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分散（1/1）
火急火燎地一步千万光年，施心自成为至高神后，第一次觉得物理上的距离如此不可跨越。
“目标是水月么……”
在水月消失之时，明渺就将焦急的情绪压了下去。闭上双眼，明渺仿佛能听到遗迹边界的虚空动荡。
“在哪里呢……”
瞬间，极速归来的施心，全力追赶的方止等人在明渺的灵域中如同慢动作一样清晰。
遥遥之地，一念即明。黑暗的空间中明渺看到了许多战场。但其中几个恐怖的存在，明渺只是看了一眼就心神激荡。
“这家伙……又恢复了……”漫天火羽燃烧着一个古神的残缺肉体，温凤察觉到了明渺的窥视，转头回望。
“在哪里呢……”
灵魂之力被明渺疯狂拉扯，竟是堪堪覆盖了整个庞大的遗迹。虽然敏锐度大大降低，但感知范围极大的提高了。
“他也拥有夷灵之力，如果我是他……”
吐出了一口黑气，明渺的双眼也缓缓睁开，看穿了空间，直指隐藏在之后的虚空之地。全黑的双目，只是心念一动明渺就破开了面前的整个空间。
静坐在骸骨中的亁，也被明渺的灵魂之力惊动了。他微微一笑，叹道：“想要将那几个人分开，就算是你也不是这么容易的哦……”
很快，明渺就锁定了那个神秘人。
“回来！”
终于，明渺难绷压抑的情绪，怒吼声穿破空间，直入虚无。
被虚空幻化出的无数巨爪拦住去路，震也诧异地回头看向明渺。背负双手，他却没有丝毫的慌乱，漠然地隔着虚空和愤怒地明渺对视。
一切仿佛在这一刻都静止了。
正欲飞身制止的明渺，却被一只柔软白皙的手拉住了。
“水月？！”
满目漆黑，充斥着无尽杀意的明渺，仅在瞬间就恢复了清明。
只见龙水月嘴角轻扬，默然摇头。
“给老娘还回来！”
一声怒斥，施心终于赶到，但情急之下没有发现明渺身边的另一个龙水月，直冲向虚空。
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龙水月便闪身瞬移向了施心前方。
“别，即使是最好的可能，也只是同归于尽。他……不会伤害我的。”
“刹车”不及，施心一个趔趄和突然出现的龙水月撞了个满怀。
头晕目眩，被愤怒充昏了头脑的施心一脸迷惑。但在看到施心淡然的神情之后，才缓缓道：“给个时间，不要太长。”
明渺一边戒备着虚空中的神秘人，也来到了两人身边。
“一个地球月。”龙水月说着话，黑色纱衣逐渐散成虚无，随后是精致的脸庞。
“他虽想毁灭宇宙，但现在也只是对我的法则之力感兴趣而已。”
眼睁睁地看着龙水月被时空法则净化，明渺再次升起了怒火，望向神秘人的双眼也愈发漆黑起来。
“我相信她。”
却是施心将手搭在了明渺肩头，轻声制止。
随着明渺的情绪逐渐平复，被他破开的虚空也被空间重新填补。这片遗迹，甚至连空间构成也在亿万年的恢复中，形成了连虚空都很难吞噬的独特结构。
……
虚空之中，震在空间之门关闭后才回头看向淡定自若的龙水月。
“你可没有那猴子一样的肉身和灵魂，在同一时空穿越显现，虽然时间很短，已经很优秀了。”
撤去了囚禁龙水月的云状夷灵，震一脸平静地夸起了这个自己看上的“猎物”。
“我不需要你的恭维。”龙水月拍了拍周身的黑气，连看都没看一眼震。
“小世界里可只有一个时空，在你看到的未来，我们都死了吗？”
听着震的问题，龙水月幻化出一张面纱，没有答话。
“真好。”震似乎也没想要得到龙水月的回应，兀自感叹。“可你……怎么就确定我不会伤害你呢？”震对龙水月的笃定还是很好奇的。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他，在虚无中露出了一丝不可捉摸的笑容。
“因为悺。”
龙水月简单的几个字，就让震哑口无言。
“难道在她看到的未来里，我因为他们善待公主殿下而手下留情了么？”
看着修长的黑色手指，震玩味道：“如果，我要把那个女人也一起带走，又会是什么后果呢？”
突然，龙水月浸润在了彩光中，她满脸地决然，直视着震：“你大可以试试。”
本来在她周围浮动的夷灵之力，竟在妖王能力的影响下有了些许灵智，变成了夷灵四下逃散。但动作迟缓的它们还是被无形的威压震慑，纷纷乖乖地回到了龙水月身边，张牙舞爪地盯着震。
“这女人竟然同时拥有幻彩妖王和驱灵神的能力！”
“哈哈哈哈……”
震突然放声大笑，在龙水月的厌恶的注视下飞向了更远的虚空。龙水月深知自己逃跑的话讨不到好处，矗立了片刻后只得无奈地跟上。
“只要不遇到那个人……”面纱飘动，龙水月的脑海中出现了刚入小世界之时，那个和孙叔一模一样的人。不……现在应该称之为怪物。不自觉地，龙水月一想到那个已经崩塌的可怕未来就毛骨悚然。
回到几人这边，当迟来的李糖几人听到施心的解释后，都有些愤怒。
“好你个明渺！水月平时对你这么好，人家说抢就抢……”李糖叉着腰，一顿数落，却是被方止及时捂住了小嘴。
明渺没说任何说，只是怔怔地看着已经还原的空间，不知在想什么。
沉默中，思主皱着眉头问道：“明渺先生，你为什么不追上去呢？”
在他的宇宙，在他的文明，放弃已经认同的同伴是不可饶恕的。这显然有悖于宇宙生存法则，也曾给他的文明带来过几次灾难。但也是因为这个文明信条，让他的文明在没成为本宇宙最强时，就已经是威望最高的文明了。
看了一眼明显有些鄙夷的思主，明渺开口道：“我和水月说过，不会做那种舍己为人的狗血事。生不可追，但我们的肉身与灵魂，一定会永远在一起。”
瞄了一眼施心，明渺喃喃道：“所以，我选择相信她。”
“哈哈……孺子可教也！”施心一把搂住了明渺的脖子，像揉猫先生一样给明渺的头发都快拽下来了。
“别闹别闹！”明渺不耐烦地抽出了脑袋：“话是这么说，但我们还是得想想怎么救水月。”
说到这里，几人也不嘻嘻哈哈，讨论起了营救水月的方法。
“施心，你刚才有没有作标记？我的标记被清除了。”
“当然了，你以为只有你想到吗？”
可在半晌之后，几人想破了脑袋也得不出一个靠谱的方法。那个叫震的家伙通晓夷灵之力，在那么长的岁月洗礼下肯定也会神修之法，所以几人的神通他大概率都能复制。更别说还有那个不知立场、堪比孙叔的亁了。
见迟迟得不出结论，明渺便转身面向黑暗，沉吟道：“那只有一种办法了。”
正激烈讨论的几人，都不约而同地侧目看向明渺。
“刚才我可能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大概布局，以大家的实力，只要谨慎些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停了停，明渺才转身继续道：“但我们和这些终极强者比起来，还是太弱了。所以我们得把自己的潜能激发出来。孙叔不是说漏过吗？有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是让我们找回前世的实力。”
望着远处肆虐的灵气风暴，明渺喃喃道：“说不定，不只有我，你们大家，前世都与孙叔有过交集呢……”
见明渺强壮的镇定即将崩塌，施心接过了话头：“这个人，要的是我和水月的法则之力。但他分开了我三个，说明还是有些忌惮我们的。所以……小李糖……”
“到！”李糖下意识地答道。
施心摸了摸李糖圆润的脸蛋，吩咐道：“你负责尽量保护他们两人，把他们送去白柔姐会合。”
见施心指指身后的星主和思主，李糖重重的点了点头。
“但关键时刻，大家都得以自身性命为重，各自逃跑。”施心随即看向了有些害怕的星主，通过灵魂之力发送了白柔的大概位置。据明渺所说，那里和半神文明一部分神祇的大战已接近尾声。
等了半天，施心都没再说话，方止和王莽面面相觑，问道：“我们呢？”
施心这才随口道：“你们负责保护小李糖，如果她少了一根毛，我可饶不了你们！”
听着施心半开玩笑的话语，两人满口答应。
一直无言的明渺，等到施心都吩咐完之后就匆忙地移形走了。虽然面上没说，但最担心的还是他。
送走了几人，施心在黑暗的孤寂里站立了片刻。凝望远方，明渺刚才的誓言萦绕耳旁，竟让施心的心中升起了一丝酸涩。她暗自苦笑，白衣一闪便一往无前地追上了明渺。
……
约定见面的地方，是孙悟的所在地。和白柔的位置一样，虽同在遗迹深处，却相隔遥远。明渺和施心在本宇宙已经能转瞬到达任何地方，但在这里，却要不停的瞬移上九天之久。
马不停蹄地向前，施心受够了沉闷的气氛，便开口问道：“如果……如果父亲也没办法，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等呗！或者到处找残魂练练手，说不定一不小心就再次实力大涨了呢？”明渺开着玩笑，但眼中的不甘和愤懑都映在了施心的眼底。
有些不忍，施心试探道：“明渺……水月她……”
“如果是觅空的话，就算是觅雪亲口说，他也不会放开觅雪的手。”明渺的声线突然变得低沉，施心知道，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但如果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相信水月。”
正欲说话的施心，突然感知到明渺散发出一股邪气，冲向了地面。而那里，一个从未见过的巨大风暴正快速移动，卷起漫天残骸粉末……
虚空中，不紧不慢的震和龙水月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虚空之地，说起来是无限大、无限小的虚无，只有神明和高等文明才能置身其中。它不仅连接着各个宇宙、各大星河，还与古域中的各个小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龙水月眼前，一座由夷灵凝成的建筑漂浮在虚空。大门是一个实体夷灵的头骨残骸，它光是獠牙就有数十米长，一双巨大而空洞的双眼像是凝视着到来的两人。
不知怎地，龙水月觉得非常的不安，还有没来由的愤怒。特别是在跨入这巨骨大门时，以她漠视一切的性子都快忍不住这里破坏干净了。
“这是同你一样，宇宙间一次只能随机产生的幻彩妖王。这是上上……这是第……四代的。”震察觉到了龙水月的异样，淡淡道。年代久远，连他都快记不起来联手猎杀这个猎物的时间了。
没有征兆地，一种来自灵魂的厌恶感驱使着龙水月狠狠地一拳轰在了巨骨大门上。电光游走，无数裂痕突现，大门随即轰然倒塌。
“同类竞争吗？”转头打量着明显压抑碰上愤怒的龙水月，震再次露出了玩味的笑。他这次找的“猎物”，似乎比之前的都有趣！
瞟了眼震，龙水月只觉浑身不适。干脆幻化出厚厚的长衣，将身子裹了个严实后她才嘲讽道：“这种恶趣味，也只有你们这些原始的生灵才能想到了。”
震没有在意龙水月的话，冷笑着转身走向了更加漆黑的大殿。幽深的大殿内，偶尔会传出震的声音。
“那东西可不是我弄的。”
“如你所说，我不会伤害你。但前提是你得把所有心得告诉我，也免得入侵你的灵魂。”
“这让我想到了很久之前的时光。”
“这么说，你们还真是和我差不多苍老的灵魂。世上果然没有什么奇迹，都是点点滴滴的积累。哦不，那个叫孙悟的家伙不是……”
“还真是有趣……”
……
“别吵。”
在龙水月不耐地回了一句之后，震也没再开口，仔细地听着龙水月的关键记忆和修炼心得。
最后龙水月由于觉得震的灵魂和目光实在让人恶心，连双眼也给包裹到了黑布中。
隔着很长的距离，两人都一动不动，长达一个月的论道便在这像死亡般静寂的大殿中开始了。
而另外兵分两路的几人，也正快速地完成着各自的蜕变……
这天，龙水月从静修中醒来。却感知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气息……明渺！
“这呆子怎么来了？！不是说我会按时回去的么？！我们三个的胜算可只有一丝啊……”
悄悄窥视闭目修炼的震，见他没什么异动，龙水月才缓了口气。可当她回身感知明渺时，却见得明渺已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跟前。
两目相望，虽然这个明渺各方面都一模一样，但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诡异笑容还是让龙水月打了个激灵。
“你……好像很怕我。”
“明渺”的嘴慢慢咧向两腮，直入耳根。他没有牙齿，四肢关节错位，正缓缓抱向龙水月。但龙水月惊惧之余，发现自己至高之神的肉身竟是动弹不得！
突然睁眼，惊醒的龙水月浑身湿透，身子抖个不停。身为至高神的她，已经自我断绝了做梦的可能。神明之能太过强大，可能只是一个梦中的念头，凡世苍生就被遭殃了了。
回想起来，刚才的梦中，不是纯粹的恐惧，更多的是一种颠覆自我的迷茫与无奈。
黑暗中，震的脸突然出现，使得惊魂未定的龙水月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下。
“你……见到那个东西了？”震一脸真诚，似乎对那藏在黑暗中的未知存在很重视。他经过几天的相处，也大概了解了这个女性神明的性子。
龙水月皱着眉头，瞬间就到了大殿的另一端。再次出现的她，又恢复了高冷淡然的模样，对震的问话也没再理睬。
叹了叹气，震就地而坐，轻声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几……两个会各夷灵一样，要让整个宇宙终结吗？”震在说话时才想起来，自己的同伴已经只剩一人了。
套在黑色面罩中的龙水月，让震都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没有奢望得到回应，他继续道：“刚才你见到的，就是高于一切的最终存在。自谓神明的我们、宇宙法则等等在他看来可能都只是一个自发幻想、一个虚无。
“当我们意识到这个存在之后，我们如果夷灵是这个世界不好的一面，那生灵可能就是他相对好的一面。各宇宙、各神界也是如此，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
缓缓抬头，是比虚无还要暗淡几分的夷灵之力。震突然有些迷茫和悲伤，他想起了悺，那个他曾经誓死追随的公主殿下。在无尽的复生轮回里，不断变换着性格的她，只在最后一刻回复到了最开始的模样。
自己现在在做什么？有什么意义呢？世界就算是毁灭了，到底能不能拯救这囚禁在宇宙轮回中的无尽生灵呢？呵呵……拯救？我只想拯救公主殿下脱离苦海而已……
“我很同情悺。”龙水月破天荒地开口了，她慵懒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可死在她手上的生灵呢？谁来负责？”
震笑出了声。
“你还是太过稚嫩了。轮回之迷，从上古时期就一直困扰着各大神祇。直到古域的出现，你刚才见到的那个存在，也让无数至高神明惊恐过。”
震起身前来，脚步在安静的大殿中格外突兀。
“可大部分神明还是太过愚蠢。当一个没有钥匙的锁摆在眼前时，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打破他！”
震渐渐变得有些激动，已经来到了龙水月跟前，像是在直视那个他寻找了亿成年却无果的存在。
但随即，震想到了什么，忽然笑道：“不过……你们可能还有机会。”
“我们有孙叔。”龙水月出声反驳。但说出口了她才发觉，自己惊慌之中竟然像个炫耀大人的小孩子。
震的嘴角轻吐出了一团黑气，然后深深地吸进了口中，像一个瘾君子。
“呵呵……我们确实拿他没什么办法。但我说过，那个存在可是有多面的。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便是那个存在好的一面在世间的显现呢？你以为……一个出身在其他宇宙的妖猴，会凭空有如此旷世的神通？！甚至夺得那从未有神明得到过的斗战神格？！”
龙水月一怔，思绪也乱了起来。如果真如震所言，那孙叔是不是会随时倒戈？！
但片刻之后，龙水月目光再次清明，她相信这只是震的蛊惑之言。默默盘腿而坐，她淡淡道：“如果再说废话，我就回去了。”
冷笑着，震“自觉”地回到了大殿另一端，半晌后龙水月才开始继续讲解时间法则之力。