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又受伤了hhh(1/1)
李云鹤相信他,相信眼眸中流光涌动鲜活的少年,终有一日可以扛起整个镇灵山。
孟知意见李云鹤神色缓和了不少,就将自己在山下发生的事和敛神寺的情况都告诉了她。
“师姐知道师尊曾经与冥天楼的人,可有过私仇吗?”
李云鹤从刚才开始,眼里就一直暗涌着孟知意看不懂的情绪,它们那么浓烈而幽深,像一潭汹涌的水,夹杂着避无可避的忧伤暗流。
她别开眼眸,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我不知。”
孟知意便没有再问。
说话间崔霁珩也悠悠转醒。
大抵是起身时碰到了身上的伤,他哼了两声,挣扎着坐了起来。孟钰去扶他,直接搀着他走到了孟知意和李云鹤面前。
孟知意见崔霁珩脸色还有些发白,眼神暗沉下去,在心里给慕寻衣狠狠记了一笔。
“师姐,不知你方不方便给他看看伤。”
李云鹤闻言像是幡然醒悟似的,披了外衣下榻,风风火火进了藏药阁,看着是恢复了往日雷厉风行的风采。
“你瞧我,都忘了你们还带着伤……”李云鹤见孟知意腿伤已经裹上了,便先给崔霁珩处理背上的伤。
少年清瘦的肩背血肉模糊,伤口已经结了痂,但仍有皮肉外翻,惨红一片。他突起的肩胛骨覆着薄薄一层细白皮肉,已经被青紫交错的伤口和鼓起的血痕遮的乱七八糟。
崔霁珩的肩膀因为伤口敷药的剧痛而微微颤抖,他咬着牙一声不吭,等到李云鹤给他处理完伤口,少年的冷汗已经浸透了长发。
汗湿的黑发几缕粘粘在光裸的臂膀,从孟知意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那缕紧贴着白皮的长发被李云鹤撩起,露出少年已经有了挺拔轮廓的肩背和白玉似的一截后颈。
李云鹤在给崔霁珩处理脖颈上的掐伤。
细白的颈项交错着深紫色的指痕,深深裹着整个喉口,看着好不惨烈。
李云鹤边轻手给他上药,边嘶嘶抽气,“怎么给人掐成这样?”
孟知意没说话,他看着少年的背影发呆,眼神讳莫如深。
是我没护住他。
崔霁珩似是感觉到了什么,李云鹤手指刚撤走,他就回过头直直对上了孟知意的视线。
他喉咙被掐伤,又裹了厚厚一层草药,根本说不出话。
他就与孟知意对视着,缓缓向前走。
孟知意先错开了视线。
少年的眼神太清澈,亮晶晶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像是在说没关系。
孟知意不知何时又哑了嗓子,他垂眼盯着一片衣角发愣,喉咙发痒,“感觉好些了吗。”
崔霁珩走到他面前,单膝跪地,再次对上孟知意的眼神。
那一瞬间孟知意感觉自己无处遁形。
崔霁珩摇摇头,张口发出的声音如寒风吹折枯木,嘶哑得像是风卷残烛的老人,“师尊……”
孟知意嗯了一声,崔霁珩跪在他脚边,轻手解了粗粗绑在腿上的绳结。
孟知意闷着声音说,“我没事。”
崔霁珩没再说话,他垂着头,指尖发颤,却稳稳当当托住了孟知意光裸的小腿。
看着修长小腿上狰狞的伤口,崔霁珩舌尖抵着虎牙,用力咬了一下。
淡淡的血腥气在口腔蔓延,尖锐的疼痛逼得他清醒了些。他的眼光发了狠,像是自虐般把那腿上深陷的勒痕和血线凌迟了一遍,手指发着抖,最终没敢落到那伤口上。
慕寻衣的鞭子有多毒,他是领教过的。
师尊这么金尊玉贵的一个人,大抵一辈子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如果……
崔霁珩又咬上舌尖。
如果不是自己那么冲动,慕寻衣未必会对师尊下狠手。
后悔,自责,心疼,诸多情绪狠狠击垮了重伤未愈的少年。
孟知意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年,他跪姿端正,近乎虔诚地捧着自己受伤的腿,手心皮肤滚烫,却一直在颤抖,不一会儿那颤抖就蔓延到了少年原本挺直的肩膀。
崔霁珩哭了。
孟知意只能看到他乌黑的发顶,少年解了发,头顶着个可爱的发旋,低着头看不见脸。
可孟知意就是知道,他哭了。
他没来由地想,崔霁珩生的白,哭起来很带样,眼眶鼻头连带着两颗小痣都变得水红可爱。
温热的水珠滴在孟知意伤口处的皮肤上。崔霁珩抽抽鼻子慌忙去擦,却被孟知意攥住了手心。
孟知意把自己刚换上的干净披风解了披在崔霁珩身上。现下冬末春初,雪又刚消,他刚刚出一身冷汗,保不齐重伤之后又重病。
崔霁珩乖乖伸手拢住衣带。
孟知意说,“怎么这么爱哭?”
崔霁珩垂着脑袋摇头。
孟知意有意逗他,“你伤得也不轻,刚才那么能忍,这会儿看着我反倒掉泪,怎么,我的伤更可怕吗?”
崔霁珩抬起头,眼眶果然通红,噙着清泪,可他的目光那么灼烈,饱蘸着让孟知意胆颤的明艳心意,他一字一顿,声音沙哑如同泣血,“我自己,能忍,师尊,不行。”
我受伤可以忍着,我不怕疼不会哭,可是师尊伤到了,我心疼,所以管不住眼泪。
他话只说一半,孟知意却听懂了。
他再次溃败,在少年几乎能烧死人的目光剖白里落荒而逃。
孟知意别开眼,想把腿从崔霁珩手上抽出来,因为他被崔霁珩滚烫手掌攥住的那块皮肤,突然开始发烫。
崔霁珩又低下头看着那伤口,孟知意使不上力气,没成功。
这时李云鹤拿了药来看孟知意,就见师徒二人姿势清奇,神色各异。
孟知意自然不好意思让李云鹤就着这个姿势给自己治伤,只能哄崔霁珩起来。
崔霁珩把他扶到榻边坐下,给李云鹤也搬来一个矮凳,然后毫不犹豫地坐在孟知意旁边,又把他的腿抱在怀里。
孟知意无奈,倒是李云鹤手上麻利,嘴上也不饶人,抽空抬眼看了崔霁珩一下,笑道,“你倒是心疼他。”
崔霁珩脸绷得紧,死死盯着孟知意的腿,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
李云鹤又说,“这大名鼎鼎的金缕衣,倒是没给你抽断腿。”
“慕寻衣起初大抵是不愿伤我,打起来才拿着金缕衣给了我一鞭子。”孟知意冷笑着说,“他对我倒是手软。”
不过他差点掐死崔霁珩,那要命的鞭子都抽了在崔霁珩身上。
李云鹤抬眼看他,一眼就明白他怎么想的,“怎么,要对北冥动手?”
孟知意没回话,见崔霁珩脑袋都快埋到胸口了,突然福至心灵地说,“就算他忌惮着什么不想伤我,我也不能忍啊,看他那副笑眯眯狐狸似的脸我就来气,直接动手了。”
“他也算有点本事的,要不是我的小徒弟护着我,还真说不准能不能回来。”
李云鹤配合道,“那慕寻衣不是好相与的,北冥的蛇,平日里扣着张狐狸面具,底下藏着的獠牙毒得很。”
她给孟知意收拾完伤,又叮嘱几句,她还得去处理镇灵堂和登仙台的乱摊子。
临走她轻轻拍了崔霁珩的肩,说,“那你师尊就要你照看了。”
崔霁珩点头应着,把李云鹤送到门口。
再转过身,又恢复早先眼睛发亮的乖巧模样。
孟知意心里暗笑,他跟李云鹤一唱一和,终于把小崽子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