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许个愿叭（1/1）
时间一晃而过，殷青锁最喜欢的那只狸花猫老了。猫的寿命其实很短，它是在一个清晨跌跌撞撞的离开了家，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
就和阿婆一样。
殷青锁再也没有见过阿婆，当她来到熟悉的小院时，里面一切如常，所有东西都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唯独缺了阿婆。
“我也不知道你阿婆去了哪里。”她问了慧芬，慧芬脸上还是青一块紫一块，面对女孩的提问只能苦笑着摇头：“她走的时候，没和任何人讲过，就连我前两天还和她一起说过话，只是突然的人就不见了。”
殷青锁闻言只能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转身就往家里走。慧芬还跟在她身后喊了两句：“你就一个孩子怎么办啊，家里没有人照顾你的话，你要不就来阿姨家住吧？阿姨可以照顾你。”
青锁没有说话，只会抬起手轻轻摆了摆。
后面就是她一个人生活了，湛以珂将所有的财产都留给殷青锁，虽然用着小孩子的身体，但保证自己的正常生活还是没问题。
街道社区的人倒是来过几次，劝殷青锁出去上学读书，或者想要把她送到福利中心去好好照顾，但毫无例外都被拒绝了。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我一个人就可以了，请你们不要再上门烦我。”殷青锁说话时，手里正捧着一本厚重的专业性书籍在。当人们发现孩子不是在翻着玩，而是真的能读懂时，不由感慨好好的一个天才，怎么投胎在这种家庭，平白无故的耽搁了。
他们劝了几次，又看孩子的生活方面的确没什么问题，只能就此作罢，再也不上门打扰。时间长了，只有慧芬还总是上门来看望，有时候是给她做饭，有时候就住在这里，帮忙洗洗衣服之类。
殷青锁看在眼里，并不阻拦。她的院子里现在除了猫以外，还养了两条大狼狗，相当的凶狠，除了青锁的话，谁都不听。
“你还想跑？！跑到哪里去？！老子告诉你，你生是老子的人，死是老子的鬼！那个臭丫头要是再敢回来，说什么带你一起走的话，老子就把她的腿也打断！把你们两个都打死了，看看谁还敢跑！！”殷青锁是被怒骂声和殴打声弄醒的，她坐在床上听了很久，没有女人求饶的声音。慧芬好像真的已经很少哭了，反正从她回来到现在，没有听见过哭声。
“说话！你不是很能说吗，还敢收拾东西想要悄悄跑，以为老子没有发现吗？！”男人拳脚相加，还想要把慧芬的行李箱都抢走。可一向懦弱不还手的慧芬，这会死抱住自己的箱子，任凭拳打脚踢，不说话，不松手。
男人甚至打累了，他站在一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颤巍巍伸出手指着慧芬：“反了你了！你是真不打算跟我回去？我问问你，当初你孤身一人来这里，是谁好心收留了你，是谁给了你工作？！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都忘了吗？生的女儿也是一样的没良心，在大城市里，吃香的喝辣的，就想要把你带走，压根就不管老子的死活对吧！”
“当初……的确是你把我带回来的。”慧芬仰起头，她的脸上挂了彩，嘴角破了皮，只要说话就忍不住疼的倒吸口凉气。她的眼睛看着和自己一起生活了接近三十年的丈夫：“所以我嫁给你，多年来操持家务，养育孩子。你对我的打骂，我都忍了下来。你喜欢喝酒，挣了钱就去打牌，从来没有养过这个你所谓的家，我也没有反抗。这么久了，你当初给我的恩情也已经偿还完毕，往后我的人生是属于我自己的，女儿要带我走，我就跟她走，她不愿意带你走，你就不能走。”
“她凭什么不带我走？我是她老子！有什么资格不管我？！”
男人更是气的浑身哆嗦，但在生气之时又不由自主的感受到阵阵恐惧。从来百依百顺的女人，真的会离开他？真的一走就不回来了？
他怎么办？他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就像慧芬说的那样，挣的钱不是喝酒就是打牌了，兜里完全没有积蓄。那这个家里挣钱的女人走了，做家务的女人也走了，他一个人可怎么活？
“你还知道你是她父亲？我问问你，倩倩生病的时候你在哪里？上学需要开家长会的时候，你在哪里？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了，遇到困难，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慧芬一直很平静，没有什么情绪，她不是在争吵，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生而不养，你怎么还好意思，让倩倩来养你？孩子从出生到出去工作，是我一手照顾，你和她说过多少句话？除了在她考上大学的时候，想要偷改志愿，让孩子继续留在这个城市之外，你还做了什么？”
“我……”男人一时语塞，很快又恼羞成怒。脸都因为愤怒变得通红通红：“我是害怕，她一个女孩家，跑到别的地方读书不安全。”
“是害怕不安全，还是想要继续控制孩子？因为你知道，倩倩一旦有了能力，绝对不会再要你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慧芬每一句话都戳在男人心口上，他想要反驳都找不出反驳的话。只能够不断的强调，他是亲生父亲，他也有出力……
或许是慧芬一直不为所动，铁了心要离开男人被惹急了，竟然直接放下狠话：“你最好想都不要想，你要是敢走，我就去她公司里面闹！闹的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个不养亲爹的白眼狼，把工作给闹没，看你们两个还怎么在外地生活！”
说着他又一次伸手去拉扯地上的女人：“两个人都过了这么久了，我不是也保证了以后再也不打你吗？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别在外面闹了，赶紧回家。”
他的手一点点靠近，慧芬眸光中闪过一抹狠厉。她正欲动手，身后小院里狼狗骤然狂吠起来！
男人被吓了一跳，伸出去的手猛然缩了回来。殷青锁开门，手里牵着两条龇牙咧嘴的狼狗：“吵什么吵？几点了，让不让人睡觉？”
她表情冷淡，男人本来没把小丫头片子放在眼里，准备开口骂的时候又看到两条大狗毛都炸起来，随时准备扑上来咬两口的样子，再不甘心都只能把手缩回去：“跟我回去！别在这现眼！”
“我刚刚听到了，慧芬阿姨说，不和你回去。”殷青锁重复了一遍慧芬说的话：“她想去哪里，是她的自由。”
“你……！”男人恶狠狠盯着殷青锁，拳头握住又松开，忍了又忍，最后气愤的转身离去。
“小锁……对不起，阿姨吵到你睡觉了。”慧芬跟在殷青锁身后进门，她走路的时候有点一瘸一瘸，脸上尽是内疚的苦笑。
“没事，我也没睡着。”殷青锁拴好两条狗，她回过头看着慧芬鼓囊囊的裤子口袋：“为了那样的一个烂人，放弃你自己触手可得的美好生活，值得吗？”
慧芬表情凝滞，显然没想到殷青锁会这么说，她嘴角抽了抽，手都不由自主的摁住裤兜：“有的时候，也不是我想选择就能选择的。但是，我不能让他打扰我女儿的生活，自从把孩子送出去，我就不让她回来……她应该有好的生活，而不是活在会被亲爹打骂的恐惧中。”
话说到这里，她又有些愧疚的低下头：“小锁，阿姨是不是不应该和你说这些？”
“该不该说都说了，我只是觉得，像他这种天天喝酒，抽烟，打牌生活不规律的人，你动手杀他，反而是耽误了自己的前程，说不定今晚就突发什么疾病死了呢。”殷青锁说着，把狗绳缠好。
“那我应该祈祷老天开眼，赶紧帮忙把他带走吗？”慧芬苦笑。
“求老天没用的话，要不然就求求鬼吧。老天可能正好在忙，但是鬼就未必了。”殷青锁随口一接。
“行，满天神佛也好，各路鬼怪也罢，只要是能够帮我把我丈夫带走，我就都信。”慧芬同样没有放在心上，她摸了摸自己鼓鼓的口袋，带着行李箱和满身伤痕，去了房间里睡觉。
殷青锁闭着眼睛躺在院子里看星星，直到慧芬已经沉沉入睡，还发出细微鼾声时，她才起身推开院门……
主动加班，她可真是十佳好员工。
慧芬是清早天还没完全亮，她就已经拖着行李准备离开，想着丈夫晚上喝了酒，现在应该还在睡觉。
路上只有零零散散几个行人，有些是晨练的，有些是在外面玩了个通宵，现在才回家，还有早起工作的环卫工人。
她垂着头，茫然的走在路上，明明真正要脱离时，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慧芬想起湛以珂曾经交代她的事情，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没有完成的机会了。
正在伤感，一声尖叫划破清晨的寂静。
环卫工人打开一个垃圾箱，瞬间被里面惨烈情景吓得双腿一软，他瘫坐在地上，一颗圆溜溜的东西轱辘轱辘滚到脚边，更是直接把环卫工人吓得手脚并用落荒而逃！
见到了这一幕的人们四散逃离，只有慧芬呆呆站在原地。
距离并不远，她能够清楚的看到咕噜出来的那颗东西，正是丈夫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