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踢神像横死的小孩孤魂（1/1）

七月的头一天，我和楚娴起身很早，大概是凌晨四五点就要爬起来了。这几天会把虎爷庙的大门一直打开，让信众们在庙宇里进行对这些阴魂的祭祀。

也就是说，这一整个月，我们都要起早身，来替他们进行办事。

我们洗漱完之后，正在天井的桌子上吃着早餐。

“楚娴，你应该知道普渡月的一些规矩吧？”我很不好意思地挠着头，问道。

楚娴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吃相难看，眼神犀利地看着我。我只得眼神躲闪，非常不好意思。

咽下嘴里的包子，说道：“我阿嬷以前讲过，规矩错了，会倒霉一整年。”

“是哦？那应该注意哪些呢？到时候我好跟信众说明。”

“祭拜的时间不能是正午当中，得是下午1点到5点。”楚娴又盛了一碗白粥，继续吃着。

“那穿着呢？”我又拿了一包榨菜给碟子上添满，问道。

“穿着最好以庄重朴素为主，大家来庙里拜拜的时候，不要什么袒胸露肚的着装。”楚娴说。

“但是，穿深色衣物容易招阴秽，鲜艳，端庄为最佳。”

“欸，原来还有这么讲究哦。”我很惊讶地感叹道。

“你师父没有教你这些的吗？”楚娴大小眼地干瞪着我说。

“额...他倒是想教我...就是...我是逃下山的，根本就不清楚他的死活...”我一脸无奈，叹气说道。

楚娴似乎意识到说错话，转变了态度说道：“抱歉哈，我不知道你师父的事...以为...”

“没事，他可不在意你说他，他就是个闷葫芦...”

“先不说这些，有些禁忌你一定要注意。”楚娴夹起榨菜往嘴里送，说道。

“还有禁忌哦？”

“其一，不可放鞭炮，怕把孤魂吓跑。其二，不能乱喊名字，什么名字都不可以，除了神明。其三，把鬼的名字挂在嘴边。

其四，祭品不可以是辣味的东西。其五，有大蒜、姜等含量的食品，全都不可以。”

“山珍不允许，姜、蒜都是。盐巴可以上供桌。”

“那行吧，快点吃完，咱们做好准备，迎接信众来祭拜。”

“好。”

普渡月向来都是下午开始祭拜，一直到晚上再重复，我们起那么早，目的是为了提早给庙里的神明，以及四方神明知会一下，顺便再掷茭询问一下事项。

所有要通过神明的东西，都是要靠掷茭来问答，这点是必要的。

忙碌完里里外外的清扫，与东西的准备与整理，在门口的位置准备了一个木水盘，里面盛满从井里打上来的井水，上面再放一块红布。

水盆的作用就是让那些阴魂进庙里吃东西，要记得先洗洗手。

因为普渡月会持续一个月的普渡法会，而普渡法会就是那些孤魂野鬼，可以进庙里讨食的时候。庙里自然会准备很多的供品，以及信众带来的供品。

普渡法会的现场就会像自助餐一样，所有的东西它们都可以食用，只要是守规矩的情况下，你什么东西都可以吃，哪怕是挑选自己喜欢的。

基本上，法会的现场都会有从各界来的神明在场，不论是神明或佛，都会在现场维护这些阴魂的秩序，这点是不需要庙里担心的。

比较特殊的就是，有时候有些神明会派一些小将，过来看顾普渡法会的现场，这样一来，孤魂们来分食的时候，基本上都会很有秩序。

当然还是会有少部分的一些孤魂，会来抢食，很像是抢孤这样子。

“抢孤”是在搭设很高的“孤棚”上摆放供品，让民众抢夺，据说是为了吓退流连忘返的鬼魂。而在我们那，好像叫抢炮头，形式跟这个是差不多的。

这些孤魂野鬼在这一年的时间，也只有这个月份它们才可以自由出入，或者是说比较大胆地出来觅食，所以可能会争先恐后，很害怕抢不到东西。

抢不到的时候，回去就会觉得说，他们会有一个失落感，因抢不到东西而失落。

虽然有神明会在那边守秩序，但有些孤魂它可能会害怕食物被人家抢走，可能它会狼吞虎咽地抢食，如果有阴阳眼的人，他就会看到有一堆孤魂。

在那边，他们会像趴在桌子，还会闻那个气味。孤魂野鬼通常都是以闻气味的方式，来增加它们的能量，然后它们闻的时候，它们的精神就会逐渐饱满。

就这样，我们两个人忙了一早上，一直到了中午吃饭。

吃饭的时候我就开始注意到，门口有几个小孩子的孤魂跑了进来。身上的穿着不一样时代的衣服，有的像是现代的衣服，有的还是古代的。

估计是有些是无主孤魂，没有后人或者家族的人祭祀，所以身上的东西几乎都是死之前的东西。

“你看，那些小孩子来了。”我指了指方向，跟楚娴说道。

楚娴狐疑地看着我，说：“你是不是傻？我特么看不见。”

顿时气氛尴尬了起来，我赶紧道歉，“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

谁也想不到，曾经在当地很有名的乩童后人，居然什么也没传承到，或许只有常识比普通人多一些，其余的什么也没有，更没有阴阳眼和仙骨了。

这足以说明，干这种职业，不是什么人都能选择的，也是不是想做就可以做的。就像佛家所说，与佛有缘，其实是一个意思。虽然道家没有这么离谱，但也需要有个华盖的天赋才能勉强进入这个领域。

很多普通人都对这个有兴趣。

说实在的，光天化日不可胡说八道，只是见鬼这种东西，我想大家小时候都有遇到过黑影，或者那种像云雾一样会动的影子。

这确实是我的家常便饭。

谁要是鬼压床我，我就会念驱邪咒，还把天上圣母赐给我的符篆，拿起来向着影子的方向挥动。然后那团影子看到有这东西的时候，就会立马离开。

中午吃得也很简单，炒了一个三百多种扬州炒饭的其中一种，也依旧是扬州炒饭，只不过里边加了点海鲜。

看到什么不得了的楚娴，立马激动地端起碗，嗔怪地说道：“唷，庙主今天出手阔绰啊，连个炒饭都能吃出鲍鱼来。”

“得了你，爱吃不吃，不吃拉倒。”我很无语地想抢她的饭碗，结果她动作利索地给躲了过去。

“哎，别啊，我只是随口一说，您不会这么玻璃心吧？”楚娴躲过我的‘攻势’继续得意地用嗔怪的语气说道。

“少废话，快点吃吧你就，再不吃就凉了。”我端起自己的那份炒饭，拿着木勺子，舀一勺子一边说一边往嘴里送。

楚娴先是尝了一口，表情美妙地发出奇怪的声音，说道：“嗯~”

“不错嘛，庙主手艺见长啊，应该称赞一下。”

“不是一直都这么厉害么？”我笑着说。

“少膨胀。”脸色转变得飞快，不耐烦地回怼了我，又看着门口说道：“哎，不是说有小孩子的孤魂，要不要先给它们先弄点东西吃。”

“不行，规矩是不可以破的。”突然脸色变得严肃起来。“那些孤魂野鬼参加普渡节都需要遵照规矩，过来庙里参加庙会（法会），旁边都有阴差盯着这边，我们要是事先破坏了规矩。

那些阴间正神怪罪下来，庙可就得关门了。”

要知道，人间有人间的规矩，鬼自然也会有鬼的规矩，就连天上的神明们，也是一样需要遵守人间的规矩。好比向神明许什么愿望，都是需要还愿的。

而有些不懂祭祀文化的人，只许愿不懂得还愿，最终只能落得愿望被收回的下场，还有可能会出现灾病。

就像大家都喜欢去观音庙，祈求观音送子，又或者去关帝圣君的庙里求财运，这些事后都是需要进行还愿的。

然而还愿的意思就是指在庙里神像前发下誓言，希望达成心愿，心愿达成后带祭品回庙里感谢神，视为还愿。

所以，几千年的祭祀文化，对于发展到现在来说，已经是非常的科学且人性了，礼尚往来我想任何一个成年人都懂得这个道理，只取不还最终倒霉的也会是自己。

“吼”

这时候，站在神坛上的虎爷发话，“这些小孩子也可怜呐！”

“怎么了虎爷？”我突然很好奇，追问了起来。

“它们生前把观音娘娘那种小小的神像拿来当球踢，最后没有一个是完整活着的，都是横死的。”虎爷抓着胡须说道。

“不是吧，这也...”我很无奈地说道。

“没办法，这些东西都是因果，也就是你说的规则，破坏规则自然会有影响，只不过是看或多或少。而它们这些，就有点大了。”虎爷叹气说道。

“为什么？它们只是小孩子？”我不解。

“小孩子就更不能随便胡闹，这种事情，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就连我想保也保不了。”

看来，虎爷对这些孩子还是心存遗憾。

毕竟都是小孩子，最小的看起来也才几岁，最大的也才十几岁，做了这些事情，确实不妥。

“虎爷说什么？”楚娴问。

然后，我就把那些话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了她。

“这本来就是啊，我阿嬷在世的时候都是跟我说不要乱玩那些东西，因为可能观音娘娘会放过你，但是如果住的不是观音娘娘，而是孤魂野鬼，那...”

“是哦。”我顿时明白了一切。

在闽南民俗祭祀文化当中，供奉的神像是不可以轻易摒弃的，甚至挪动位置。

因为神明寄宿在神像里的只是一段分神，如果你没有掷茭询问，就挪动的话，那就会导致神像里的分神离开神像，从而就庇护不了你的阳宅。

到时候，你的家里就会一下子住进很多孤魂野鬼。

闽南文化当中，厝是一种很正式的住宅，对于择日，入伙等等都是很重要的。其实目的就是告诉自己的祖宗，自己的家在哪里。

这就是为什么会有祭祖文化的原因，因为祖先的庇佑是存在的。

吃完午餐以后，陆陆续续地就能看到一些阴魂往庙里窜，有的缺胳膊断腿，有的无头的，还有的身体内脏都是残缺的。当然，也不完全都是这些残缺不全的孤魂，自然也有比较正常的。

突然，我看到一位身穿古代服装，胡须还特别长的人，我一眼就认出这人，动作迅速的跑到跟前。

彬彬有礼地说道：“城隍爷，您怎么来了。”

城隍爷，乃是一方护城正神，各地一般都是由历史上的忠良贤达来担任，而闽南地区的，则是刘邦的御史大夫周苛，周因忠贞不屈，痛斥项羽，而被处烹刑。

也就是说，祂是直接被封为正神的，而不是从无主孤魂的万应公转变而来的。

“光临虎爷庙宇，庙主今日要多劳碌了。”城隍爷行礼坦言说道。

“萧某第一次办庙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城隍爷一定要告诉我，我好及时纠正。”我也是毕恭毕敬地回复道。

“无妨，庙主遵照虎爷的意思做就行，我们只是来看着不发生祸事。”

随即，我转身端着手，往神坛的方向指引，说：“有请城隍先到虎爷神坛座下先入座。”

城隍爷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然后抖了一下袖子，走着四方步，一步一步地缓缓地走向虎爷的神坛。而后面跟着文武判官，各司大神、范谢将军、牛马将军。

以及大家所熟知的日夜游神等。

日夜巡游经过的时候，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谁能想到我这小小的破庙，居然会有这等人物。城隍爷虽然是土地神，但是祂的位阶，普通的土地公是比不了的。

加上这日夜巡游，记得师父之前说过。

日夜游神，是日游神与夜游神的合称，又叫日夜游巡，原是四处游荡的凶神，后来则演变成东岳大帝、阎罗王、城隍爷等阴间神明的部下，分别于日间、夜间监督人间的善恶，故常被供奉于东岳庙、城隍庙等。

或说甘柳将军即为日夜游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