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十年一刻（1/1）

又一年夏季被自己甩在了青春渐行渐远的路上，头顶片片浮动的白云仿若记忆中的棉花糖。但是记忆终归是记忆，它是会在时间的磨练下被无情的消磨尽殆的。就像那个时候他们并没有想过会拥有会很有钱的的无虑未来，也没有想过会有一天离开那个看着摇摇欲坠、但依旧喜欢在下边追着跑的戏台，更没有想过离开之后竟然连能够给予对方的2毛钱一个的白色棉花糖也会成为奢侈。

更重要的时候，她以为他们不会再相见，当她已经做好准备接受程明阳的时候他却像上帝送的礼物一样突然而至，让她有点措手不及，但更多的是满心欢喜，因为，她甚至以为有生之年他们的缘分已然走到了尽头。

虽然这对程明阳来说是那么的不公平，对这个默默喜欢自己了十七年的大男孩来说是那么的残忍，但这个世界本就充斥着很多的不公平，不是吗？或许将这个属于自己的仅存在着为数不多生命的躯壳交给程明阳对他来说才是最大的不公平吧。毕竟，能过完一个夏季的齐然，对于是否能挺过下一个七彩长裙飘飘的夏季是那么的忐忑那么的不确定。

头顶上有飞机轰鸣而过的呼啸声，齐然又检查了一遍护照之类的东西，确定都拿齐无误后准备踏进候机室。如果不是路子乔的再次出现，她想她一定不会有勇气先行离开、独自踏上异国的路，更不会再对自己能够像一个健康的可以有自己喜怒无常的人那样让人放心的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再有一个星期你就要去加拿大了，真是孩子催人老，这长大了不光催人老呢，想留也留不住了。”陆母一遍又一遍检查着儿子出国都需要带的东西，一边忍不住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看着母亲不厌其烦一天N多遍地检查着自己的东西，听着那毫无新意的唠叨，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真的不想出去，不知道该如何跟疏莫离解释，不知道以怎样的姿态面对程明阳他真的是十万个不愿意把自己关在家里。

再有一星期就要离开这个对自己来说意义非凡的地方了，也许应该出去走走，毕竟三年之后再回来谁又会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呢？

“明天有空吗，出来一块转转吧。”这样想着的时候就收到了陆子乔发来的短信，心里有轻微地感动，眼角竟也有点湿润，长这么大，打也打过、吵也吵过，却从没有把彼此丢弃的也只有彼此了。

那个时候他们还都穿着开裆裤，喜欢到别人家的麦田偷来大把大把的青麦穗，然后指使齐然回家偷来爸爸的火机，生火烧着吃；

那个时候他们不懂得青蛙是益虫，会胆大包天的逮来青蛙，会把指使齐然回家偷来的孜然、味精、盐巴等调料撒在烤熟的青蛙后腿上，然后让齐然看着他们俩个肇事者狼吞虎咽地吃；

那个时候他们不懂什么是友情、爱情，但是那个时候他们会因为某个人被父母吵红眼睛而哭泣；会因为某个人被老师罚抄生字而一起耽误回家；会因为某个人闯祸了而大义凛然一起承担……

那个时候。小时候。年幼的时候。无知的时候？

谁说的长大后要轻松，要快乐，做自在的人。可结果呢？越长大越孤单。现在齐然已经成为了他和程明阳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也成了他们俩个作为男人之间从不谈论的默契。

时间终究可以见证一切、带走一切、改变一切。陆子乔翻了个身，把脸朝向床里边，有泪水流过嘴角。反正马上就要离开了，也许回来之后一切就又都好了，就让那些不快的记忆，不高兴的事情一并交给时间这个伟大的治愈师吧。

发完短信的程明阳来不及看回复过来的内容。就急急忙忙招呼又推门而入的客人。虽说夏季已然结束，但烧烤的生意似乎并没有因为夏季的过去而淡去，反而因着这个不冷不热秋天的到来又好了不少。反正有钱挣又不是什么坏事，虽然这个烧烤店又不是自己的，但想到每晚打烊之后看着姑父一边用他那发黄的手指熟练地数着钱、一边开心地说着生意不错时，程明阳才会觉得这才是以天来最轻松的时刻。因为这远比看着他一边用他那发黄的手指熟练地数着为数不多的钱、一边骂骂咧咧的要好的太多了。

记忆里姑父和大姑吵架似乎是常有的事，生意不好就吵，生意好了就各做各喜欢的事。当然现在程明阳大了，在这里帮忙，生意好的话也会多给他几个零花钱。大姑家有一个男孩，比程明阳大三四岁吧，很早就被他们送到新西兰上学了，听说当时还花了不少钱。现在的父母都是这样——生法设点都想着让自己的小孩外出留洋，仿佛留洋回来的人就真的跟镀了一层金似的高人一等一样。

而自打那个不怎么记得的表哥自从初三被送走之后，程明阳就被他大姑接到了这个叫做淅川的小镇并认识了陆子乔。那一年，程明阳还是穿着开裆裤啥也不懂得娃娃。刚来的时候极不适应，哭着喊着要妈妈，幸好那会儿小，没心没肺有人玩了之后倒也不再哭闹。

再后来齐然的加入，让他这个早熟的小男生就更不屑于哭了，因为电视剧里的男主角在自己喜欢的女生面前没有谁会动不动就哭鼻子的。那时的他只是想着怎么让齐然不讨厌自己，却完全忘了告诉齐然自己的喜欢，以至于后来他准备要告诉的时候才发现，齐然和陆子乔在一起了。陆子乔，自己最舍不得的哥们儿。

那时他也想过不要再和陆子乔交朋友了，但思来想去在这里除了陆子乔他似乎就再也没有别的朋友了。而且电视剧里说男二号一样可以有机会代替主角成为男一号的，所以他选择了沉默，并在沉默中等待他这个男二号成为男一号的机会。后来他终于如愿以偿，就在他以为电视剧并不像别人口里所说的都是骗人的时候，真正的男一号却又突然从天而降。他不是不生气，只是长大了，他更懂得了有些东西是强求不来的而已。

他不是不难过，只是长大了，他更懂得了珍惜那些值得自己珍惜的才是最重要的。

“程明阳。”

“嗯。”

“青蛙腿好吃吗？”

“就知道你还想着呢。”看着齐然渴望的眼神，程明阳从短裤的口袋掏出一个用卫生纸包着的东西并小心翼翼打开。

“哇哦，青蛙腿耶，就知道你会给我留一个的。”

“快吃吧，一会儿被子乔看到就不好了。”

“哇，好香啊，可是为什么子乔说女孩子是不能吃这个的呢。”

“你们俩个在干什么呀？”正说着，陆子乔突然就从远处大汗淋漓地跑了过来。

“没干什么。”程明阳一把把刚才包青蛙腿的纸巾塞进口袋，若无其事的回答。

“没干什么呀。”齐然也眨巴眨巴她那双大眼，展现出一副乖巧无辜的样子。

每每想到这里，想到陆子乔刚一转身，就朝自己挤眉弄眼的齐然程明阳就会变得无比开心。那时候，是多么简单、多么快乐的时候！

只是没想到时间如此的快，快到你来不及咀嚼回忆，你就已然成为别人成长中的一道风景。

十年一刻。

十年仿若一瞬间，用时间丈量时间，根本没有丈量时间的时间。

十年。他们也都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思维、自己的选择。十年不是很长，但我们却谁也不会再有回到原点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