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哼，死小傲娇鬼（1/1）

梧桐落叶知秋意，渐寒，添衣，病好，勿念。

窗外景色倒退，一潋潋映入眼帘，划过，刻入脑髓。

黑色卡宴停在苏家大门外，里面的管家赶紧出来开门。

驶入内里，下了车，管家接过苏玫父亲递过来的车钥匙，把车开往车库。

从里面出来一人，素色长款衣袍，带着围裙，乌发盘头，其中透出银丝，丝丝染着岁月，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笑，眼里带着阵阵思念。

“小姐回来啦。”她声色比起外婆的沙哑还多了一分低浊。

忙不迭的伸手接过苏玫手上的箱子。

苏玫这次倒没拒绝。

松了手，给她接过，随后问了一声好，“柳姨。”

相比于这苏家的任何人，她和柳姨最是亲近。

柳姨是同外婆从芜城一起来到江市照顾她的，芜城虽偏远，却也透着清净，祥和。

那里的人大多都爱古韵，柳姨也是自然，喜着布衣旗袍，但都是些素色的，长款的，连着外婆也有这些喜好。

就是她手里提的复古皮质箱子，也是外婆不知去哪淘来的，透着一股年代感，却也着实好看，她挺喜欢的，就带着回来了。

柳姨嗓子早年间因火灾熏了嗓子，音色便透着一点浑浊。

十二岁之前，是柳姨和外婆在这苏家照看她，后来，外婆身体出了问题，动了手术，回到老家芜城静养，柳姨放心不下她，便独自一人留在江市，外婆那边也请了其他的阿姨照顾起居。

直到十六岁那年，中考结束后，外婆病情恶化，她决定去芜城陪着外婆，这才发生了后面的一系列事情。

母亲为了她能去芜城读书，与父亲大闹了一场，甚至到了离婚的地步，父亲妥协了，她也便安稳的在芜城度过了高中三年。

但外婆的身体反反复复的好了又坏，高考最后一天，外婆在家里晕倒，照顾外婆起居的阿姨在她来的第二年就辞退了，当时外婆身体明显硬朗了许多，嫌浪费钱，就与她商量着不用了，她也同意，她并没有住宿，也能照顾好外婆。

可天有不测风云，就是那么怪诞。

在她乘车去考最后一科考试的路上，邻居家的老太太来家里与外婆闲聊，发现了外婆已然晕倒，老太太也是一人独居，没找来人帮忙，只有墙上外婆用笔写着的她的号码。

接到电话，她直接就下了公交车，回头打了一辆的士，在前途和外婆之间，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外婆。

这件事总不能一直瞒着，不用江市这边的人问，她主动的跟他们告知了这件事。

和她想的不差，她那爱面子的父亲，大怒，砸了手机，她只听到断线的‘嘟嘟’声。

随后就是强制要求她回来这边复读，外婆也很愧疚于她，便劝她回这江市，希望她未来的日子是可期的，而不是跟着她这个老太婆埋没在这偏远的芜城。

她跑回去救外婆的那一瞬，已经想好了自己的出路就是复读，她拿前途做抵，换来外婆的晚年安享，便已经在为自己重新谋了出路。

“小姐的房间还是以前的那间，一直给小姐打扫着，就盼着小姐什么时候能在回来。”柳姨眼眶湿润，除去小姐嗷嗷待哺之时，十三年的岁月，都有她的参与，与父母聚少离多，没了情分，小姐一直都很独立。

“好，柳姨辛苦了。”苏玫微微点头。

“夫人吩咐烧了一桌子小姐爱吃的菜，赶紧上桌吧。”

柳姨提着箱子，领着苏玫到了用餐区。

苏玫父亲和母亲跟在后面，落了座。

“柳姨也一起坐下来吃吧。”苏玫见柳姨站着不动，以前只有外婆和柳姨在苏家时，都是三个人一起吃饭，现在却成了佣人，得站在边上了。

“小姐先吃着，柳姨呀，帮你去把行李放好。”

说着，便上了楼。

既是柳姨不愿意，苏玫也不强求。

“来，玫玫，这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多吃点。”

苏玫母亲想打破这安静生疏的氛围，主动替苏玫夹起了菜。

瓷白的碗里放着笋片，确实是她爱吃的。

但她知道，这绝对不会是她母亲自己知道的。

但不过不管她是问了谁知道的，她不做过多的追问。

既都是自己爱吃的，她当然愿意吃。

“谢谢。”

听到女儿说谢谢，还是那么疏离自己，但总归是吃的，苏玫母亲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继续为她夹其他的菜品。

母女俩还算其乐融融，倒是苏玫父亲脸色越发不好。

“想吃什么自己不会夹吗，用得着你一直夹给她，给她惯的。”

他冷哼一声，语气里尽是不满。

苏玫慢条斯理的咽下口中的笋片，微掀眼皮，脸上透着冷，“十八年，第一次在一个桌子上吃饭，惯什么了？”

话音刚落，苏玫父亲用力的放下碗筷，“啪——”

“你这是在怪我们吗？”

语气带着冲，眉目外张，怒视着苏玫。

“并没有，只是在陈述事实，惯不惯的，我没享受过，您那句话我不爱听。”

苏玫依旧冷淡，毫不怯懦的与之对视。

她和父母感情淡是事实，父母没惯过她也是事实，有什么不可说的。

苏玫父亲这一通火发得不明不白的，也还是被苏玫这淡漠的态度和神情给憋了回去。

“哼。”

他拍桌站了起来，椅子被推得歪斜，发出刺耳的声响，随后头也不回的上了楼，显然气是憋回去了，但还没消。

苏玫没做任何反应，重新低头吃着饭。

不吃反正饿的不是她，自己也才吃了个大概五分饱。

“玫玫，没事啊，你爸爸他就是这个脾气，过一阵子他就好了。”苏玫母亲略微担心的看向她，柔声安慰。

带着南方人的温婉，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像是从来都没有脾气似的。

除了三年前的那场争吵，她也是从他父亲助理口中才得知的，至少在短暂的相聚时，就是没见过她生气的模样。

现在也一样，安慰完她这个女儿，晚上在去安慰她的丈夫。

苏玫对自我的认知很明确，她与母亲的性格完全背反，倒是有一点与父亲相似，这点她不得不承认。

清冷的外表下，脾气却又臭又犟，从来不是什么忍气吞声之辈。

“嗯。”

她点头，算是回应。

——

“臭小子，整天整天不归家，你是要气死我这个老头是不是。”

“啪嚓——”随着怒骂声，一阵陶瓷杯碎裂的声音响起。

不是她家这边的，是隔壁。

隔壁，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周爷爷家。

外婆还在这住的时候，也会时常带她去周爷爷家串门，让她和周爷爷的孙子玩耍。

可那小子实在对她冷淡得很，不是在房间里看书，就是在房间里搞模型。

那她也不想扫了人家的兴致，每次拜访，跟他打了声招呼，便跑去跟周爷爷下棋，那时的她，好像还只会下五子棋，但周爷爷很乐意陪她玩，有时还会一起去钓鱼。

有些时候，她总能从楼下看到二楼的窗户开着，小男孩正在偷偷看他们，被发现了，便把窗帘拉上。

啧~，死小傲娇鬼。

不由得多想了些，苏玫收回思绪，却又陷入沉思，那人，长得很好看，她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印象。

又想到车站的那一眼，泛起熟悉，会不会是……，不对，小时候那人冷淡得很，不会像车站那人，直直的就盯着别人看。

周戾接完吴归，又被那家伙嚎爹嚎娘的拉去了酒吧，说是要办一个接风宴。

去旅了半个月的游，回来还要办接风宴的，他是第一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谈了个什么大项目回来呢。

后半夜，除了他喝得烂醉，耍酒疯，其余人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最后，还是他哥来了，给了他一个大比兜，那家伙委屈巴巴的又缠着他哥，质问为什么不去接他。

他哥脑筋突突的，把人生拉硬拽的给带走了。

大家伙也就都散了。

太晚，老爷子大概睡了，他就不回去打扰他老人家清梦了，回了自己的公寓。

谁想，一大早回来，老爷子火气大得，连最爱的陶瓷茶杯都摔了。

“爷爷，消一下火气，这唯一的一个清代的茶杯都被你摔了，为了我，不值当。”

他半跪着捡起地上的碎杯片，放在了老爷子的茶几上。

“我还有明代的呢。”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傲娇得很。

这孙子，不知怎的，从初一开始，便转了性子，痞里痞气的，弄得跟个二流子似的，还抽烟，纹身，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隔壁苏家小姑娘昨天回来，本想带着过去拜访一番，这小子倒好，人影都没见着，以前也是，对着苏家小姑娘就没个好脸色。

后面见他在楼上偷看人小姑娘，切，还不是喜欢人小姑娘，还挺会装。

不过，苏家小姑娘比他早一年读书，后来又出了那档子事，两人的交集越来越少。

他这个老头心急啊，苏家小姑娘长得那叫一个水灵又标致，嘴甜又会哄他高兴，性格也好，成绩也是优秀，他早就把人拐来当孙媳妇了，奈何，这混小子不争气，人走了，也不懂得去追。

现在人回来了，他人又不知道跑哪去风流了，真是要气死他这把老骨头哟。

“好好好，您茶杯多着呢。”

周戾顺着老爷子的意，赔笑道，鼻尖的小痣，让他增添了一分美感。

老爷子就这一个孙子，平日里当个宝供着，虽嘴上不饶人，但心里实在宠得很。

“隔壁苏家小姑娘回来了，你得加把劲了啊，别又错过了。”

老爷子虽还是用鼻子看人，但语气软了不少。

已经给他透露消息了，这小子还不给他加把劲，把人带回来。

周戾没想到老爷子居然会说这个，面上倒是一愣，“爷爷怎……”

“想问我怎么知道你喜欢那小姑娘的？”老爷子气定神闲的看了他一眼，一脸高深莫测，“你小子，偷看人小姑娘多少回，我都记着呢。”

“看来还是爷爷眼尖。”周戾不免有些好笑，这也能让老爷子发现。

八岁那年，苏家外婆携孙女过来串门，他与她有了第一次见面。

他当时性子确实冷淡，任小姑娘怎么讨他欢喜，他都不喜作声，久之，小姑娘便不再来找他，反而去找了爷爷，一起下棋，一起钓鱼，冷落了他。

没了那吵闹的娇俏声音，他反倒是不习惯了起来。

总想得紧，只能从窗户偷偷看她，听她与爷爷打趣的声音，心里便满足些。

她来了五年，讨他欢喜用了两年，他偷看了她四年。

第一次介绍自己，她说：“我叫苏玫，玫瑰的玫哦~”

不知怎的，这一句，他一记便是十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