸爸，你小时候也这么苦吗？”芳芳随手擦着眼泪，盘着腿坐起来“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也这么辛苦吗？”

“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呀。”槐爸爸走到芳芳身边，坐在炕边上，开始回忆“爸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应该是在四处捡东西要东西吧。”

芳芳抬头看着爸爸，眼睛里全是心疼。

“其实小时候的事情爸爸都记不太清了。”槐爸爸叹了口气“那时候真的是有点苦，所以现在不那么辛苦啦，就把的时候的事情都忘了。”

“爸爸，你那个时候会想到以后有我吗？”芳芳问。

“想不到呀。”槐爸爸笑了“那时候啊，都不知道明天能吃上什么，会不会被城管撵走，会不会被人欺负，考虑的都是很基本的问题，也想不到以后自己还能有老婆有孩子呀。所以说呀，有了你就像做梦一样。”

“爸爸，我妈她…”芳芳犹豫着观察了爸爸的反应，看爸爸没有异样，所以继续说了下去“她是什么样的人呀？”

“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槐爸爸反问。

芳芳摇头“还是有一些印象的，她好像喜欢化很浓的妆，喜欢穿漂亮裙子。”

“是呀。”槐爸爸叹气，虽然语气里满是苦楚，但是也掩饰不了温柔“你妈妈长得漂亮，也喜欢漂亮裙子，也喜欢打扮。”

“那您当时喜欢她吗？”芳芳一脸天真的问。

“也不知道喜不喜欢，那时候爸爸连饭都吃不上，怎么知道喜不喜欢。”槐爸爸笑着说“我认识你妈妈的时候，她就跪在马路边，穿的破破烂烂蓬头垢面的，向来往的行人要东西吃，我看她可怜，就给她点吃的。”

“后来我每天都去看她，每天都给她带点吃的，熟悉了以后她就开始非得跟着我。”槐爸爸想起曾经的过往，心酸里也有一些甜蜜“我想着，一个人也是吃饭，两个人也是活着，大不了多一口饭吃，她也吃不了多少，于是我就带着她了。”

“那你们后来产生感情了吗？互相喜欢了吗？”槐芳芳瞪大了眼睛继续问。

“实话说我也不知道。”槐爸爸憨厚的摇了摇头，笑着说“那时候刚解决温饱问题，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感情啊，情感咋回事，就是觉得两个人一起生活也不错，看见别人有了小孩，觉得自己养得活一个孩子，所以才有了你。”

“那妈妈她…”槐芳芳欲言又止的，其实是想问妈妈的近况，但又不知该不该开口，也不知道爸爸介不介意。

“走了以后就再也没联系了，我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又是一声长叹，槐爸爸虽然很埋怨她的狠心，但又实在是替她担心“咱们现在过得很好，我希望她也能过得很好。”

芳芳还要问，但是被爸爸制止了，槐爸爸站起来说已经快要后半夜了，必须得睡觉了，于是关了芳芳的灯就走了。

这一宿，芳芳和爸爸都失眠了，芳芳一边想着书里面的富贵，一边想着爸爸年轻的时候，两个角色莫名的重合，在时间和痛苦中融为一体。

而槐爸爸则是想到了自己刚开始收留槐妈妈的时期。

槐妈妈也是从小就流浪，因为一直蓬头垢面、脏兮兮的，所以也没有被人注意过，直到自己收留了她，给她买了新衣服，带她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时，才发现原来她是一个很漂亮的人。

后来很快，槐妈妈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美丽，于是原本平静的生活就变成了另外的样子…

这种情况下第二天肿着眼睛上学，简直是的必然事件，当芳芳顶着像核桃一样的眼睛坐在乔木森旁边时，乔木森觉得哭笑不得。

“这书你看完了吗？”乔木森用眼睛示意了一下芳芳放在桌面上的《活着》。

“还差一点。”芳芳抬头看向了黑板上的课表，语文课不能看，英语课不能看，上午还有一节数学课可以看“中午应该就能看完了。”

“所以数学课放弃了？”乔木森明知故问。

“嗯”芳芳点头。

乔木森伸手把书拿了起来，二话不说塞到了自己的书包里“好好听课，要不以后再也不跟你带书了。”

“就差一点儿了”芳芳可怜巴巴的看着乔木森，希望他可以把书还给自己。

但等来的是乔木森坚决的摇头。

上午的课程一结束，乔木森就如同说好的那样把书放回了芳芳的桌子上，此时芳芳的眼睛已经有些消肿，看向乔木森的目光里少了一些哀怨。

乔木森知道她基本上会放弃午饭，趁着午休把书读完，于是在心里默默地思考，像她这样的泪点，以后可以给她拿什么书看。

午休结束后，乔木森从桌子上爬起来，看到芳芳正低着头在见字如晤上拼命写着什么。凑近一看，居然是读后感，她还真的做到了每一件事情都反馈。

芳芳：这本《活着》似乎让我看到了父亲的一生，只不过父亲从来没有像富贵那样，体会过富裕的人生。我的爸爸从一开始就双手空空，在每一个人生转折都充满了希望，然后遇到了苦难。

芳芳：爸爸曾经说过，有了我之后，他觉得很多事情有了意义，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创造财富，为什么要努力生活。可是我想说，他其实可以不用那么辛苦，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就算苦一点，应该也是好日子吧。

芳芳：不知道为什么，这本书让我很想哭，甚至一想到富贵两个字，就忍不住泪流满面。好像活着就是不停的抗争，遇到了不好的事情，咬咬牙走过去。

芳芳：所以我遇到的那些不好的事情，都可以走过去吗？我是否顺其自然，让那些事情发展，还是要努努力去跟生命做决斗。

芳芳：这些事情我现在还想不清楚，但是我以后可能会想清楚。

写完这一些，芳芳倒头便睡，完全忽略了化学老师带着书踩着铃声进教室这件事情。是的，她太困了。

乔木森拿过芳芳写的东西看了起来，芳芳写的足够零碎，但他还是看懂了。芳芳或许是觉得命运对自己、对家人有些不公平，或许也觉得自己过于懦弱，一直在接受。可是以她现在的情况，不逆来顺受又能怎样呢？

社会其实是一个很现实的存在，在初中的时候，哪怕校服是统一的，大家也还是有一切办法来做攀比，生怕自己比别人差。

而高中就更是如此了，尤其是这一所重点高中，除了真的考成绩考上来的，其他都是家底比较丰厚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下，会产生不良风气，简直是太正常的事情了。

尤其是，因为自己的关系，芳芳又被卷入了一些没有必要的纷争中。

看着睡得迷迷糊糊的芳芳，乔木森陷入了深思。他们现在的关系让他感觉很舒服，但是这样不明不白的关系确实会让芳芳受到一些冷眼，自己也不是没有听说那些流言蜚语，关于芳芳如何傍着自己。

也不是没有想过再进一步，可是再进一步或许会让芳芳惹上更大的麻烦，现在的程度可能她不在意，但一旦关系有了质的改变，她是否能经受得住就不一定了。

所以保持现状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至少两个人都习惯了。

自从体育馆事件之后，马萌萌确实在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找芳芳的麻烦，她甚至开始努力学习、热爱体育劳动，以前从来不做值日的她，在轮到自己值日的时候，竟然也亲自上手。

有那么一瞬间，陈安妮似乎觉得马萌萌开窍了，在不经意的几次遇见，马萌萌跟自己点头的表情好像芳芳会有的样子。

也许她终于搞明白了哥哥喜欢的是什么，可是有了芳芳本人在，模仿者再像也不能以假乱真，更何况她原本的样子，大家都知道。

说起来陈安妮对马萌萌的感觉也很奇怪，一方面自己很讨厌她的张扬跋扈，但是初中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对自己怎么样过；另一方面由于她对哥哥深深的喜欢，所以她看到自己的时候也会示好。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安妮每次看见她也是会回一个招呼的。

芳芳被欺负的事件以后，陈安妮冷了马萌萌一阵子，但是在发现马萌萌不断模仿芳芳后，陈安妮甚至开始有意识的在观察她。

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把自己弄得这么卑微？尤其是一个张扬霸道的女孩子，怎么会让自己为了一个男人失去自己呢？

陈安妮对此很是费解。而她的这种费解，让郭奕铭很是费解。

郭奕铭从小生长的环境是父权倾向，在郭家，郭爸爸说一不二，郭妈妈是家庭主妇，依附于爸爸生活，所以家里的天平是倾斜的。

这也是陈安妮和郭奕铭会经常吵架的原因，陈安妮觉得很多事情有差异，但是需要通过沟通来统一，郭奕铭觉得事情出了分歧，你就该听我的。

为了庆祝陈安妮和乔木森的痊愈，四个人约好了星期六去游乐场玩。本来开开心心的约会，因为郭奕铭的迟到，和陈安妮的不依不饶，变得有些尴尬。

为了缓和气氛，乔木森提议去坐过山车，他觉得那样紧张的氛围下，会让陈安妮的情绪得到释放，从此缓解迟到和争吵带来的不悦。

芳芳从来没有玩过这种项目，说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但乔木森提议之后，另外两个人都没有反对，自己就只能跟着大家去排队。

在兴奋的人群中，芳芳安静得格格不入。

“你怎么也不开心呀？”陈安妮很大声、阴阳怪气地问芳芳“我哥也没有振振有词的迟到，所以你怎么也不开心呀？”

芳芳紧张的脸色煞白，只能笑一笑敷衍过去。

但安妮好似并未尽兴，更大声地说“其实如果不想出来玩，也不是非要来玩的，打个电话说一声不想过来就好，何必让别人等半个小时呢？”

“差不多行了。”乔木森实在看不下去，出言制止。

“要不是因为他迟到，我们根本不用排这么长时间的队。”陈安妮继续抱怨，分明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芳芳看这个话题没完没了地进行，实在也觉得讨厌，于是扶着队伍旁边的栏杆，虚弱的跟安妮说“其实我有点害怕。”

这一句害怕瞬间吸引安妮的注意力，她马上从愤怒状态调整到担忧“怎么了？是不是以前没玩过？”

“嗯”芳芳点头“而且我好像有一点恐高，在高山上向下看都会有一点晕。”

“那要不别玩了。”陈安妮听到这里有些紧张，说着就想拉芳芳回头。

“都快排到我们了，要不还是试试吧。”乔木森很喜欢玩这种刺激类型的游戏，也很希望在芳芳的旁边坐过山车，可以在危险的时候趁机握的小手什么的。

芳芳看着乔木森期待的样子，不忍心打消他的积极性，于是站在队伍里没动“那就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